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嫁人后,疯批世子黑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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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回京

    上阳城,黄河岸边,中原腹地,历朝历代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二十多年前,靖朝开国皇帝崔氏讳文将国都设立在这里,上阳城迅速成为了北方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世人称之为上京。

    崔文出身陇西氏族旁支,娶妻鲜卑大族侯莫陈氏嫡女青狄。前朝末代民不聊生,在侯莫陈氏的助力之下,他集结各路英豪,于马上得了天下。

    靖朝建立伊始,皇帝连续颁布律法,轻徭薄赋,休养生息。

    二十年间社会稳定,边疆巩固,百年乱世中竟出现了二十年的盛世之态。

    然而半年前,这盛世之态被一匹八百里加急烽火铁骑打破。

    漠北的突厥可汗什阿察陈兵二十万于边境,所到之处,奸淫烧杀,百姓流离失所,景象惨不忍睹。

    崔文连派两路人马迎战,结果均铩羽而归,不但白白损失几万大好儿郎,还连续丢掉三四座重要边镇,突厥大军直逼最接近中原腹地的平阳关。

    镇守平阳关的是柱国大将军侯莫陈顺和其长子侯莫陈瑞佳。侯莫陈顺与皇后出身同族,却是旁支,因是外戚,已和儿子避守边关多年。

    什阿察没想到在平阳关遇到劲敌,侯莫陈父子用兵奇巧,布阵诡谲,平阳关全体守将士兵同仇敌忾,尤其是阵前一员前锋小将,白马银盔,手执一柄破云大刀,一马当先,入突厥骑军中,如入无人之地。

    历时三个月,生生将突厥人撵回到了漠北草原。

    边关安定,战事消弭,侯莫陈大军班师回朝。

    上京城外三十里,路上设了祭台,一为迎接凯旋的英雄,二为祭奠战死的大靖儿郎。

    路棚下,太子崔修平端坐在胡凳之上,已经等了足足一个时辰。

    太子脸上略有急躁之色,不时跟站在身后的一个世家公子耳语着什么。

    那公子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端正脸堂,身量很高,虽是从于太子,但看起来却是个极为沉稳之人,举手投足之间,气势甚为迫人。

    太子听了他的话,慢慢收敛起焦躁的情绪。

    不多时,有内监回报,说队伍已到路棚五里之外。

    果然,远远地,旌旗猎猎,迎风招展,黑压压的人马铺天盖地般逐次而来。

    为首是一匹黑色战马,上坐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将,全盔全甲,面目严肃,不怒自威,正是柱国大将军侯莫陈顺。

    至百米开外,见到太子路棚,他勒住缰绳,抬手止住了后面队伍。

    大军停驻,鸦雀无声。

    随后他只带着身后一匹白马飞奔而来,至路棚,翻身下马,跪拜储君。

    “臣侯莫陈顺叩见太子殿下!”

    “大将军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太子看了一眼侯莫陈顺后面跪着的白衣小将,和身后的公子对了一下眼色,赶紧从路棚里走出来,一把将侯莫陈顺搀扶起来。

    “怀之,快来见过大将军。”太子招呼道。

    那公子听后,赶忙上前一步,对着侯莫陈顺稽首道:“晚辈范阳邱真拜见大将军。”说着便一揖到底。

    侯莫陈顺边扶起邱真,边问:“范阳邱氏?敢问海都郡的镇南侯邱公是?”

    邱真垂首回答:“正是家父,我乃镇南侯府长子,在海都时,就听闻将军威名,今日一见,将军风姿让晚辈折服!”他微笑抬眼,目光却越过侯莫陈顺,落在他身后那小将的身上。

    是个刚至及笄之年的姑娘,虽做军士打扮,脸上却难掩少女的娇憨。因为甲胄太厚,她的脸蛋红扑扑的,额头鬓角散落下的几缕刘海被细汗贴在脸旁。白马之上,银盔之下,姑娘忽闪的大眼睛里隐隐有一丝肃杀之气。发现与他的目光相对,她却又局促地微微转了转头。

    “哈哈,我记得你,上次见你,你跟邱侯爷到上京来,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呢。”侯莫陈顺略略回忆起来。

    “现在怀之的儿子都八九岁了。”太子插了一嘴,“老将军,请!来人,请御酒!”

    三人鱼贯进入路棚,金樽金盏,琼浆美酒,整整齐齐摆放了三杯。

    一杯敬天地,一杯敬亡魂,一杯敬英雄。

    路祭结束。

    侯莫陈顺点了一百轻骑,随着太子仪仗,浩浩荡荡地朝着上京城的启天门而去。

    过了启天门,邱真侧头看了看身后,发现那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哦,十五岁的姑娘,原来是这么小啊。

    想起阳光下她那被汗贴住的凌乱刘海儿,他心内一涩,紧了紧马缰绳,便随着队伍径直而去了。

    “嗖!”像一个肉球儿被打出来,侯莫陈顺的老妻杨夫人怀里抱着的狸奴猛地挣脱,快速冲到将军府的垂花门前,呲着牙瞪着门口。

    “你,你别过来啊!告诉你,我,我可不怕你!”二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那个小姑娘。

    此刻,她已经被这狸奴吓得声音都打颤了。

    虽然脱去了身上沉重的甲胄,她却仍旧是一副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打扮。一席竹枝纹的白色圆领袍衫,腰间系着条细细的金丝缠玉带,头发被重新束高,插了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簪,清爽又干练。

    狸奴聪慧,长在内宅,身边不是莺莺就是燕燕,从没见过除了二公子外第二个男子。看到面前的“小郎君”,它马上就把她当做了假想敌,弓起了腰,炸了毛,一副愤愤的样子。

    见到这人猫对决,势不两立的架势,早已等在垂花门口的杨夫人和长女未儿都笑得掌不住,忙忙地招呼下人把狸奴抱回来。

    杨夫人紧步上前,摩挲着小女儿的手臂,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眼泪就扑簌簌地落下来,“末儿,我的儿,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瞒着你大阿舅不声不响偷偷地跑到了平阳关。你阿耶也是的,怎么就敢放你一个小姑娘去冲锋陷阵,还有你大兄,也该打!”杨夫人一行哭一行数落起所有没替她看住小女儿的人。

    杨夫人快到四十才生了这个小女儿,取名末儿。出生不久,有个赖头僧人给她批过八字,说她虽然生于中元,但命格却极为富贵,只是平生坎坷,命运多舛,需得养在母家,从母姓,至及笄回家后方能得解。

    杨夫人出身诗书传世的赵郡杨家,嫡兄是名声在外的大儒,末儿六岁启蒙便从教于自己的大阿舅。本想着到了末儿及笄之年,能接回个饱读诗书、秀外慧中的淑女,却没想到杨夫人的阿弟,末儿的小阿舅,发现杨末儿有练武的根骨,从孩子八九岁起便偷偷地教起了她刀马功夫。

    此次突厥人突犯中原,侯莫陈父子率兵拒敌。前方激战正酣,后方杨末儿实在挂念父兄,思量再三,留了封信给阿舅们,便带着贴身丫头苦柰,两人两马,风餐露宿,直奔平阳关,上了战场。

    阿母把女儿揽在怀里,哭得杨末儿心里发颤,眼圈也发了红。“阿母,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她安慰着母亲,“这回回来,我就不走了,天天陪在您身边。”

    儿行千里母担忧,刚听说杨末儿偷上了战场,杨夫人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后来侯莫陈顺派人传了信来,说女儿一切安好,她还是不放心。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小女儿刚刚十五岁,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万一有个马高镫低,三长两短,她的老命也不打算要了。

    现在看到小女儿全须全尾地站在自己面前,杨夫人一直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回至内宅,母女三人靠坐在胡床上,两个女儿挤在阿母的怀里。

    杨夫人慈爱地摸摸大女儿的脸,又捋捋小女儿的头发,絮絮地说着些闲话。

    “末儿回来了?”一个亮堂的声音从外屋传来,接着门帘子被婢女掀起,侯莫陈家二公子瑞祥大步走了进来。

    瑞祥站到腻歪着的三人面前,抱着肩膀儿,乜斜着杨末儿,“小丫头,长能耐了!你知道这几个月阿母多担心你吗?”说着,举起了右拳假模假式地冲着杨末儿晃。“欠收拾!”

    杨末儿毫不示弱,坐直了身子,也举起拳头,“二兄,我奉劝你想好了再说话,我可是上过战场的侯莫陈家姑娘!”

    瑞祥和家里长女未儿是双生龙凤胎,两人和末儿差了三岁。每年从冬至至夏至,瑞祥会回到母家,跟大阿舅学习,兄妹俩也会度过半年吵吵闹闹的日子。

    见弟妹两个像斗鸡一样又要吵起来,未儿轻轻摇了摇头,“瑞祥,阿耶在宫里传了话回来,说面圣后,太子和太子冗从仆射邱真要设宴为他接风。你快些去把咱家的大车准备好,熏好香,热好暖炉,去华楼等着阿耶。”

    杨夫人也发声“拉架”,“去吧,去吧,穿戴整齐,说话敞快些,别因为忸怩的,又叫你老子给你耳刮子吃。”

    “哼,等我把阿耶接回来再收拾你。”瑞祥嘴上不饶人,脸上却挂着笑,抬腿出了屋。

    “阿姐,邱真不是海都镇南侯世子吗?怎么又成了小小的太子冗从仆射?”听阿姐一说,她想起来那个微笑着看了他一眼的公子。

    “朝堂上的事情,我就不懂了。”未儿摇了摇头,起身来给阿母和妹妹点起了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