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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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府中事(八)

    甲见已经在收拾东西了,他打算今晚就走。

    但他又想了想,发现自己如果突然离去,反倒会惹起些麻烦,就比如待会会点名,会点齐仆从,如果发现自己不在,穆管家可能还会带人找自己,如果今晚不离去,那明天,纳兰三老爷就会回来,纳兰德还要将自己引荐给他,万一被他父亲相中,还要入那纳兰门,这样一来,想走只怕是有些难了,一时又无定策,便翻上了床翘着腿发呆。

    甲见决定点完名后在半夜走。

    府上人都回来了,穆管家也如同往常一般召集仆从们进行点名,甲见当然也去了。

    半夜,甲见起了床,从窗户往外边望了望,觉着时机已到,拿起行李准备要走,但又想起什么,在行李中翻了翻,找出了李通给他的包袱,在里边摸了摸,摸出了李通给他的那颗小铁球,可就是这手贱一摸,给他惹来了麻烦。

    “这小铁球,有什么用呢?我都要走了,还没派上用场”,甲见将小铁球拿在手里端详,看到上边的纹路,脑海中不禁回想起白天在殿柱上看见的图案,他下意识顺着图案,体内真核竟被引动,一丝微小的真力迸了出来,直进入小铁球,甲见却毫无感应,还在思考为什么顺着图案就会把真核引动。

    蓦然!小铁球开始颤动,甲见一惊!下一刹!——噗!!!小铁球爆炸,产生大量浓烟,浓烟迅速扩散,整座三老爷府在顷刻间就被吞没。

    正处于睡梦中的府上人都被呛醒,穆管家以为失了火,赶忙招急下人救火,他自己跃上府墙快速游转了一圈,却哪有什么火。

    穆管家静下来:“这烟雾,其中有真力!”,穆管家觉得是有人来行刺,恼怒自己蠢笨,竟没第一时间想到有这个可能,赶忙迅速奔到夫人房间,“夫人!你在哪儿?夫人,夫人!”,小青拿着一堆衣物出现在穆管家身后,用袖口捂着嘴道:“你喊什么!夫人早出去了!她以为失了火,抱着小姐和少爷就走了,她没事的,你快组织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穆管家悬着的心放下,开始思考起这场烟雾出现的原因,却没有什么思路,这时候,謇子来到困惑的穆管家身边……

    甲见被小铁球爆炸后产生的冲击炸的晕厥了过去,这时才悠悠醒转,口中嘟囔:“李通!这爆炸威力这么大,你也不说一声!你这……”,赶忙去找行李,“发生了这么场意外,这府上是不能在待了,得赶快走,哎,在这”,甲见刚拉到行李,行李另一头却被别人牵住了,甲见在朦胧烟雾中定睛一看,对方赫然就是穆管家。

    甲见一惊:“穆管家,有什么事吗?”。

    穆管家哼了一声:“什么事?这我还得问你呢!”。

    甲见心知不妙,想要夺过行李跑路,但行李被穆管家紧抓着,却哪里扯得动,穆管家也不再多说,另一只手电掣而出,袭向甲见面门,甲见晕眩之下,闪避不及,左颊被打了个结实,抓着行李的手松了开来,穆管家又一脚踢来,甲见急忙翻滚避开,穆管家不给甲见丝毫喘息之机,又是一脚递出,甲见无处可避,腹部中踹,只觉胃中一阵翻涌,差点呕泻而出,穆管家可不管那么多,又是一记迅捷无伦的手刀打在甲见脖颈之上,甲见一阵瞀眩,便晕了过去。

    甲见做了一个梦,是自己小时候,父亲让自己练一门下盘功夫,自己嫌太累,躲了起来,就躲到了山庄后院的桂树上,父亲找到后院,叫着自己的乳名,自己也不应他,就在树上看着他焦急,觉得好笑,这时,平日里与自己有些合不来的镖师进了后院,这位镖师武功不太强,但观察能力极强,他也从来不会像其他镖师那样惯着甲见,那名镖师与父亲说了些什,谈论了几句后二人便出了院子,自己觉得没事了,从枝叶茂密的上端爬了下来,就在这时,自己却被父亲嘿嘿两声拽了下来,梦也在这时醒了。

    甲见只感脸颊冰冷、脖颈疼痛、腹部胃酸翻涌,强睁眼往四周看,四下已经微熹,自己正身在柴房中,双手双脚被缚,身子伏在地上,脸颊贴着地面,甲见闭起眼睛,想着方才所梦见的内容,悟道:“謇子吗?他从什么时候偷看我的?”。

    过了一会。

    柴房门被推开,穆管家走了进来,手中拿着账本和水桶,虽见甲见已经醒转,却还是把桶里的水泼了过去,甲见伏在地上无处可避,被冷水泼的身体一颤。穆管家一脚踢中甲见头部,甲见被踢的往墙壁上翻去,穆管家道:“这账本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拿这账本做什么?还有这府上的烟雾是不是你放的?你来这府上到底是为了什么?”,管家想自己处理这事,给府上一个交代。

    穆管家接连几问,甲见一个也没回答,因为这些问题都牵涉到了组织,关于组织的事,甲见不会回答一个字。这是他的底线,他从进府起就已经是一个“叛徒”,是府上的“叛徒”,而这个“叛徒”的身份是组织强加给他的,他是为了组织,在为组织,或者说是在为皇土朝廷办事,他本人并不是个真正的“叛徒”,但若自己被他人逼迫,便违背了组织的原则,吐露了关于组织的事,那么他就真的是个“叛徒”了,不仅是这个府上的,也是组织的!

    所以甲见不会说一个关于组织的字。

    穆管家神情冷漠,看甲见什么也不交代,便又上前狂踹了甲见几脚,“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甲见被踢的口吐鲜血,上气不接下气,穆管家才停下。

    “你是想死吗?”,穆管家面色如冰,淡淡道。

    甲见苦笑,道:“穆管家……你,哈哈……要失职了……”。

    穆管家一听,登时火冒三丈,对甲见又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甲见只觉意识越发模糊,穆管家对他身体的殴打,他也逐渐感觉不到了,心中最后想的,是关于组织的事,他没有吐露什么关于组织的事情,事实上他知道的也并不多。

    甲见在模糊中听到了一声惊咦。

    再过得片刻,甲见的意识逐渐恢复过来,甲见睁开眼睛看清楚——穆管家还是在他身前,但他的神色却显得非常惊讶。

    穆管家显得不可思议的往甲见身上摸来,甲见一惊,但下一刻,甲见却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竟被穆管家的手穿透了,穆管家竟摸不到自己的身体!而且缚住自己的绳索也已掉在地上,呈圈形。

    从穆管家的神色来看,他似乎已经看不到甲见了,所以才会显得极为惊讶,又伸手摸来查看。

    甲见觉得如梦似幻,一时也不敢动弹,生怕这种境地被打破,穆管家便又要抓着自己打。

    “我的身体各处,好像都不疼了”,甲见又奇妙的发现,自己身上被攻击后的疼痛以及异样感觉,现在都已经消失了。

    甲见尝试着挥手,发现穆管家真的什么反应也没有,又站起身,穆管家则是左顾右盼,寻找着甲见的踪影。

    “对了,账本!”,甲见一看,账本赫然就在穆管家手中,甲见缓缓伸出手,想试着从穆管家手中夺过账本,一摸之下,却抓了个空,自己竟然也摸不到东西,那为何自己又没掉入地里呢?甲见疑惑。

    穆管家寻觅不见甲见,疑惑的就要出门,甲见一愕,“必须把账本夺过来!不能第一次任务就失败了!”。

    甲见甫定心神,试着坚定的伸出手,指尖竟真的碰到了账本!心中一懔,赶忙用整只手抓住账本,穆管家反应迅速,也是一把扯过账本,双方一扯之下,这老账本顿时被撕成了两半,一人手里半册,账本到了甲见手里,也变得透明消失!穆管家急扑过来,却哪里能扑得着半个影子。

    穆管家突然在柴房中到处摸索,甲见就站在原地不动,生怕被穆管家发现,再次确定穆管家确实是看不见自己,甲见便大起了胆,朝门口走去,穆管家浑然未觉,甲见走到门口,又回头瞧了穆管家一眼,见对方还在原地疑惑不解,便赶忙扭过头跑。

    甲见慌不择路,在逃跑途中直接就穿过了好几间房屋与院墙,自己心下也是颇感震惊,“竟连墙壁都可以直接透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其实是李通之前在他身上施加的“规则术法”,这术法,知则不灵,不知则灵,被施加者觉得自己要死时才会发动,这种规则术法是极稀有的,施加者使用一次后“规则语”便会作废,这种“规则术法”,在武力极强的人面前却没有什么作用,因为只要武力足够强大,便可以打破规则!。

    甲见一直跑到北城,自己身上的奇妙变化才消失,周围的民众也已能看到狼狈的自己,“不好,我这样太惹眼了!行踪早就暴露了,如果穆管家追上来,那我肯定会被抓,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甲见本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这时却有一人拦在了他身前,甲见一看——是之前,在武斗场中被于良方击败的那当铺安卫,甲见道:“有何贵干?”。

    安卫道:“你不是纳兰德大少爷的仆从吗?怎的如此慌张,这是要去哪?”。

    甲见明白了,对方知道自己是从府上逃跑出来的,便想将自己抓回府上,结个人情,当即便不再跟他废话,“七境闪拳”倏出!直接便打上对方的肥脸!

    甲见这一拳出的劲势大极,直将反应不过来的安卫的面庞打的往里凹陷进去,安卫疼的惨嚎连连。

    一拳击出,甲见不再与对方纠缠,迅速从一旁跑开,消失在巷道中。

    甲见不藏了,他直接跑到北城的东北角,跑到尽处,前方是楼墙的长廊,甲见竭力一跃,便穿过了楼墙,接着向郊外跑去。

    这时天暗淡下来,墨云成片,雷声滚滚,豆大的雨点匆匆飘落,马上滂沱倾盆。

    甲见穿过几亩农田,奔上一座山峁,地面已经泥泞不堪,湿滑无比,甲见仍困难跋涉,丝毫不敢停留。

    山峁上全是青葱的绿麦,这时被雨点打的刷刷作响,甲见在其中穿行,身上被绿麦割了几道小口子,却也不想多管。

    饶是甲见如此拼命奔跑,却还是被追上。

    追上来的是穆管家,他轻功极好,在这般环境中也能快速腾挪奔跃,甲见回头看时,对方离自己已经只有二十丈左右,“该死的!这人怎么这么能追!”,甲见心中也是极为愤怒,对方一直殴打自己不说,这时拼命逃跑对方却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甲见慢慢放缓脚步,站立在雨下麦浪中。

    穆管家奔到距甲见两丈处停了脚步,不再过来,就默然站在那。

    甲见拭了把脸上的雨水,转过身,喊道:“穆管家,我日你先人!”。

    穆管家不作回答,踏着雨水向甲见袭去!

    甲见做好应对准备,穆管家奔到离自己只有两个身位时,闪拳快速出手——砉的一声,这记闪拳快的连雨滴都还没有落上来,却被穆管家扭头避开,只从他的脖颈上擦过,穆管家迅速闪到甲见后方,两手电出,又圈回,锁住了甲见的咽喉,甲见:“哇…穆…”,穆管家加大力道,想将甲见锁晕!

    甲见挣扎一番无果,只觉快要窒息。

    对方竟用这种损招!甲见心中愤怒已极,尽集毕生之力,抓住穆管家双手,双腿弓步奋力一蹬,负着穆管家向前翻身摔去,穆管家一惊,在空中挣脱甲见双手抓缚,向一旁落去,挣脱时还踹了甲见一脚,甲见被踹进麦浪中的雨坑。

    穆管家起身,仍旧一言不发的袭向甲见,甲见狼狈坐起,见对方又已袭来,又赶忙站起。穆管家攻来,甲见就防守,但十攻中只防得下两手,甲见却也一声不吭,表现的极为强硬,两人就这样在雨下麦田中僵持了许久,打到后头,穆管家不耐烦了,尽出一些狠招、损招,甲见也是怎么有用怎么来——双方招式中已经没了任何武功的模样,就如市井流氓在互相掐架一样,在大雨中尽了力的要弄死对方。

    但穆管家经验老道,武蕴也比甲见深厚,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他坐到甲见背上,将他的头摁进雨坑中,甲见挣扎,却是已经力尽,再使不出来,气也再憋不得,口一张,咽喉里马上呛进了水,意识又逐渐模糊,身体也是愈发冰冷,将往幽冥之际,甲见侧着眼睛朦胧的看到了有人蹲在雨坑旁边,接着便是穆管家一声惊呼,迅速从自己身上移了开去。

    甲见被人从雨坑中拉起,那人在甲见胸口摁了几摁,甲见立马吐出一口水来,意识也清醒了些,甲见模糊一看——“李通!”。

    李通笑了笑,但因为带着人皮面具,显得有些诡异,“给你,把这个服了”,李通递给甲见一颗药丸,甲见接过服下,呼吸两口,意识愈发清醒。

    甲见坐起身子,往一边看,穆管家已躺在远处的麦丛中,不知死活。

    李通道:“怎么样?好些了吗”,大雨还在下,甲见听的有些不清楚,只点点头,示意李通靠近些说。

    李通笑了笑,大声些道:“那账本早到了吗?!”。

    甲见记起这事,道:“我怀里有一半!你去那人身上搜搜!”。

    闻言,李通去搜穆管家的身子,很快回来道:“他身上没有!”。

    甲见道:“要回府上吗?!”。

    李通拉起甲见,“不用了!有这半本就行!辛苦你了,走吧!”。

    甲见搭着李通的肩膀,二人缓缓离开。

    甲见的第一次任务就这样完成了。

    那账本,是纳兰门上一辈一个高手所撰写的对于纳兰核心真法的要领,里面的文字内容需要破译。因为上一辈纳兰门中相互争端激烈,那高手就没公布出来,到的后来,便被组织发现了……

    甲见这个名字,为什么在如今许多州的武森中都存在呢?而且多数甲见扮演的还是反面角色。

    甲见觉得,这起初因该是那位执着的大少爷干的,因为自己向他表示过对于这名字的偏执……

    后来便有许多人“跟风”,做了坏事就报自己叫甲见,就这样过了许多年,每个州,就都有了不少甲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