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个月，完成了下乡调研的欧若拉回到日耳曼尼亚。

    她还是标志性的那副打扮，戴着哥萨克风雪帽，脚下是一双毛绒雪地靴。

    只不过额外多了个包袱，就像普通农妇似得扛在肩上，低头走着。

    包裹里面是几条长面包，一根大葱也露了出来，底部是一堆土豆的形状，看起来装满了新鲜农产品。

    欧若拉是从二十几里外的村子徒步走进城的，略有些疲惫，大瓶的水也喝光了。

    她来到路边小集市，拿出零钱跟摊主灌上热水。

    “等一会吧，你先找个地方坐下。”

    摊主把水壶架在火堆上，随手指个小板凳，又回去和熟客聊天去了。

    欧若拉哎呦一声沉到座位，屁股摔的有点疼。

    稍微缓一口气，她从包裹里找出大小适中的土豆，穿好树枝，耐心炙烤。

    欧若拉有过两次的流放经验，能从西伯利亚跑回文明社会的人，自然是有点狠活在身。

    徒步走个几十里都是小意思，虽然来到日耳曼尼亚留学有丰厚的奖学金，到处打车都行，但她还是保留着朴素的习惯。

    看路也不远，索性直接从村里走到了城郊。

    土豆和热水都好了，但还太过滚烫，既不能吃也不能喝。

    欧若拉又从包裹里拿出笔记本，再次检查本次调研写下的十几页笔记。

    她在帝国的最高学府留学，看过了上流阶层和市民阶层。

    她也曾去过柯尼斯堡、旦泽等城市，对工业人口、港口居民和偏远农村都很了解。

    现在把日耳曼尼亚周边的村镇也走了一圈，亲眼所见地主阶级与自耕农生活状况。

    “我已经很了解铁血帝国，什么玩意我没见过？”

    摊主和几个赶集老农聚在一起，他们抽着土烟，互相嬉笑怒骂着，欧若拉侧耳倾听...

    欧若拉不懂，但大受震撼。

    铁血帝国的风气这么...开放吗？

    为什么连这些老农都在谈论南梁、零溢、猛男吸猛男。

    这种事情欧若拉还真没见过。

    同样围绕篝火歇脚的几个农村妇女也开始讨论了。

    有的老太太倾听，有的小声诉说还伴着丰富的表情，完全就是村头情报机构接头的画面。

    欧若拉实在忍不住的问：“这种事情不是很刑的吗？这是能说的吗？”

    铁血帝国刑法典第175条。

    主动与另一对象发生不符合道德准则的行为，或容许另一对象对自身作出不符合道德准则的行为。

    宣传、组织或参与相关活动，不劝阻、揭发或故意隐瞒相关行为的。

    判处一年以上监禁，最高可剥夺公民权甚至死刑。

    朴素的农场妇女们可不管这个，只是把欧若拉也拉进集市情报局里，给她分享最近的趣闻。

    震撼欧若拉一整年。

    一个贵族妇女的离婚案，牵扯出大量的很刑人物，皇室展开了全面彻查。

    整个日耳曼尼亚都人人自危，许多人没事都要想尽办法的自证清白，犯过事的就更害怕了。

    近期发生了十多起自杀事件，大部分是近卫军的军官。

    就是因为那些人面临着刑事诉讼和调查，为了保住名誉直接自我了断。

    也有可能是被自杀了，以防牵扯出更多人。

    欧若拉问：“除了近卫军之外还有什么人自杀吗？”

    农妇说：“牧师啊，神父什么的。”

    欧若拉觉得不能再讨论下去了，天色也不早了，她得赶紧进城。

    从郊区走向市中心的一路上，她也确实感受到城市气氛的变化。

    每一处教堂都人满为患，一打听发现到处都在结婚...

    不结婚不行啊，单身男性现在都要被周围人质疑，整座城市都在讨论那种事。

    欧若拉还发现报社报摊周围的人也特别多。

    平时走过路过，也没见谁热衷于看报纸，大家普遍觉得有那个闲钱不如吃顿好的。

    现在不仅仅是集体众筹买报纸，还有那些看着就很贫穷的人，苦巴巴的也要买一份收藏。

    等到欧若拉发现便士报的新闻头条，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便士报是来自至耀帝国的廉价报纸，连对岸都在报道，那岂不是要传遍全世界了。

    这份英文报纸是出口转内销，莉莉夫人离婚案又被翻译成德文回到铁血帝国。

    欧若拉觉得事情闹得太大，明天得跟学姐学长问问更多内幕消息。

    第二天，她在洪堡大学法学研究室...

    基尔克老师又去了苏黎世出差讲课，学生们没人管。

    赫莉米娜直接搬了张行军床过来。

    小被一盖人一躺，眼睛一闭释怀的似了。

    林登万还是老样子，坐在办公桌前，年过半摆。

    “我只是去乡下半个月，刚回来怎么城市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欧若拉叉着腰，像是母亲出差回来发现孩子把家里搞的一团糟。

    但那个神态配合着欧若拉矮萌憨厚的外表，显得有些反差。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我不好说，懂的都懂，但是怎么说呢...”

    林登万苦笑着，事态会迅速酝酿发展到不可收场，真不是他的本意。

    欧若拉：“你说的话好像说了话一样，狗屁不通。”

    林登万：“你就理解成，宫廷斗争失控了吧，接下来会有大事发生。”

    欧若拉微微昂头，想了想，能有多大？

    一旁的床铺发出哼哼啊啊啊啊的怪动静，两人一起惊吓的看去。

    赫莉米娜亲王懊恼爬起来，把自己的头发搓的一团毛躁。

    “也没什么好瞒着你的，我直接跟你说吧……”

    起初，这只是一次你来我往的试探。

    威廉皇储利用林登万的姐姐发起一场官司，暗指林登万有弑兄嫌疑。

    林登万利用皇储亲信的前妻发起一场官司，暗指威廉有腓特烈大帝的遗风。

    本来是对四管上了对三，却有人不希望看到牌局缓慢有序的推进。

    现在不仅仅是莉莉夫人离婚案，还有多起刑事案件同步进行着。

    威廉皇储的七位亲信被各地警方调查，或已经迅速结案由检方提出公诉了。

    其中最离谱的是第一近卫骑兵旅旅长冯·霍恩瑙。

    四天前被波兹坦警方调查，两天前就正式开庭审判，警方和检方居然提供了两百多页的证据，还一口气送上来四十位证人。

    冯·霍恩瑙没有出庭，等到警方发现时，他已经在家中吞枪自尽了。

    这是威廉集团第一个走入坟墓的成员。

    欧若拉觉得天方夜谭。

    “这未免太...什么案件能这么快结案？这么快完成手续开审？我怎么觉得都是伪证啊。”

    林登万和赫莉米娜也怀疑过是伪证，但他们亲自看了卷宗，发现证据都非常可靠可信。

    而且这个案子背后没有皇帝和皇后的施压，似乎是有另一只幕后黑手。

    那个人很早就知道威廉皇储和身边圈子的龌龊，长期暗中搜集着证据链...

    莉莉夫人离婚案只牵扯到近卫军军官，皇帝和皇后也只是要求对近卫军彻查。

    但他借用这个机会，发动力量把风波扩展到更广泛的领域。

    威廉集团的重要成员全都被调查起诉了，连外交大臣欧伦堡伯爵都没能跑掉。

    一个拥有通天手段，还跟威廉皇储集团有仇，同时又强力支持赫莉米娜亲王的人。

    会是谁？

    林登万、赫莉米娜与欧若拉脑海里同时出现了一个退休老头。

    仿佛能幻听到他浓重的东普口音。

    “威廉嗷，你个小壁灯，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噩梦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