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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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也许侦探的工作室里有摄像头拍下了我的样子。又或者大楼附近的商店或者路人的手机拍下了我的身影,所以我现在必须确保往后进行侦察的警察追不到我。

    我确认了公车上没有镜头,也没有乘客在摄像,经过三站后我下了车,走进一家商场厕所,在里面脱掉西装外套、帽子和墨镜,然后在商场里买了一套新的运动衫裤穿上。

    这样子应该可以把风险减低。

    我没有回停车场取车,而是直接坐出租车回家。我的头还在痛,耳朵仍有耳鸣,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必须低调行事。

    我刚到家就瘫倒在床上,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到浴室查看伤势。我的背部出现一大片淤青,手臂和膝盖多处划破,右边脚踝有点扭到,肿起来个包。

    我打电话给徐医生,要他过来治疗一下伤口。

    忍着疼痛把身体擦拭一遍换了套新衣服。

    这时电话响了,是中间人。

    “这次玩这么大?不玩毒了直接玩炸弹?”

    看来对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

    “总之目标死了就好。”

    中间人的回答让我十分不爽,更令我抓狂的是他下一句话。

    “其实X先生刚联系我,说目标已经解决,所以送来了下一个委托......”

    “靠,我不接。”我断然拒绝。

    “喂,对方可是X先生啊!”

    “我管他是天王老子,不接就是不接。”我破口大骂,“我刚从鬼门关前逃出来,现在浑身是伤,而且这个谜一样的X先生很可疑,你还期望我接下一个任务?”

    电话那头中间人没有出声,沉默几秒后他再度开口。

    “我先把档案传过去,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这次没有时限,你按自己的节奏来就可以了......”

    我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去你的委托。

    和这畜牲合作这么久,最叫我生气的就是这一次,之前叫我尽快完成任务,现在又说什么不设时限。我看他是利欲熏心,一心要讨好X先生,好让他自己将来衣食无忧。我赌下性命来冒险干活,赚的都是血汗钱,这家伙却只出一张嘴、动动手指便能抽走我一大笔......哼!等我攒够了客户和人脉就把这家伙给开了,不,不对!应该是对他直接输入指令,让他直接去死。

    我吐出一口浊气,让自己冷静,毕竟冷静是杀手最重要的特质,我才不会因为一个吃里爬外的家伙乱了阵脚。

    我想到了包包,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等把这些麻烦事情处理完后就去看她。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我从窗帘后向外窥视,是医生。

    医生检查完后说道,“不幸中的大幸,没有伤到骨头。”

    他拿出药膏给我做了简单的处理。那些药还真挺神奇,身体没有那么痛了,传来酥麻酥麻的感觉。

    我咬着牙穿好了衣服,“多谢了,又麻烦你了。”

    “我倒是希望能少见到你.......你胆子也太大了,直接用炸弹了?现在闹得满城风雨。”

    我心中有苦说不出,这炸弹的罪名看来我是背定了。

    “对了,你们住院部有个叫包明月的知道吗?”

    “知道啊,怎么会不知道?!有名的大美女,刚来的时候我们许多男医生都去偷偷看她,真可惜啊,车祸全身瘫痪,看来老天都嫉妒她的美貌。她应该在那里住了快半年了吧?”

    嘿,这老小子平时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没想到也是一个色胚。

    “她那伤能好吗?还能重新站起来吗?”

    医生像看着傻子一样看着我,“你知道什么叫做脊椎损伤吗?她是C5/6的四肢瘫痪。那意味着从这儿以下,都废了......”他把手放在胸部的上半部,“现在还没有任何办法应对脊椎损伤。”

    “理疗呢?可不可以请人每天给她做一些理疗,然后她自己也努力做一些运动康复之类的。”

    医生看了我很久确定了我不是在开玩笑后说道,“理疗只能防止她身体进一步的恶化,比如萎缩、骨头软化、腿淤血之类的,但你要靠理疗让她重新站起来,呵呵!神话都不敢这么写。”

    我看着窗外,阳光明媚之下我的心却堕入寒冰。

    “可是现在医学都在神速发展不是吗?万一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某个机构突然......”

    医生的眼神让我闭上了嘴巴。

    “杀手先生,我们这是现实中,不是在拍好莱坞大片......”

    我还是不死心说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用志者事......”

    医生再次打断了我的话,“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保重好你自己,我可不是电影中的医生,什么伤都可以治好。”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狠狠地啐了一口,“哼!这世界上肯定还有许多我们不了解的东西,我这超能力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一定能找到治疗包包的办法!”

    医生走后我倒头便睡,这一晚睡得很难受,全身疼痛折磨着我,好不容易熬到天亮。

    我没有什么胃口,从冰箱里拿了面包和苹果边吃边上网浏览新闻。

    一如所料,民众对爆炸案感到恐惧,警方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幸好暂时没有看到报道说现场曾经有一位穿黑西装的男子。

    没有被拍到就好,心情稍微好了些,刚准备关电脑又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中间人把资料放到了我的邮箱,哎去看看也无妨,上去把它删除也好,反正这次我是打死也不会接这委托了。

    我心里如此自我安慰着,打开了邮箱。

    第五个目标是个眼睛眯成一条线,长满一头灰发的五十八岁出租车司机,外表没什么特别,但他的个人履历十分不可思议,这司机本来是名外科医生。档案说,这男人十年前因为一桩医疗事故被开除了,之后改行去开出租车。事故的内容没有明说,但他资料好像蛮厉害,无论是毕业的大学还是工作过的医院,都属于国内顶级。

    为什么X先生要去杀这个男人呢?一个前军人、一个化学老师、一个侦探和一个失德医生,这几个人有什么联系吗?

    想破脑袋都想不通,我关上了电脑,决定放弃不管。反正知道的越多麻烦也越多,既然我已经收到了钱就别多想了。至于最后一个目标,我碰都不想去碰。

    在家休息了一上午吃过午饭,体力也恢复的七七八八,决定去停车场取回汽车,毕竟对杀手来说,代步工具必不可少。从僻静的家中缓步走出大路外,我站在路边准备拦出租车。

    虽然前面不远就有公交车站,但下车后还要走一段时间才能到停车场,我还是坐出租车省点力气比较好,何况我的背部还在隐隐作痛。

    拿完车就去医院看包包,是时候把她的事情安排一下了。

    不一会儿,一辆空车驶近,我扬扬手,司机便把车子停在了我面前。

    报完地址后我坐进车厢后座。

    司机默默按下码表,车子缓缓前行。因为背部疼痛,我靠在椅背上,慵懒地让身子沉下去,脑袋想着关于安置包包的事情。

    车内的收音机传来节奏柔和的轻音乐,让人精神放松。

    我不经意地将视线从窗外移往收音机,想看看是哪一个电台到时候可以去给包包听,却被赫然映入眼帘的另一样东西吓到。

    我靠,我差点惊呼出来。

    在出租车的司机证上,大头照是一个双眼眯成一条线、满头灰白的男人。他的名字跟我早上在委托档案上看过的一模一样。

    我立即瞄向驾驶座上的司机,他神态自若地握着方向盘,眼望前方,对我好像没有半点在意。

    虽然没有看到正面,但我肯定他就是X先生要干掉的前外科医生。

    在本地成千上万辆出租车当中,偏偏让我遇到这一辆?是上天暗示我要执行任务吗?

    我脸上保持着本来的神色,心里却进入了备战状态,因为我知道机不可失,纵使我对中间人有诸多不满,我也不会笨到看着到嘴的肥猪肉溜走。

    尤其在这巧合之下我获得了额外的优势。

    假设前军人、化学老师和这个前医生都是X先生的目标,那前两者的死亡消息可能已经传到了他耳中,他很可能料到自己会被杀掉,对陌生人加以防备。所以,这次碰巧遇上,他应该仍未提高警觉,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是我用什么方法触碰到对方的皮肤来输入指令呢?

    在付钱的时候动手还是假装不舒服让他扶我下车?

    “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冷不防的司机突然开口,他正透过后视镜看着我。

    “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这是哪个电台?”我要保持冷静,吐出一个不让人怀疑的问题。

    他告诉我电台后车厢恢复了本来的静默。

    只是气氛好像有些改变了,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因为从我发现司机就是目标后,我的大脑就开始飞速地运作。

    十分钟后,出租车来到了目的地附近。司机在路边停车,而我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现在是下手的黄金机会。

    “多少钱?”我掏出钱包,装作要付款。

    “嗯......”司机看了看码表,说,“五十二。”

    我拿出100元就要去付款。

    “呵!现在还有人用现金啊?真是少见。”司机盯着我手上的钞票说道。

    “我是个怀旧的人,现金让我有安全感。”我笑道,“用现金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是钱我都会收。“司机笑了笑,露出森森白牙。

    我拿着100元纸币,越过椅背向司机伸过去。当他伸手要接时,我赶紧将手腕一沉,往他摊开的左手手掌按了下去。

    这下好了,这个任务完成的不费吹灰之力。

    咦?不对!

    我这时才发现一个令我吃惊的事实——司机带了手套。

    他什么时候戴的?我明明记得刚才他开车的时候,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没有戴这鬼东西啊?

    然而我没有时间细想,或者该说,对方没有让我有时间去细想。

    当我稍稍抬头,望向司机的脸孔时,我只看到他的右手抓着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塑料小瓶,以指头按下瓶顶的按钮,朝我脸上喷了一下。

    “咦!这是?!”

    我没来得及反应便感到一阵眩晕,意识逐渐远离。

    我什么时候露出马脚了?

    在我的世界变成一片漆黑之前,我隐约看到那司机微微扬起的嘴角,以及听到一句含糊不清的话,“别怪我,要怪就怪X先生吧。”

    “嗞......嗞......”

    当我渐渐苏醒时,耳朵传来声音。不过让我真正从昏睡中醒来的不是声音,而是传进鼻腔中的香气。

    睁眼一看,光线令我晕眩,或者是药力未退所造成,但我知道自己身处一个有点平凡的起居室。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迷昏我的出租车司机的背影,他站在炉灶前正在做菜,声音和香气从锅里传来。

    “咳......”我被飘过来的油烟呛到,喉咙十分干涩,不由自主地咳了一声。

    司机回头看了我一眼,露出笑容。

    “哦,醒来啦。你先坐一下,等我吃过午餐再好好招呼你。”

    我尝试站起来,可是膝盖无力,我发现双手被胶带绑在背后。我似乎坐在一张长椅或沙发上,背部传来的痛感不知道是昨天爆炸弄的,还是刚才被迷昏后被对方摔到椅子上导致的。

    这房间没有窗户,不过照明充足,正中间有一张长桌,而左边是一个开放式厨房。

    嗯,有哪里不对?!

    我突然察觉身子右方有点异样,于是往右边扭动有些麻痹的脖子,赫然发现身旁有另一个人,跟我并肩而坐。

    在看清楚对方容貌后大吃一惊,那是韩小姐。

    昨天失约放房东鸽子的韩小姐。

    她身上穿着一件汗渍斑斑的浅蓝色无袖袍子,光着脚,双手垂在身旁,没有被捆绑。本来艳丽的容貌变得颓然苍白,就像患上重病的病人。她微微垂头,眼睛没有瞧向我或正在做菜的司机,而是盯着地板,嘴巴发出微小的声音。

    “韩......”我尝试喊她,但我没把话说完,因为我终于听清楚她在碎碎念的内容。

    “杀了我......杀了我......”

    我不知道她受了哪种虐待,但我肯定,这个出租车司机比我想象中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