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奏吧。”若神张开双臂。

    周围突然多了许多游灵。每个店铺都有游灵拿着乐器，纷纷看向站在楼层中心的若神。

    哪里来这么多游魂？林珑有些吃惊。

    这里为什么会聚这么多的灵。按理说，若神是食游灵增强威压的。吃的游灵越多，若神就越强。游灵本能的会避开若神。

    可这里却是有这么多的游灵聚集在有若神的地方。更奇怪的是，这些游灵好像都是小孩的游灵，应该是无法达到净土而游离在现世的可怜虫。

    “大乐章，命运。”

    随着若神的话语落下，演奏声响起。各式各样的乐器彼此交互、融合，流淌出华美的乐章。演奏声华而不腻，如命运之神扣响你的房门，里面充满了成功与失败，欢快与哀愁，你既顺其自然，又不随波逐流，你与之抗争，又非冥顽不化。

    林珑体内的威压随之被激荡起来。他的威压逐渐不受控制，开始无序地乱窜。他的心脏跳动越来越快。

    不行，如果任由体内的威压乱窜，他可能会直接猝死。

    他的思绪已经有些混乱，想就随波逐流不再抵抗。

    他突然觉得，一切的挣扎与坚持都毫无意义，还不如就载浮载沉，随心所欲。

    对啊，他为什么要坚持呢？

    他出生在一个不幸的家庭中。

    他早就想逃离现状。

    他拒绝正视自己的内心。

    他无法真正合群。

    他有朋友吗？有梦想吗？有非活不可的理由吗？

    好像真没有。

    嘿嘿，还真可笑。既然没有活着的理由，我又这么努力地坚持干什么呢？

    我既然从来都是逃避的，放弃又有什么可惜呢。

    就这样去吧。

    他的身体像是飘在平静的湖面，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

    还真是轻松。

    不对。

    活着的意义从来都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要努力去寻找的。如果用过去的迷茫否定未来的价值，是不是脑子秀逗了呢。

    既然过去已深陷泥淖，为何不在未来用行动去定义自己呢。

    放弃算什么。狗都不会放弃。

    在即将淹没的瞬间，在急流即将卷走他最后一丝理智前，他紧紧抓住这根执念，将头颅伸出水面，深吸一口气。

    “别想夺走我的人生，我的人生还从没真正开始呢。”在即将沉入梦中的一刻，他大声呼喊，意识清醒了过来。

    他咬住牙关，不让声音再夺走他的意识。

    他正好瞄到身旁的一台架子鼓。他用尽全力对准吊镲猛敲下去。

    “锵！”一声不和谐的响声刺破交织不断的乐声。他意识逐渐清明。他用刺翎对着鼓乱敲起来。

    毫无规律的噪音把游魂的演奏打破。

    “铮！”琴弦断裂的声音。

    林珑像跑完长跑冲刺，终于松了口气。

    它们被干扰到了！有用。

    林珑继续胡乱敲击着乐器，甚至砸起了放在货架上的东西，混乱的噪音把协奏完美的曲子撕开一道裂痕。

    那只若神怪叫了起来。向那些游灵冲过去。

    “你们就这样对待神圣的乐章的吗。”它在咆哮。

    然后，它抓起那个把琴弦奏断的游灵，一口吞了下去。

    其他游灵眼中显露出恐惧的神色。

    “你们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演奏，只有虔诚的心才能演奏出华美的声音。”它依旧咆哮。

    林珑背起一个大鼓，像小学仪仗队的鼓手一样，极其滑稽地走了过来。

    “我明白了，是你束缚了它们，不然它们回归净土。”林珑面对着它，眼神冷酷，可手没闲着，依旧敲着胸前的鼓，造型极为独特。

    “它们能参与到神圣的演奏中来，是荣幸。”

    “无论乐曲多么优美，你逼迫它们演奏，很丑陋。”

    “你们给我好好演奏，不要分心。”它抓住坐在钢琴上的游魂。那是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点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你们喜欢吗？你们要被这个丑陋的东西摆布吗？”林珑对着那些游灵说道。

    很奇怪，在场的游灵都是小孩子的游灵。

    “你们想一想，要一辈子当个游灵锁在这个鬼地方，跟着这个变态吗？”林珑继续说。

    “喂，你们别听这个家伙胡说八道。他懂什么。”

    他抓起坐在椅子上的游灵，问：“你们说，你们是不是很高兴能参与到这个伟大的事业？”

    那个游灵点点头。周围的游灵也附和：“我们很开心能演奏好听的音乐。”

    “怎么样，你这个野蛮人，永远不会了解我们事业的伟大，永远欣赏不来……”它非常得意，得意忘形地大叫起来，有些忘乎所以了。

    “是吗，我看不到他们脸上的开心。”林珑已经看到那些游灵的动摇，“你们真的开心吗？你们是真的心甘情愿吗，还是被他逼迫的。想一想，你们最想去的地方是什么？”

    有些游灵已经低下头，不敢看他们，可能正在思虑林珑所说的话。

    “你们正在开心的事情是什么？别忘记了。好好回忆起来。别被这个变态剥夺了你们最重要的东西。”

    林珑用刺翎指着若神：“我向你们保证，今天我一定要把这个家伙从这里清除掉，到时你们就解脱了。只是，我要听到你们亲口对我说，你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听到了啜泣声。

    离他最近的游灵站起来跑到他身边，抱着他。啜泣声逐渐变大，最后嚎啕大哭。

    “我想，我想，我只想回家。我……我不要……不要……呆在这里，我要见妈妈。”他啜泣着说。

    他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左右，应该年纪很小就死了。

    “你妈妈呢？”林珑想蹲下来和他说，可身上背着个大鼓蹲不下来，只能以极其怪异滑稽的姿势摸着小男孩的脑袋。

    “妈妈被他吃了。”小孩指着若神。

    有些游灵受到感染，也暗自啜泣。

    林珑恍然大悟。他在买探测器时得到的赠品书上了解了不少知识。

    这些小孩应该是和父母一起意外死亡的。所以形成了羁锁灵。它们一个是牵灵，另一个是伴生灵。伴生灵只能跟随威压较大的牵灵一起进入净土。

    若神吃掉了它们的牵灵后，伴生灵就只能成了游灵，无法离开现世。

    难怪这里都是小孩，因为它们的牵灵已经被这个变态若神吃了。它们无法离开，是因为吃了牵灵的若神体内有它们牵灵的威压，它们本能地聚拢过来。

    所以它才无所顾忌地操控它们。

    林珑开始愤怒。这个死变态为了满足自己的癖好，收集了这些弱小的游灵。它们生时已然不幸，可它却不让它们回归净土，依旧留在现世延续着生时的不幸。

    这跟那些有奇怪癖好，用自己的威严压迫无知小孩满足自身私欲的社会人渣有什么区别。

    无论它将自我私欲包装得多么优雅，也无法改变它变态的事实。

    林珑站了起来，“哥哥答应你们，带你们回家。”

    一股强大的威压从他体内爆发出来。愤怒的情绪成为引线，激发出他的潜能。

    刺翎闪烁出亮光。

    “既然哥哥答应你们，就要说到做到。”

    那个变态佬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尖利大叫：“你们这些叛徒，艺术的叛徒。好，既然你们背叛，那乐章就我一个人演奏。”

    它体内渗出黑色的威压，把身旁的游灵包裹了起来。那些游灵在它威压包裹下挣扎，可不一会儿就被吞噬，成为它分裂的一部分。

    它们拿起乐器，准备演奏。

    林珑不等它再做新动作，全身的威压倾注在刺翎中，他将所有赌注赌在这一击上。

    他一跃而起，挥起刺翎劈斩而下。

    “新大陆。”

    “当——”演奏声响起。

    所有乐器的声音汇聚成洪流。

    林珑没有退缩，而是迎上这股洪流。他要用自己手中的剑劈开这邪恶的洪流。

    两股巨大的威压撞击在一起。

    “轰。”玻璃被余威震碎。那些游灵也躲了起来，怕被巨大的冲击力波及。

    “野蛮终究敌不过文明。”若神继续催动威压，将音流涌向跃在空中的林珑。

    林珑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他被对方巨大的威压包裹，身上被无数包裹在其中的细小威压切伤，血流如注。

    可他没有退缩。既然牛逼已经吹出去了，就不能半途拉胯了。

    他继续催动体内的威压。他说什么也不能输给眼前的变态。

    身上血越流越多，可他没有丝毫疲惫，反而觉得体内的威压源源不断。

    他逐渐从落入下风到占了上风。

    “怎么可能。”若神显然不理解。

    “别给自己的罪行包装。你说得再好，也是剥夺别人满足自己的私欲。你这种敢做却不敢承认的懦夫，我是最看不起了。”

    林珑大吼，眼睛充满了血色。他的视线已经全红。

    一股巨大的威压自体内倾泻而出，刺翎突破了对方的防御，锋利的刀法切中若神的身体，自肩斩击而下，将身子切成两半，致命的心脏也被劈成两半。

    “为什么？”那个变态的若神在消逝之前，满脸不解。

    林珑紧握着刺翎，语气轻松地说：“因为你是人渣啊。”

    若神在愤怒不甘中消逝。

    那些游灵从乐器中露出脑袋，查看现在的状况。

    林珑看着他们微笑道：“行了，你们自由了。”

    那些游灵试探着走出来，确定那只若神已经不在了，都开心得欢呼起来。

    “你们……”林珑还没说完，突然感觉体内的威压不受控制，冲击着五脏六腑。他像是听到一声巨响，脑袋像被大锤砸中，身体就像被撕裂一般。

    他痛苦地大叫起来。

    突然，他觉得后颈被猛击一下，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

    ……

    击中他的是个男人。

    他一直在屋顶注视着一切。当林珑因为控制不住自己体内威压的凶险时刻，他跳了下来，一击将林珑击晕，使他免受自己威压反噬。

    “你这巨大的威压控制不住，反而会成为杀死自己的毒药。”他将林珑放在地上平躺着。

    那些游灵一时没搞清状况。

    他看着周围的游灵，自言自语：“顺便送你们到净土吧。”

    从无为来，

    灭向无为去。

    法身等虚空，

    常住无心处。

    有念归无念，

    有住归无住。

    ……

    他结单手印，唱诵着净语咒。商城所有的游灵都在一阵光中被送往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