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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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别样的拜师

    妇人名叫关姣,与其丈夫在什湘镇有一处染坊铺子,这些年下来扣扣馊馊,靠着那些劣质的布匹却卖了个好价钱,如今也算是颇有家资,奈何家里的男人某些事不行,一直都没个后,这事也把夫妻俩愁的不行。

    这不年前就见到一个逃荒来的小丫头,便将其收留,当做是自家女儿,只是老天仿佛是这么些年终于开了眼,关姣身体不适,去了医馆看了大夫才知道是有喜了!夫妇俩高兴之余便在愁那收留的丫头,起初是让其干家活,不让其吃饭,最后又是打骂又是要给她卖去青楼。

    小姑娘哪里知道人心的险恶,只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便是苦苦求饶,可结果呢?

    原本关姣还以为那死丫头已经离开了什湘镇,结果今日出街居然偶然遇见!还跟着小白脸的身后,又还被那个少年羞辱的哑口无言,怒火中烧的她一路来到胭脂楼的大门口,敞开的大门隐约可见那其中色彩艳丽的绸缎后,不时会有火辣的身影一晃而过。

    关姣站在门口吼了一嗓子,那凸门牙的老鸨听见动静便扭折那水桶腰跨出门槛,瞧见是前些日子送人来的关姣,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敢来啊!人没送来你可就别想着要银子,当我胭脂楼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吗?”

    两个泼妇当即一触即发,相继讨教着对方的嘴皮子功夫,这一天胭脂楼外骂声滔天,来往的客人倒是比以往多了一倍不止,大部分都是来看热闹的。

    溢香茶客栈内,许钦对于李祈生所传授的所谓仙笔倒是不怎么陌生,也就是他自己口中的仙文,也许是各个地方的称呼不一样,但所学内容却是大差不差。

    李祈生的师门灵观福山庙传承久远,所记载的各种仙家典籍也是极其神妙,这让许钦的兴趣大大增加!

    “许兄弟,你什么时候也教教我那些骂人的话呗?我这口才笨,要是再遇见方才那事,也好让我不那么毫无反抗之力。”

    李祈生在少年的身旁说个不停,但许钦好似并未受其影响,专心致志的看着那些仙笔的注脚。

    “恩公你就别打扰他了,喝口茶吧。”

    周景秋来到李祈生一旁,为他斟了一壶热茶,当下的气候还是有些寒冷,故而热茶暖身是大多人闲来无事选择的一个娱乐方式,这事自然与需要农忙的贫苦百姓无缘,他们天气明朗的时候便下地干活,若是偶有下雨时分便在家中劈柴或是整顿农具,不可谓不辛苦,但这默默的一幕只会出现在每个百姓家中,为了生活,贫穷但却没有办法。

    李湘安独自出门散心,他刻意远离那些繁华的街道,来到一条小巷之中,周围简易的篱笆便能看得出,这条巷道并不富有,一些房屋甚至都是用干枯的茅草堆砌而成,稍有强劲一点的春风,便能将那屋顶的茅草吹的散落开来,随风飘散。

    老人只是沉默看着,缓缓渡步前行,随着脑海中模糊的记忆,来到一处破败的院落之中,曾经那座修建的极为大气的小院子,而今遇见坏的连院门都已经斜挂在上面,李湘安索性直接将其扯下。

    院内枯黄的杂草深深浅浅,有些地方还有积水,整个院子内都是一股发霉的臭味,此处是李湘安老友的旧居,很多年没有打点过了,听说他那个朋友去了西边就再没回来过,最后一次书信往来还是十年之前!大抵意思也就是与李湘安辞别,他要去西出关参战,为保人族安宁,去做那最后一道防线!

    “这次来,走的匆忙,原本是不打算来你家探望的,最近事比较繁忙…只是遇见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少年,虽然没有修行的天赋,但其气运倒是极好,我亦有心收他做个记名弟子,但一想到你这老家伙还有一套拿得出手的剑法,便来特地叨扰,算是给你这拙技寻个后人,莫要枉费了一生,结果连个传承的人也没有,哦对了,你这弟子叫做许钦,名字倒是挺好记的。”

    李湘安来到一根房梁之下,手指轻轻一点,那根房梁便从中裂开,落下一卷湿答答的无名书册,显然是这些天屋顶的积雪化去,水都渗透进这根房梁之内。

    老人又自顾自说了些什么,声音极低,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只见他双眼微微眯着,嘴角的胡须向上扬起,老人在笑,但他的眼眶却又有些雾气。

    对于李湘安来说,记忆中的那个挚交亦师亦友,两人感情颇深!与他同姓,其名为李素,两位少年当初在锋州道德观问道时相逢,自此结缘,又各自成就一方惊天动地的声望,李湘安二十来岁练气修为直逼炼虚合道,与当初灵观福山庙初代庙主仅有一线之隔!同年他取剑槐花,御剑长空抵达西出关外斩落五位大妖,而后名声传遍秦禾十三州!

    李素所为更是惊为天人,十三岁问道炼虚合道虚化镜剑主,吃满其足足二十五剑惨败而归,而后在道德观问道,以一句“若我心如明镜,便可持本心而问天下!”夺得魁首,二十岁迈入炼神反虚,徒步五湖四海,自创剑招,剑气,剑术融于一体的大乘剑技‘风抚’与当时名头正盛的同辈李湘安问剑,哪怕境界低于李湘安两头,照样凭借那一招风抚,赢了七八成。

    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这场问剑而淡薄,反而是愈渐加深,此后二人结伴游历天下,形影不离,直到十几年前,两人分开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面,唯有那一封写于离别的书信经由旁人递交到李湘安手上。

    有人言传说李素已经死在了深入十万大山的路途上,也有人说李素正在十万大山的青丘与妖族大战,甚至还有人说李素与妖族女帝结为道侣,双双飞升上界,谣言止于智者,李湘安自然不会去听信那些道听途说,他与李素相交半辈子之久,那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不知道吗?至于如今李素身处何处便不知晓,若是他有心与李湘安相见,早就去灵观福山庙拜访了。

    老人翻开那本并未有撰写书名的书册翻开,一道凌厉剑气擦着李湘安花白的鬓发直冲天际,将那天上的流云冲的溃散开来,可见李素在撰写这本剑谱之时花费的心血有多深,先不论那剑谱所承载的剑技有多玄奥,单单是这仅靠开合书页便会有一道凌厉剑气飞出,便已经算得上是一件极其罕见的至宝。

    “剑之意唯有摧山拨海可谓大乘,剑之极乃世间唯一而所不能,剑之气集结天地本源破而后立,结四象升平化悟浩天剑运,得风抚亲授!”

    这老小子,写个剑谱都要整得这么个文绉绉的,当真是不痛快!

    李湘安在那大堂内的桌子上摆放了一壶桂花酿,奈何那桌子被风剥雨蚀的厉害,那酒还没放稳桌子倒是先塌了下来,老人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连忙将那撒了半壶的酒捡了起来,拿着袖袍将壶口擦擦干净,而后一饮而尽,说道:

    “你倒是无福消受了,我替你喝了,这是你那个徒弟带来的酒,本想着拜师礼就免了,怎么的也得给你这个师父带点什么,你小子倒好,还不接是吧?我可懒得管你,走了...走了!”

    ...

    许钦左手捧着那本书籍,右手拿着筷子,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左手的书籍,愣是做到了废寝忘食这一地步,委实是书中所写恰恰拿捏住了少年的心。

    “诶诶诶,许钦!你现在入神到这种地步了?连饭都能忘了吃了!”

    李祁生放下筷子,用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试图吸引许钦的注意,只不过少年并未扭头看他,嘴里也仅仅是敷衍了事。

    “恩公你就别搭理他了,许公子这是入了传说中的那个忘乎所以的境界,你现在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的,咱们先吃吧!”

    周景秋自从许钦当时在街上帮他说话那一刻起,对这个少年的态度就好了许多,左一个许公子右一个许公子的说道。

    李祁生也觉得小姑娘的见解确实不错,但许钦如今还是一介凡人,加之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不好好吃饭怎么能行?随即趁他不注意一把夺过那本书籍,将其常在身后,还没反应过来的少年瞧了瞧空无一物的手心,又看了一眼那仿佛小人得志的嘴脸,许钦无奈的摇了摇头,端起小巧的瓷碗,对着桌上的饭菜便是一顿风卷残云,几个眨眼的功夫便草草了事,嘴里还鼓鼓囊囊的,都还没咽下去。

    少年面对李祁生摊开手掌,便要讨要那本书籍,无奈的年轻人只得将其抵还回去。

    “待会我要出去一趟,许兄弟你同我一起去。”

    李祁生并未用询问的语气,仿佛对于此事,他许钦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让许钦止住了去寝室的步子,转头看向那个高挑的年轻人,两人似乎眼神交流了些什么,少年点了点头,转身继续走向寝室,留下了一句:

    “那行,等你吃完准备一下,走的时候叫我就行。”

    直到李祈生吃完饭之后,稍做休息了半刻,便是拽着许钦的衣领向客栈外走去。

    周景秋被叮嘱不要同行,毕竟眼下什湘镇人多眼杂,并且她又被胭脂楼和那妇人给盯上了,故而就藏在此处最为安全。

    “李兄,咱们这是要去哪?”

    许钦跟随在李祈生的身后,瞧着这人一个劲的往前走,顿时觉得此事有蹊跷,出口询问道。

    “你给我掠阵,我要去看看那所谓的胭脂楼,到底是个什么不法之地!”

    许钦一听李祁生这般说着,顿时觉得大事不妙!连忙劝阻道:

    “李兄你且听我一言,若是我说不出个所以然,你要去那胭脂楼找他的不痛快,我也不说什么,倘若我说的有那么一丝道理,你就随我回去。”

    “你讲。”

    李祁生并未回头,仍旧直愣愣的向前走着,许钦不知的是,当时在街上时便有两处气机令李祁生感到熟悉,甚至一路跟到了溢香茶客栈外,才渐渐淡去,李祁生思虑的好久才记起来是之前初次遇见周景秋时,被他出手打伤的那两人,既然他们贼心不死,李祁生便决定去与他们过个两招,讲讲属于他李祁生的道理。

    “你是想趁着李伯外出散心这段时间把这事做了,来个先斩后奏吧?且不说那胭脂楼其中是否有高人坐镇,能在这什湘镇建立这个胭脂楼,若是朝廷没有过这个眼,你觉得他凭什么敢如此飞扬跋扈?照我说此事应当从长计议,断然不能让你与朝廷有沾染。”

    许钦拽住李祁生的手臂,试图拦住李祁生。

    好在李祁生并非是那种听不进话的人,觉得许钦所言确实是挺有道理的,沉思了片刻后,年轻人转过身,一脸严肃:

    “都出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要不你就陪我去那胭脂楼看看?我保证不闹事。”

    许钦面色戏谑,想起来要去勾栏的话哪怕是喝茶听曲也要花些银子,少年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钱袋,空无一物!

    许钦这边正找着,左右摸了摸都没发现自己的钱袋,李祁生则是暗道不好,连忙拉着许钦往回走:

    “咱回去吧,不去胭脂楼了。”

    “混账孽徒,你刚才是想去胭脂楼吧!”

    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如雷贯耳,李湘安缓缓渡步而来,似是闲庭信步一般,但那双眼透露的凶狠气息却是看得年轻人不敢再有所动作:

    “师...师父!我没想去胭脂楼啊,师父你听错了,我冤枉啊。”

    李祁生一边求饶一边向后退了几步,神色很是慌张,一旁的许钦却并未搭理两人,原因无他,自己小心翼翼呵护的钱袋子不翼而飞,此刻正趴在地上寻觅,是否是就掉在这附近。

    “小友这是在找什么?”

    “李伯,我钱袋不见了,我正在找呢。”

    “不用找了,钱袋子在祁生这里,这小子也偷拿了老夫的钱袋。”

    一瞬间,李祁生仿佛感受到了两股不善的目光盯着自己,年轻人心中很是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