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舟刚跑出两步，一条巨大的黑色触手从左边飞速袭来，戳穿3747号，串起它甩进灌木丛里，在右边看戏的人显露身形。

    “竟然是僵尸。”

    文舟头脑一阵晕眩，僵尸也会看戏吗？该谢谢它只是看戏吗？

    [收录]没有显示它的信息，看来这只僵尸才来没多久。

    它往后退了两步，没有攻击文舟，反而在警惕黑色触手。

    文舟顺着触手看过去，一个近三层楼高的黑色雾状团块从远方的拐角处显露出来，向这边靠近。

    团块上生长着无数触手，触手根部是一张张滴着黑色液体的血盆大口，最下方有四个粗壮的羊蹄。

    文舟在网络上查资料时见过，这是黑山羊幼仔，但他的小说里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又一条触手擦过文舟追击正在逃跑的僵尸。

    从行为上来看，这应该是某个人的技能，文舟压住身上毛骨悚然的寒意。

    这是帮助他的人，如果因为技能看起来很恐怖而害怕就太不礼貌了。

    根据技能强度来看，这个人绝对拥有史诗级容器，难怪敢出来杀僵尸。

    他杀僵尸就跟切豆腐似的，文舟羡慕任何有攻击技能的人。

    危机解除，文舟向黑山羊幼仔走去，不管怎么说，他应该道个谢。

    随着距离缩近，他走入浓重的阴影之下，黑山羊幼仔一动不动。

    文舟仰起头，近距离看，压迫感更强了。

    他张口准备道谢，对方却先发出声音：“这附近的僵尸都是你干掉的？你还挺拼命。”

    语气过于熟络，好像他们认识已久。

    文舟愣住了。

    庞大的雾块消散，位于中心的人稳稳落在地上，灰褐色的鹰眸直视文舟，眼底的冰冷仿佛能将人冻结。

    文舟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那是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脸。

    “看这反应，你还记得我，10年不见，你看起来过得还不错？”重牍看见文舟面无血色的模样，露出满意的笑容，“你刚刚想对我说什么？想和我道谢？”

    一片死寂中，重牍怡然自得地点点头。

    “不客气，我说过，会一直在暗中盯着你，我是不是很讲信用。”

    文舟仿佛被扼住呼吸，无法出声。

    “我猜你想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哈哈，不是都说凶手总是会回到犯罪现场吗？我当然是回来看看。”

    重牍在文舟身边玩起自问自答，颇为熟稔地拎起他受伤的手臂：“啧啧，这手臂要不得，不如我帮你砍掉。”

    冰冷的刀锋贴上皮肤，匕首的主人正漫不经心地一片片削掉腐肉。

    强烈的痛感冲击文舟的大脑，手臂疼到痉挛，眼边冒出金星，冷汗直流。

    被抓住的那只手根本不听使唤，就像被钉在案板上的鱼一样。

    “这么拼命，是因为这是你写的小说？”

    他怎么知道？

    “厉害，写的小说竟然能变成现实，存稿有吧，后面的内容是什么？”

    有也不会说。

    “别不说话，对待榜一这种态度可不好，我总是第一时间追更新。”

    他在开玩笑吧？

    文舟浑身颤抖，重牍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砸在他头上，让他脑袋发懵。

    匕首转移到他脖子上，恶趣味的杀人犯收起笑容：“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动不动的，真无趣，我最讨厌听话的乖小孩。”

    “如果在这里把你杀了，这个小说变成现实的世界是不是就会结束？”

    重牍好像在思考用什么样的方式杀掉文舟，手上的匕首对着他的喉咙比来比去。

    “不过我对自己的技能很满意，史诗级容器，真不赖。”

    文舟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人的人生会是史诗级？

    “说点什么吧？我自己一个人说这么多，很没意思。难道我比黑山羊幼仔更可怕？我变回那个样子和你说话怎么样？”

    “走开。”文舟低声喃喃。

    “你说什么？”重牍歪着头把耳朵靠近。

    “走开！”

    “哈，我可是大老远跑来找你的。”重牍退开两步，低声邪笑，“对了，我在来的路上，看见很多死人，哇，我从没见过这么多死人，躺在地上挡路，我都没地方下脚，为了赶路，只好把他们踩成肉泥。”

    “这都是你的小说杀的，也就是你杀的。你比我厉害多了不是吗，动动手在键盘上敲几下就能杀这么多人。”

    文舟拼命压在心底的想法被毫不留情地揪出来，变成凌冽的利刃在他心脏上划下一刀又一刀。

    还不如死在3747号手里。

    “就算你这么拼命又能改变什么，在我面前连呼吸都快忘记的人，能做到什么。”

    他说的没错，光是维持站立在他面前，文舟就花光了所有力气。

    “果然，在这里杀掉你，对你来说是件好事。我就当当好人，帮你解脱。”

    刀刃抵在文舟的颈部，寒意顺着脉搏流向全身。

    十年前的记忆终于决堤，文舟意识陷入黑暗之中，仿佛又回到那个夜晚。

    这个人正是用着这把匕首，在13岁的文舟面前，将另一个人折磨致死。

    恐惧和绝望挥之不去，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被捂住的嘴连悲鸣都无法发出，布满血丝的双眼带着怨恨锁定他。

    他明明是自由的，却只能看着一切无法动弹。

    “放心，我讨厌乖小孩，但会给你一个痛快。闭上眼睛，默数三秒，说不定你就能在被窝里醒来，感叹着：‘哇，原来一切都是噩梦啊！’”

    噩梦？

    “闭眼。”

    文舟垂下眼睛，眼皮渐渐合拢，耳边响起冰冷的倒计时。

    “三。”

    “二。”

    一。

    文舟同时在心里默数，却没听到最后的声音，反而是远处响起雷鸣般的轰炸声。

    从梦中惊醒的他向声源处看去，断掉一大部分的漆黑触手在重牍身后疯狂蠕动，看起来像是承受了一次猛烈的攻击。

    重牍对面，一个人站在初升的太阳底下，耀眼的弓晃得文舟眯上眼睛，那把弓很快凝聚出第二束光箭，对准重牍。

    熟悉的声音从光箭后传来：“我就说有那种技能的不会是好人，幸好跟过来了。”

    见文舟呆着不动，那声音变得不满：“傻站着干嘛，赶紧过来。”

    这个声音，他昨天听过。

    文舟莫名想起申明云说过的话。

    “就像个发光体一样。”

    想起小说中无论面对何种困境都不放弃的主角，文舟对自己准备放弃一切逃避噩梦的想法感到羞愧，脚步不自觉地被发光体吸引过去。

    就算死，也不应该死在这，不应该死在那种人手上。

    文舟向自己的主角走去。

    一根潜藏在草地下的触手拽住文舟的脚腕。

    “哈哈，你什么时候交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有病吧，别人交朋友你也要管？”

    光箭击碎触手，荣元来到文舟身旁，皱着眉头扫视他身上的血污，手中的弓转化为一柄长剑指着重牍。

    “你认识他？”

    “不认识。”文舟只见过他一次，就在十年前。

    “那我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轰。

    转眼间，长剑与触手碰撞在一起，激荡的气流从碰撞中心爆发四散，地上的枯叶被掀飞，周边脆弱的灌木丛顺着气流方向歪歪斜斜地倒下。

    “他是谁？”重牍注视着文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