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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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暂住什湘镇

    李湘安将手中那瓶药液大半倒入了许钦胸口处的伤口上,余下一些则是尽数用在了小腹处。

    那药液若是只看外表倒还好说,只是当它流入体内,一股烈火烧灼的感觉顿时让许钦忘了如何呼吸,他现在哪怕是喘个气,或是挪动手脚都会让那股痛楚增加几倍,只能像个木雕那般双腿伸展的笔直,不敢动弹。

    “师父,你这药莫不是找二师叔那个酒蒙子求的吧!你找他大弟子姚行之也比找他靠谱啊,这老家伙不会又喝多了往里面掺什么猛药了吧?”

    李祁生看着许钦的状态,似是想到了些什么不好的回忆,连忙询问身边表情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李湘安,后者神态一变,左手负背右手抚须转身向室外走去,胸有成竹一般留下一句:

    “为师这不是把这事给忘了嘛!”

    听见李湘安这话,年轻人也说不出来什么话,委实是让他忘了,自己庙内就没几个称得上正常的练气士,要么嗜酒成性,要么痴迷练剑,甚至连居住的那处小屋都是用练废的断剑搭建而成,至于李祁生自己这个师父则是身为练气士,却偏偏走了那儒家圣人的路子,而且还很健忘!曾几何都让庙主怀疑这老家伙是不是儒家的细作,还有意争夺过李祁生这个关门弟子,只不过年轻人的意愿是想要追随将他捡回来的李湘安,故而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李祁生倒是觉得他自己与庙内的师兄弟们有些不同,是个正常的练气士!但他却忽略了自己那副让人听之便只能捂住双耳的大嗓门。

    周景秋就在一旁看着这对活宝师徒,没来由的觉得他们那般不靠谱,与当初救下自己的那副样子莫名的违和,只能暂时先将此事抛之脑后,眼下还要继续照料躺在床上被疼的昏死过去的许钦。

    “恩公我要去市集上买些清理伤口的用品...”

    周景秋扭扭捏捏的来到李祁生旁边,原本还在静坐修炼的年轻人睁开眼睛,点头示意让她自行前去便可,不过周景秋却并未动身出门,迟钝的李祁生才猛然反应过来,这是什湘镇啊!他居然将之前那件事给忘了,再说这小姑娘也是身无分文。

    李祁生摸了摸自己的钱袋,里面已经存货不多了,年轻人挠了挠头,想来师父总说山外的东西都贵,那他口袋里那些几位师叔凑出来的碎银怕是不够,于是李祁生便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师父头上!

    蹑手蹑脚的二人走出寝室,李祁生探头望向那正在静坐休憩的老师父,那腰间挂着一枚鼓鼓囊囊的钱袋,一眼便知其中的分量有多足,哪是自己那干瘪的小袋子能够相提并论的?

    艺高人胆大的李祈生踮起脚尖,悄咪咪的摸到师父他老人家的身旁,趁着李湘安还没发现他,解开了钱袋的系绳,满脸洋溢着大事已成的窃喜。

    直到李祈生回到小姑娘的身边,当他打开钱囊那一刻才让他傻了眼,一张字条与几块路边捡来的石子!石子上还沾着些干透的泥块,而那字条上则是写着几个大字:

    “点石成金!”

    合着师父这老人家搁这自欺欺人呢!

    没有办法,谁叫庙内没什么香客,年轻人身上的家底儿都是师叔们攒了大半辈子的财富,都给了他。

    看来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于许钦兄弟的身上了!一大一小两人鬼使神差的向后望了一眼那躺在床上的少年,目光只是撇了一瞬,随后便移至挂在一旁的那件衣裳之上。

    许钦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周遭寂静无人,他想要挪动身体,长期平躺已经让他觉得后背发麻,又害怕牵扯到伤口,故而左右为难。

    他尝试着动了动,却发现自己胸口除了一阵酥麻的奇痒并未有任何疼痛感觉,李湘安老前辈的药果真神奇非凡!

    少年扒开胸口的衣襟,看见那处伤口已经变成一块粉色的疤痕,像是刚长出来不久,如同婴儿般稚嫩。

    “你醒了啊,下来活动活动,看看身体恢复了几成啊。”

    李湘安合上书籍,穿过中堂来到室内,正巧看见了醒来捣鼓自己衣裳的许钦,少年听从李湘安的话,翻身下床,活动活动了筋骨,感觉并无大碍了。

    “外伤倒是好的挺快,你体内还有李碧那两柄飞剑的剑气残留,并且还不是同一种剑气,我想那两柄飞剑其中一柄并非是属于李碧,一股阴柔冷冽,一股则是中规中矩,但极为暴躁,我先为你做一个简单的治疗,近期切记不可随意修炼!”

    李湘安手掌轻抚在许钦的头顶,一股轻盈的凉气渐渐自头顶撒下,许钦的身体如同得到升华,并非感觉,而是实实在在的轻盈了不少。

    许钦只是踮起脚尖,轻轻一发力,便在空中翻转了一圈,随后双脚平稳的踩在床榻之上。

    这都得益于李湘安传授了一小成的修为给他,在仙家之中最为忌讳的便是传授修为,无异于削去自己的修为去助长他人,但这其中却有一个例外,那便是入境炼气士,当一个人的修为达到炼神反虚的顶点,再往上便是炼虚合道,而在这时,炼气士便可入境,封固修为,唯有待到一个契机,他们便可一步飞升!当然,若是炼气士遇不到那个机会,直到寿元耗尽,死后甚至都入不了轮回,乃是一种非常极端的修行方式。

    而李湘安则是那无数炼气士之中的疯子,在他二十出头的年纪便已经是步入炼神反虚,在那时身为仙师的崔恕便来邀他入昆仑,结局便是李湘安不入昆仑,还封固修为,成为了入境炼神反虚期修士,直至如今,李湘安已经垂垂老矣,也仍然没有一步飞升,崔恕也曾来找过他无数次,这世间哪里有奇遇,哪里有机缘,对他都是推诚不饰,但李湘安却固步自封,对其没有一丝兴趣。

    如今又自斩修为,相助于许钦,虽然自斩修为这一说听上去确实不可思议,但在如今已是入境的李湘安来说,利大于弊!称得上是双方共赢。

    李湘安的修为经过了几十年的沉淀已经隐隐有些封固不住的架势,若不如此作为,只怕是会承受不住那股反噬。

    “这本书我先交付于你,等到祈生回来后便让他教你学习仙笔,否则你无法参悟这书中的奥秘!切记这几天万万不可修炼,否则牵动了你体内的剑气,必定身死无存!”

    李湘安又是一番提点,尤其加重了后半句,说完他便想要回到茶室再度钻入书海,奈何身上带的那唯一一本书籍都借给了许钦,老人只得已为自己泡了一壶热茶,细细品鉴。

    什湘镇街道之上,一男一女结伴而行,男人身形高挑,模样俊俏,把那些走在街上浓妆艳抹的女子惹得皆是驻足观望。

    “这街上的物件也并非都如师父他老人家说的那番,全是贵不可言的东西,相反都很物美价廉嘛。”

    李祈生提着那些买来的吃食,或是瞧着好看的物件饰品,几乎都让年轻人爱不释手。

    一旁的周景秋倒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得知了年轻人从未到过集市,只是略有耳闻,买卖皆需钱币交易,她也就释然了。

    仗着有一身会砍价的好本事,倒是为李祈生省下了不少钱财。

    猛然间,周景秋的神色变的极为难看,起初李祈生还以为是小姑娘身体不适,但见周景秋立刻躲在自己身后才恍然大悟,这是遇见了冤家了!

    “死丫头!老娘养你这么久,你倒是吃里扒外,跟着野男人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来人是一位身材臃肿的妇人,脸上有些斑斑点点,即便她抹了厚厚的胭脂水粉,也难以遮盖。

    唾沫星子四溅,搞的年轻人颇有些窘迫,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把矛头指向了他。

    “大姨,你说是要收养景秋,却没真正的好好对待过她,即便是她央求你,你也还是忍的下心把她卖到青楼,既然非她本意,我将其救下何错之有?”

    李祁生将周景秋护在身后,记得师父说与人对弈实力可以输人一筹,但唯独气势不能输,若是气势输了,那便差了七八的胜算,于是李祁生踏出一步,男儿气概尽显无疑!

    只可惜李祁生并未佩刀出行,他这一举动只是惹得那妇人更加来劲,指着李祁生的鼻子破口骂道:

    “你算什么东西,还敢在这耀武扬威!她吃我的穿我的,我养不起她给她送去胭脂楼自己赚钱糊口不是合情合理吗?而你,除了蛊惑她入了你手,你养得起她吗?你看看你自己手上大包小包的,花了不少银子吧,估计再过不了多久,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吧!”

    李祁生被那妇人怼的说不出话,没钱确实是年轻人的软肋,曾今一心修炼连一个铜板都没摸过,如今才知道空有一身修为,行走江湖身上没点盘缠的都得被人看不起,一个个都是被当做乞丐对待。

    “走赶快跟我回胭脂楼,别逼我抽你!”

    妇人见李祁生支支吾吾,还以为是个绣花枕头,嘴里嚷嚷着便要出手去抓那藏在李祁生身后的姑娘,却被其一把抓住了那只伸出的手,年轻人的手掌如同铁钳一般,那妇人疼的龇牙咧嘴,悻悻然抽回了手。

    “简直没天理!快来看啊,抢人了,这人光天化日强抢名女啊!”

    妇人开始撒泼耍赖,尖起嗓子就开始大喊,吸引的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停下脚步观看,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行人都在对李祁生指指点点,这让年轻人面子有些挂不住,他本想出手制止那妇人大喊,却被一旁的好心人给拦住了去路,一个个都是目光不善,皆是将李祁生认作是强抢民女的恶徒。

    身后的周景秋扯了扯年轻人的衣摆,示意让他不必再去计较,此时的周景秋迫切想要离开,但她又不想要让李祁生为难,便把决定权交给年轻人,任由他定夺,若是最后李祁生要将她推出去,她也无话可说。

    “李兄,你们这是在做些什么啊?”

    许钦蓦然来到李祁生的身边,这让年轻人可算是有了主心骨,要论修为的话,李祁生一只手便能把许钦打趴下,可要是比拼嘴皮子功夫,少年那看家本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将事情前后一一给许钦捋了一遍,少年嘴角微微翘起,便拍了拍李祁生的胸脯,示意让他一边歇着去,剩下的事交给他来便好。

    “大姨,你说我这兄弟强抢民女?可你看,小姑娘明明害怕的是你,分明是你在强抢民女啊,怎的颠倒黑白吗?”

    许钦话语轻柔,手上只差一副折扇,便可化身为饱读诗书的学士,就许钦这胡编乱造的本事,要是让李祁生来说必然吐不出口,但许钦却张口就来,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一旁那些看热闹的皆是将目光转到了那个妇人身上,后者也发觉不妙,出言反驳道:

    “你放屁,你又是哪来的小杂种,你跟那个小白脸是一伙的吧!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个人同流合污,合伙强抢民女!”

    听见那妇人这么一说,一众视线又转回到了少年身上,许钦倒是一点都不慌,手指绕着鬓角的长发,随即说道:

    “若是我这兄弟强抢民女,那为何这位姑娘却不回你身边?我二人一没出手阻止,二没恐吓威胁,反而是在害怕你,方才不断辱骂姑娘的是你,出手抢人的也是你,耍无赖的还是你,真是可笑,真当这里这么多双眼睛都是瞎的吗?”

    许钦所言皆是让那些围成一圈的行人连连点头,有三三两两的女子因为李祁生的容貌,故而早在那妇人之前便与李祁生同行,目睹了事情的全部过程,此时也出声相助许钦。

    随着附和的声音越来愈大,妇人面色不悦,索性不能直接将那贱人带回去,看来只能再去一趟胭脂楼了,想到这时,妇人便撂下一句狠话,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