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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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府中事(七)

    今天是锦节,全狮子城都充满了欢快的气氛,家家户户都停了活,庆祝着节日的到来。

    纳兰门在这天要祭祀门祖,所有门人都要进门殿去祭拜。

    三老爷府上上下下从鱼肚刚翻白时就已经忙活起来了。

    甲见住在小木屋中,他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能睡个懒觉,可小木屋的门还是被人拍响了。砰砰砰!,“甲见!你小小…子怎么还还…在睡!”。

    甲见一听就知道是謇子在外边。

    砰砰砰!“快快…开门”。

    甲见在床上向四周看了看,起身穿了个鞋便从侧边的窗户翻了出去,悄无声息的绕到謇子身后,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显得很有精神道:“啊,謇仆,谁说我在睡懒觉,你瞧我连衣服都没换就干活了”。

    謇子惊愕转身,有些语塞,还是说道:“那那那…好嘛,大少少…爷今天也要要…带你去门门…殿,快快…快换换…个衣服,待会会…就要走了,还还…有,你别以为他他…只带了你你…去,我也是被被…带上了的”。

    甲见耐心而费力的听完了謇子的告知,只点了点头。謇子哼了一声走了。

    “他带我去门殿干嘛?”,甲见心中疑惑。

    现在不用干活就好,甲见不多想,走到水池边上,掬了一把清澈的池水往脸上洗,回小木屋穿了件整洁些的仆装,又跑厨房吃了些早食。

    出来时,府上的上人们已经在夫人的“号召”下集合了,其实也就他们一家子人——夫人、纳兰德、纳兰才、纳兰芝,仆从这边,小青、謇子,还有甲见要跟着去,小青是夫人的亲侍,与夫人关系密切,謇子是被夫人叫来纯为了服侍的,甲见则是纳兰德叫过来的,目的不详。

    在马车中,甲见见只有謇子与他二人,也不憋着,问纳兰德:“大少爷,你叫我来干嘛呀?”。

    纳兰德睁了睁犹有睡意的眼睛,直道:“让你见识见识我门的恢宏,好让你做做准备,因为我打算拉你入门,当然啊,你也别高兴太早,能不能进还要看你的资质呢,我父亲今天已从离湖宫回来,明日多半便到了,到时候我让他瞧瞧你的资质”。

    謇子瞪大了眼睛,显得不可置信,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甲见心中一明,马上又一惊:“他父亲明天就回来?我账本还没找到呢,而且如果进了门殿的话,岂不是机会更渺茫了!”,一时间有些恍惚,思量不出对策。

    謇子从震惊中缓了过来,发现如果甲见进了门殿的话,离纳兰德最近的仆从,也就只有自己了,便向甲见笑道:“甲甲…哥,你进了门门…殿后,可可…别忘了我,还有大大…少爷的恩德”。

    甲见没空理他,只笑了笑,心中焦灼不安。

    “御!”,马车停了下来,纳兰门殿已至。

    甲见抬头望着圆柱基台上巧夺天工的庞大塔楼,虽说在远处已经预览过,可亲临其下时心中却还是颇感震撼。

    圆柱基台下停了许多马车,多为可以自由出入的本门人或长老之驾。

    夫人从前面的马车下来,有些讶异道:“哎呀,怎么都来这么早,还都上去了”,说着从马车上抱下了纳兰芝,小青则牵着纳兰才,夫人朝后边三人挥手:“你三快点,上去了”,纳兰德应道:“好,母亲”,挥手示意二人加速。

    这圆柱基台也真够高,要从宽广的白色台阶上迈三百多次步子才能到台顶,謇子早已累的气喘连连,小青显有些武功底子,走了这么长的台阶却仍旧能神色如常,夫人抱着纳兰芝上这么几阶台阶却也表现的如履平地,这让不知道夫人底细的甲见颇为震惊,而纳兰德则跟在纳兰才身后,按照母亲的指示催促着让他自己上台阶,小少爷虚汗连连,显得很是委屈。

    夫人望向东边,发现已是朝日曈曈,这祭祖仪式也将要开始了,没时间再考验小少爷了,便让纳兰德将小少爷赶紧牵上来,纳兰德抱住弟弟腰身,施展门中轻功,几步便跃到了台上来。

    台上的塔楼前,已是人声鼎沸,喧嚣非常,夫人领着一家人走过去,很快便被人注意到,许多人围上来纷纷打招呼,“三夫人啊,许久未见了啊”,“哇这是芝儿吗?长得可真像你,秀气”,夫人满面笑容,一一回答。

    甲见在人群中有些手足无措,往旁边空处看,謇子正在向自己招手,便挤出人群走了过去。

    謇子道:“你你你…在那掺和什么,我们们…这些下人,待在一旁就就…是”。

    甲见笑着点点头。

    謇子奇怪道:“为为…什么,你你…总是能笑笑…的出来?”。

    甲见被问到了,想了想,道:“我什么都没有,若不自己多笑笑,那这日子,恐怕会很难过的”。

    謇子不解的鄙夷了一声,看到人群中正与夫人交谈的一位妇人,便向甲见问道:“你知道,她她…是谁吗?”,说完指了指,甲见顺着看了一下,摇了摇头,謇子哼了一声,道:“她她…是白堂堂主纳兰婉!是是…昨天与你交谈谈…那少女的母亲”。

    甲见道:“挺像的,但是,白堂堂主是什么职位?”。

    謇子惊讶道:“这这…你都不知道?”,甲见摇摇头,謇子道:“纳兰门有有…六堂,分别是是…白堂、黑堂、乌龙堂、红堂、绿堂、黄堂,我我…们家老爷是乌龙堂堂…主,这说起来来…啊,这一辈的六位堂堂…主,都是本家家…人,也就是,其余五五…人,都是老爷的亲兄弟姐姐…妺,厉害吧,一个外家和外姓的都都…没有”。

    甲见点点头,问:“那这本外家,怎么分的?”。

    謇子道:“本门(就是姓纳兰的)人无无…论男女,都不能出嫁或或…者入赘,这本家嘛,就拿拿…这一代说,如如…果我们老爷在几个兄弟姐妹中,最最…有成就,那那…纳兰德少爷他们几几…个兄妹就是下一代本家人了,而而…他的堂兄妹们,则则…成了外家,本家人中,谁最有有…贡献与成就,长老与与…门主们就会把谁家定为为…下一代本家主人”。

    甲见又点点头。

    謇子拍着甲见激动道:“快快…瞧,各大堂主带着弟子,从从…下边的堂楼上来了!”。

    甲见看向上来处的台阶——果然有许多人走了上来,人群前首三男一女,后边跟着许多年轻人,跟在最右侧那国字脸中年后边的年轻弟子们排列起了一条长队,在人群中格外惹眼,国字脸中年身边的三位应该都是堂主,他们则较为随意,不在乎弟子们排不排列。

    塔楼下的人群一阵欢喜,欢喜堂主们到来,欢喜见到自己的儿女子孙、兄弟姐妹,突然有个声音响起:“不要儿女情长了!各位赶紧排列起来,外家人以自家为单位排在一起,弟子们排在堂主之后,婉儿!别与你三姐聊天了,赶紧站到你堂弟子之前”,说这话的,正是那国字脸中年男人,他显得极为不耐烦,方才他的话语,能在嘈杂之中仍让众人听的分明,定是因为注入了高深内力。

    言沉……人群渐渐安静,众人按他说的排列起来。

    甲见问謇子:“我们去哪?”。

    謇子:“在在在…这站着呗!”。

    謇子说完话本想安静,却见到些年轻靓丽的女子,便又啧啧感叹起来,几名女弟子见到面庞与服饰有着极大反差的甲见,都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謇子还以为是在看他,假装起左顾右盼,显得不好意思的样子。

    甲见全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突然,人群鼓起掌,问起好,甲见一看塔楼门口,是有一位老者拄着拐杖撑着腰从里边出来了,身边也没人扶他,有些疑惑,问謇子:“他是门主?”,謇子点点头,小声道:“他他…是外姓门主,脾气极差,他他…虽然拄着拐杖,显得老老…态龙钟,可他的武武…蕴,却很深厚,达到到…了‘武旷神贻’乙之流!若有人说说…要服侍他,简直就是在看看…不起他!像他这样的的…高手,就算在死前也强过过…一百个年轻人!”。

    甲见有些惊讶,那老者竟会是“武旷神贻”的高手,而且还在乙之流,这实在……。

    那老者在门前点点头,用拐杖在地上拄了一下,示意众人停止欢迎——门前霎时安静,老者不急不缓道:“今日,又到了我门的祭祖之时,规矩还是一样,朝日已升,本外家人俱入祭堂上香,内外门弟子,输“紫云力”于殿柱,好了,都去吧。”,说完,老者便转身入楼,身后众人,在国字脸中年男人的组织下,也有秩序的纷纷入了楼,謇子指着比较清晰的长队,向甲见介绍起了人,甲见记性极好,记住了许多。

    约莫两个时辰后,众人祭完祖后又在门外集中起来,这次老者没再出来,由国字脸中年男人主持解散。

    夫人与二儿子纳兰树见过面,与纳兰德交代几句后便带着儿女与小青先走了。

    纳兰德找到站在外边许久的謇子与甲见,让謇子留在原地,却让甲见同他进楼观望一番,甲见这时才认真思考纳兰德拉自己入门的原因,却不知他是什么用意,因为自己闪拳打的好他就要拉自己入门?还是带他进步了一点,他就感恩要拉自己入门?还是……想利用自己?甲

    甲见想不明白,反正现在纳兰德要带自己进塔楼,做下人的也不好推辞,也正想去看看,便跟着他进了塔楼。

    塔楼内部庄严肃穆,地面铺设着带有抽象花纹的红毯,中间处有一根古老的巨柱,上边刻有许多图案,甲见顺着一条图案看下去,体内真核竟被莫名影响,心想:“怎么回事”,他怕引起别人注意,赶忙不再看那图案。这柱子极粗,可能要十人围抱才能将它圈住,这巨柱便是方才老者所说的殿柱,左侧是宽广的旋梯,圈往上层,右侧便是祖堂,本外家长辈们祭祀先祖便是在那进行。

    纳兰德向甲见介绍起来,介绍到六堂时,甲见听着倒有些兴致,六堂武功各有偏向,也能给人体带来不一样的增益,比如乌龙堂,按照其法门修习武道,可以令弟子驻颜、有神,不少女弟子都想进乌龙堂,但进入哪堂并不是由弟子们决定的,也不是由门中高层决定的,最主要还是要看弟子的资质符合于哪门。

    两人观了一圈,从塔楼中出来,有些与二人年纪相仿的纳兰子弟正在门外交谈,纳兰德一看,便走上前去热情道:“定哥!”,身穿紫黑长袍的少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转过头去看到纳兰德,意外道:“德弟!”,二人寒暄许久,甲见在一旁听着,原来二人是从小就在一起长大的发小,两人自打出了门殿后,便极少见面了,这时也已许久未见,也是相互问候了一番,叙起了旧。

    甲见有些琢磨不透这个贵族少年,觉着他有些复杂,并不只有表现在下人面前的骄傲与自作聪明,在面对母亲,面对长辈,面对同辈,面对晚辈,面对城中好手,面对朋友,面对对手,他都是截然不同的的态度,甲见不禁感叹其之复杂,哪像正在往这边靠的謇子,就一副小人模样。

    其实甲见自己又何尝不是个复杂的人呢,虽然总是保持乐观,但心里却总会想诸多事情。

    没有哪个人是简单的,就连精神病都有各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想法。

    但与纳兰德不同,甲见却没有那么多副嘴脸,无论面对怎样的人,不管对方是名人望士,还是平民地痞,他都会保持友好的态度,永远平等的对侍。

    晚时,狮子城全城百姓都在过“绵夜”,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街道上灯火辉煌。

    纳兰府的上人们都出去逛夜街了,就连穆管家也被夫人强行拉了出去,这时府上极为空虚。

    外边放着烟火,甲见就算躺在小木屋的床上,也能看到从窗户里闪进来的彩光,甲见正在思量计策,纳兰三老爷明日就回来了,而账本却还是没能找到,纳兰德又要拉自己入门,该怎么办呢?

    甲见不想干想着,他起了身,准备再去账房看一次。

    甲见将菜油灯藏在袖子里,悄无声息的接近账房,账房里没点灯,说明里面没人,门被上了锁,甲见便从窗户翻进去,掏出火折子点起菜油灯,他又抽开了昨日查看过的那个抽屉,把里边的老账本靠近地上的菜油灯翻看了个遍,却哪有什么不对劲的,甲见又抽开别的抽屉看,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就连老账房收藏的美女画册也被他翻了出来,却就是没有什么不对劲的账本,不禁茫然起来。

    甲见转身时不小心踢到了菜油灯,菜油灯滚到老账房的椅下,甲见俯下身子去捡,却见到了椅脚下垫有本册子,也是账本模样,甲见急抽出来,照着油灯左右颠倒看看,赫然发现上边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莫非是这个”,回想李通的话,断定必定就是这本账本,赶忙将账本揣进怀里,又拿了一本老账本垫在椅脚下,再查看一番账房,觉得无恙后,便又翻窗回了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