甲见
繁体版

第七章府中事(四)

    白家府就在纳兰三老爷府旁边,同高贵府邸无二,白家府座落的面积也极大,从纳兰三老爷府正门走到白家府正门,正当少年的纳兰德与甲见都足要走上一百二十来步。

    白家府门前列了两白玉狮子,在白日下正被映得粼粼灿烁,光折到门墙,映出了几排繁体华文,繁体华文所表达的内容大致是白家家主以前当过什么官、做过什么有名的事,如今已经年迈退休,清居于此……。

    甲见被纳兰德拉了来,纳兰德表示并不是因为害怕才拉他来的,而是想让甲见亲眼见他使用闪拳和他人实战,有什么纰缪也好在第一时间指出来……

    甲见只道是。

    锦节将至,锦州百姓正都在筹备,白家府也不例外,进了门,众多仆役在二人面前穿来穿去,忙活事情,没人注意到他二人。

    一名老仆人干的不卖力(摸鱼),便瞧见了二人,老仆赶忙上前问好:“这不是纳兰大少爷吗,府上正备节呢,失迎失迎”。

    “没事,没事,太麻烦了”。

    “纳兰大少爷所来何事?”。

    “来找找你们家少爷,帮我把他叫出来”。

    “少爷在厅上,下人,去叫叫他”。

    没过多久,老仆出来,脸色为难道:“纳兰大少爷,我家少爷,他说他有事,要你自己进厅见他”。

    “耍什么花招?”纳兰德捋起袖子:“好,我进去”,迈开步子,昂扬进厅。

    厅中陈设精致,富气横露,白家小少爷慵懒的靠在左侧的紫檀木椅上,嘴里嚼着葡萄,身侧伴着两名侍从。

    “白兰地,客人来了也不知道迎接一下”,纳兰德抱着手道。

    “哦,是你来了,哈哈,最近心情不好,不太想走路,还请海涵”。

    纳兰德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你,有何贵干啊”。

    “斗武,你不是挑衅我来着吗,这回我挑战你”。

    白家少爷知道纳兰德这个武痴就是这个目的,知他有备而来,怎肯与他交手,但他熟悉纳兰德,知他定会胡搅蛮缠,硬要自己比斗,便道:“挑衅你?我怎么敢,你要比武?我可经不起打,这样吧”指了指旁边的一个侍从,道:“他是西城马武师的的高徒,今天呢,我让他替我比斗,够抬举你了吧”。

    “哼哼,你个怂种,忽软忽硬的,你当你是什么”,纳兰德不悦道。

    白兰地抬了抬眉,有些恼意道:“纳兰德,你出言讽人,就不对了吧,你的好汉气概呢?”。

    纳兰德恼怒道:“对你这种人,我就该这么做!之前你为何要挑衅我呢?”,哼了两声:“你啊,就是仗着有了真力,想压我一头,怎么上回没打完就跑了,现在我找你比斗,你怎么又不敢了!”。

    “你少废话,我就派这个人,打不打随你,不打就赶紧走人”。

    门口的老仆见状,急忙上前劝解、调和二人,但奈何权力有限,公子哥们才不会听他一个臭老头的话。

    双方龂龂相对,互骂许久,甲见一直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听着。

    白兰地骂着骂着,注意到了甲见,便连同他一起骂:“这仆从也是瘦里瘦气的,就跟你那东西一样!”。

    纳兰德怒不可遏。

    当事人甲见却不将对方的言语侮辱放在心上,只觉好笑。

    纳兰德也记起来身边带了个人,向甲见道:“甲见,他骂你呀,你也骂他!”,顿了顿,想了想道:“白兰地!你说派你那名仆从和我比斗是抬举我,但你信不信,你那仆从,连我这仆从都斗不过!”。

    白兰地咥道:“就他,哈哈哈,你真是急了眼了,什么牛都吹的出来,哈哈哈”。

    纳兰德对着甲见:“甲见,上!”。

    甲见本想着看戏,却又要亲自上场,也知道在这个关头,如果不上,那纳兰德肯定是要把自己拉进黑名单了的,只好笑着应了声是。

    白家少爷对侍从道:“别打废就行,给我教训教训他们”。

    仆从应是,迈出步对着甲见,揄揶道:“你会些什么武功?”。

    甲见回道:“学的杂,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还请高人留手”。

    侍从揄揶之色更盛:“好,留一手”,手字余音才没,侍从已运掌为爪扑了过来,可能是太过轻视甲见,他的速度并没有多快,甲见能从中看到许多破绽,但他不想让对方太难堪,所以并没有出手。

    侍从身在半空,左手在前“瞄准”甲见,右手呈爪上举,这是个毫无保留的动作,武道中几乎没有人会蠢到以这种速度运用这个动作。

    侍从实在太过轻视了甲见,他认定对方对这一手就绝对没有招架之力。

    但是,

    爪!——空了,甲见只动上身侧避,就将这一爪轻易化解了去。

    侍从一愕,左足忙点地,身形再起,一记反爪,疾掠向甲见脖颈,甲见蹬足后遁,侍从“得理不饶”,趁势追击,甲见一直蹬足后退,侍从便将双爪摆在身后蓄势待发的一直追着甲见。

    纳兰德愤慨道:“亏你还是马师父的徒弟,对个少年,竟然还如此不讲武德”。

    白兰地唏嘘道:“你要踢别人的‘牌匾’,就别再想着让别人留情了,少闹点笑话好吗,纳兰德!”。

    纳兰德怒目而视。

    场中的甲见却不慌忙,他一直退到墙边,见到侍从已近,故意卖了个破绽,侍从急着证明自己的实力,竟就真上了当,两爪猛然挥出,掀起一阵势风,足见力道之大,甲见假装狼狈的往旁边一滚,避开了这猛烈一击,侍从这势大力沉的一击便打到了甲见身后的厚墙上,双手指尖登时鲜血淋漓。

    侍从面色一变,眼中出现一丝杀机,他也不再轻视甲见,双手一晃,殷红的鲜血被甩了干净,他右手抬起,到胸前,迅速一抖,一只右臂顿时青筋暴起,指尖也幻化出了红芒。

    纳兰德惊异:“这是马武师一派的真式——‘赤混爪’,这仆从,倒还真有两下子”。

    白兰地笑道:“别几下子了,你的仆从马上就要丧命了,哈哈哈,到时候,你可不要说是我们杀的”。

    纳兰德怒喝:“甲见!不要退缩,丢了我的脸,你照样遭殃”。

    甲见心中冷笑:“果然,纳兰德就算在地道,骨子里却还是贵族性子”。

    不容他再多想,侍从迅速袭来,比之方才第一次冲击,不知快了多少倍,甲见一惊,片刻走神,对方的掌爪,已经迎面袭来,甲见急切里横臂格挡,只听刷的一声,一片血肉连同被撕烂的衣袂飞出,一阵疼痛传来,甲见的右臂中间处已经被抓的血肉模糊。

    侍从一击得手,不予甲见丝毫缓和之机,右臂极速挥舞,指尖的五点红芒已被快的化成了一抹红色流光,甲见蓦集全身劲力,急封硬挡,但侍从每次出手都狠辣凌厉、令人咋舌,甲见很快就防不下来,不得已与对方的指尖相碰,每次相碰,自己的血肉,便会被卸下来些。

    老仆人看的怵目惊心,奔出大厅而去,两名贵族少年则在暗中较着劲,似乎并没有将对战中两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甲见心知不妙,这般下去,自己的骨头怕是都要被爪了出来,心一横,不在封挡,集毕生之力,捷逾鬼魅的向旁边一闪——这是豪赌,如果自己这一闪没能快过侍从的攻击,那定会被掌爪狠狠的击中要害,对方也肯定会乘胜追击,自己就真的要败了,甚至死,但如果自己这全力一闪能快过侍从的攻击闪到一旁,在这丝毫的时间里,闪拳已经足够发出,而且侧对着侍从,对方肯定会全力进攻,没有防备——但侍从的掌爪还是快的超乎了甲见意料,甲见的右肋被抓到了,但好在避过了大部分爪力,要害并没有被伤及,但甲见自己闪的太快,竟站不住身,要倒飞出去,侍从一喜,挣狞的扑了过来——砰!!!咔!!侍从下颚中拳,咔的声响,颚骨似已碎裂,甲见倒飞之势则更盛,直飞一丈,才砰然栽倒,侍从也被打的侧飞出去,摔向檀木椅上的白兰地,另一名侍从上前拦截,竟被撞的倒了下去,被甲见打飞的侍从已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昏死了过去。

    甲见自己撑起身子,冷汗直冒,方才,对方若是扑中自己,不死也得落个终身残废。而甲见能打出那一拳,全靠了关键的领悟,他的闪拳在方才的一瞬间,竟然有了中期“疾”之效,凭空打出迅捷又强猛的一拳,可那种领悟很快又在甲见脑海中消散了,让他摸不着头脑。

    ”好,甲见,干的好!”,纳兰德兴奋的叫道。

    “哼!你这仆从,只怕是踩了狗屎运,居然侥幸将我的侍从击败了”,白兰地仍在嘴硬:“他今天,应该是食物中毒了,你瞧他都口吐白沫了,不能算你们赢”。

    甲见方才记那闪拳太快了,快的白兰地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甚至连纳兰德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只是见甲见起了身,而对方却倒地不起,才认定了是自己赢了。

    纳兰德笑道:“那你倒是来跟我一战啊怂种”,说着还做了个大拇指朝下的动作。

    白兰地受挫,纳兰德还侮辱自己,更何况这里还是自己家呀,想着,理智逐渐退去,怒火逐渐炽热。

    “好!今天不把你头拧下来,我就不叫白兰地”,白兰地愤然起身,捋起袖子,好似下一秒就要扑过去与纳兰德咬个你死我活。

    “兰地!够了!父亲和母亲不在府上,你就要闹翻了天吗?”,厅中顿时安静,所有人都看向厅门——一位肤如凝脂,长髷青衣的少女就立在那,身后的老仆则在“偷窥”厅上的动静。

    见到她,纳兰德有些恍惚,脾气也压了些。

    这少女,是白家府的大小姐白兰汝,与纳兰德虽不能说是青梅竹马,但两人在同辈异性中,相互见面的次数绝对是最多的,毕竟都是左右邻居,家中长辈也关系要好,为人儿女的,难免也是要相互接触的。

    但在青少这种躁动的年岁,两个常见又被父母有意撮合的少男女,彼此间肯定多少都会有些异样的感情的。

    纳兰德无语了,白兰地还在叫嚣着,非要与纳兰德比个胜负,白兰汝走上前拍了下他的脑袋:“你还想干嘛!”。

    白兰汝瞧也不瞧纳兰德:“嗯,纳兰德,你,你上这里来干嘛”,眼珠子转溜两下,看到满身血污的甲见,惊讶一声道:“这是你的人吗,怎么,怎么血淋淋的,快拉去治治啊,你还让人家在这流血干嘛,还有那边那个,怎么都昏死了,你们真是比武吗?都快闹出人命了!”。

    纳兰德直点头:“好,好,走了”,说完人就快步走了,局外人甲见有些不解,平日里一贯强硬的纳兰德怎么这时被对方说了几句,忽然就要主动走了?但作为下人,他也是顺从的跟了出去。

    白兰地哈哈大笑,道:“懦夫!怂种!来呀,你怎么不来了,哈哈哈哈,连女人都怕吗!你……唔……”,白兰汝强捂住了他的嘴。

    纳兰德回身看了看,又赶紧走了。

    出府,回府,纳兰德看了看甲见,问道:“你伤的怎么样,应该不重吧,看你气血挺正常的”。

    甲见道:“没什么事,我去找医师敷点外伤药就行”。

    “嗯”。

    謇子在住房院门前,远远就朝纳兰德笑道:“大少爷,你你…回来了,可可…还好吗?”。

    謇子见到满身血污的甲见,由心的笑出了声,笑时却不结巴了:“哈哈哈哈,这这…不是武功…高高…强的甲仆吗,怎怎…么搞成这样,哈哈哈哈哈哈”。

    甲见苦笑,并不反驳謇子。甲见自己也知道,对于自己和纳兰德走的近这个情况,謇子一直是抱以不满的态度的,甲见能理解他。

    自己也不会一直呆在这里,对于謇子的恶意,甲见选择了无视。

    已夜。

    敷了外伤药的甲见盘腿坐在床上,运用微薄的内力调整内息,已助恢复。

    咚咚咚,门突然被敲响,甲见忙着调用内力,没听到脚步声。

    “谁啊”。

    “是是…我,李…嗯…謇仆”。

    甲见拉开门,确是謇子,他手中还挟着块东西,甲方问:“怎么了,什么事?”。

    “嗯…嗯,大少爷要要…你过来,快快…走吧”。

    纳兰德要见自己,甲见想不出来他有什么事要找自己:“什么事?”。

    “别别…问了,赶紧跟跟…我走就是了”。

    甲见无奈,只得跟上,謇子带着甲见到了后门,如银月色下,甲见看到马厩旁蹲着个人,正是纳兰德。

    纳兰德小声道:“拿个东西怎么这么慢”,又瞧见了甲见:“你怎么把他也叫来了”。

    謇子也小声道:“是是…他他自己要来的,大大…少爷”。

    纳兰德不再多问,甲见也不想解释,倒是挺好奇这两人要做什么。

    纳兰德接过謇子挟的东西,问:“是这块吗?”。

    “是是…的”。

    “那好,走吧,跟上,必须让那小子受点教训”。

    听闻此言,甲见大概猜到这二人要干什么了,多半便是要用那个东西“束缚”住白家小少爷,然后打他一顿之类的,而且这阴险计策多半是謇子出的,临阵当头,謇子定是怕了,所以便要拉自己一起下水。

    三人叠高,攀上白家府墙,纳兰德定是忘了甲见有伤在身,或者根本就没在意,而謇子,既然都叫甲见出来了,肯定也是不在意的,叠高时,两人既然让甲见垫在最底下,甲见吃痛,却也不吭声。

    纳兰德指了指一个房间,道:“就是那间,待会儿我潜进去有了动静,你们俩就进来,我拿‘机关隔音布’套住他,你们只管揍他便是,这个孬种,居然还要他姐保护(生气)”。

    三人潜到房前,纳兰德打个手势,示意二人别动,自己拿着机关布缓缓推开门,躞蹀了进去。

    很快,屋中传出惊呼,謇子已先冲了进去,甲见有些兴奋,也冲了进去,房中黧黑,只见有一人在床前正打着一团东西,看来便是被机关隔音布圈住的白兰地了,謇子已经卖力的动起了手,疯狂捶打着那团“东西”,甲见看着好笑又兴奋,也上去给了那团“东西”几脚,二人旁边的黑影见到二人,先是一愕,随后便夺门逃了出去,甲见一呆,只听得门外响起白兰地喊叫的声音:“快来人啊!有人行凶!就在我房里!三个人!”。

    甲见明白过来,赶忙阻止打的上头的謇子,道:“里边是大少爷,别打了,赶紧走!扛着大少爷走!”。

    謇子讶然……

    “赶紧的!别给抓了!”。

    二人将纳兰德扛在肩上,狼狈的逃到进来时的院墙下,謇子不会武功,又加之慌张,踩在甲见身上愣是翻不出去,甲见无奈,将謇子摁趴下,踩着他纵到了院墙上,又让謇子把纳兰德擎上来,事出慌忙,把纳兰德接上来后,一个没稳住,便给他摔下了墙落到外边,白家的仆役与安卫们,这时已经照着油灯与火把来到这座院子中,謇子几乎要哭了出来,几次奋力跃起,总是离甲伸下来的手差些,甲见叹了口气,又越回院内,强撑着伤痛将謇子托了出去,自己奋尽了力,才再爬了出来,謇子却已经扛着纳兰德飞奔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