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观察了下韩小姐，她全身没有捆绑但动弹不了，我猜想她应该是被注射了某种药物。

    “你对她......对她做了什么？”

    药力还在我身体内作祟，我喉咙刺痛，勉强对司机吐出这句话。

    刚将煎好的肉排切片盛上盘子的司机对我笑了笑，没有回答问题，反而拿着盘子朝我走了过来，问，“你饿吗？”

    老实说，我真的有点饿。今天早上和上午没有吃多少东西，不饿才怪。当然，这时候我才不管饿不饿，我只在思考脱身的办法——如何引这混蛋靠近，好让我接触他的身体，输入指令。

    “嘿！你要请吃我的牛排吗？”我笑道。

    我很清楚，这时候我只能表现从容不迫，才能动摇对方，使对方露出破绽。

    “这才不是牛排呢。”司机哈哈大笑，“这肉可比牛排珍贵一百倍。”

    司机说完，伸手解开了韩小姐右边腋下的纽扣，掀开袍子。袍子下的韩小姐一丝不挂，不过，露出来的不是诱人的身体，首先抓住我视线的，是左边胸部被切掉、露出皮下组织的半边胸膛，然后是一道从胸部下延伸至肚脐上的伤口。

    仍渗着血的伤口被黑线缝上，但针脚之间的距离很长，就像为了方便医生随时拆线继续做手术，袍子上的棕黑色汗渍，原来是干透的血液。

    “你......”我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够呛，刚才脸上假装的沉着当然也烟消云散。

    “怎么样？想不想吃吃我煎的这块肉？”司机以美食家的口吻说道。

    “难道......难道这块肉是......是......”我惊得有点语无伦次了。

    “这可是我昨天自创的《酥炸式》，乳香四溢，可真是极品佳肴哦。”

    一股强烈的厌恶感从我内心涌出。再惨的尸体我不是没见过，但我从没有见......没有见过......这样的变态！

    “......杀了我......”

    韩小姐口中继续传出哀求。

    我完全没有想过，X先生委托我干掉的目标竟然是一个危险的变态杀人魔......看他的手法和态度，我敢肯定韩小姐不是他的第一个猎物。

    那这样看来，我不是碰巧碰到了这变态，而是这变态碰巧来我家附近猎食，昨天或前天便抓了来看房子的韩小姐。

    “反正你已经拿到......拿到你要的肉了......用不着再折磨她了吧？何不给她一个痛快？”我强迫自己恢复冷静，问道。

    司机似乎对我的问题感到意外，也许一般人看到这情况，只会陷入恐慌或者变得歇斯底里，不会像我这么理性的提问题。

    他用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瞪了我好一会儿，冷笑一声，将盘子放在桌上，斟了半瓶红酒，再坐下一边用刀叉进食一边说，“优秀的烹饪讲究食材的新鲜，采用从牲口身上活摘下来的部分自然是最理想的。当然了，她死定了。早死晚死都是死，那就让她多活几天，同时满足我的口腹之欲，不是两全其美吗？”

    换作平时我可能会破口大骂，但目前我也在钉板上，可没有实力说过激的话。

    “你......也准备吃我？”我终于壮着胆子问出了心底的问题。

    司机听后，刺着煎得半生、佐以香草酱汁得肉片的叉子在嘴边停住，然后爆出大笑。

    “哈哈哈，你？你有什么好吃的？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的长相，你这样的只配去当狗饲料。你放心，等我吃饱就来简简单单地送你上路。”

    可恶！假如他打算吃我，切下手脚内脏之类，我便有机会接触他地皮肤，逆转目前的劣势，可要是他过来直接给我一刀，我就万事休矣。

    “这盘小小的肉，够你吃饱吗？”

    为了了解我还要多少时间，我问道。

    “不够，但将就一下，好的食材要慢慢享用。”司机看向韩小姐狞笑道，“我会让她多活几天，这样子我便每天都可以吃新鲜的。”

    真糟糕......

    “杀了我......”韩小姐继续呻吟道，虽然她神志不清，但我怀疑她能听到我们的对话。

    “你蛮镇定的，以往其他家伙看到这场景，早就吓得灰飞魄散、当场屎尿失禁。”

    眼看他盘里的肉越来越少，我知道我必须尽快想出办法来自救。可是眼下的条件实在太恶劣了，我完全没有任何有把握的作战方法，只能靠运气了。

    假如运气不好，我也只能认命了。

    不一会儿，司机已经吃完了盘里的肉，一口气干了杯中的红酒，然后戴上手套，从桌上拿起一把手术刀，笑着向我走过来。

    “放心，我下刀很准，你会死的很痛快。”司机狞笑着说。

    这时候我只能祈求幸运女神站在我这边。

    “......杀了我......呃、呃、呃......”韩小姐突然发出怪叫，身体猛然抖动，数秒后静止、不再出声。

    我和司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向韩小姐，在那具身体上我再也看不到呼吸导致的起伏。

    “哎呀？怎么搞的？怎么才两天就顶不住了？”司机郁闷地转向韩小姐，伸手翻开眼睑，又将耳朵贴在她胸口听动静，司机伸手把她抱在地上开始按压她的胸口，可是一切都是徒劳，韩小姐已经没救了。司机看来一脸的懊悔，眉头紧皱。

    “怎么搞的？失血过多吗？休克致死吗？哎呀！早知道就先给她打点滴续命......哎！太浪费了，太浪费了。”

    我默不作声，冷静地看待事情的发展，寻找直接接触司机身体的机会。可是，即使他现在站在我身边，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因为他带着手套，身上全部包裹起来，只有脖子以上才露出皮肤，药力未消、双手被绑的我实在不可能避过他的刀子而去碰到他的脸。

    “你啊。”司机突然转过头看着我，“现在轮到你了。”

    “你到底和X先生什么关系？”我开始拖时间。

    “有什么关系？就是雇主和员工的关系吧。”他盯着我说。“我已经把你看穿了，你不用再拖时间了，我一年下来干掉过不少你这样的菜鸟，我看你还是死心吧。”

    我渐渐理清头绪，X先生暗杀名单上的这些人，教练和化学老师是用来测试我的实力，侦探是高一级的麻烦人物，而我面前的司机是顶级的。X先生以往可能派过不少杀手尝试杀掉这个司机，但结果一一被反杀。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这个司机说他和X先生也是雇佣关系？还有侦探工作室的那个炸弹是谁放的？

    现在这情况容不得我多做思考，我必须逆转现在的绝境。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司机不怀好意地问。

    “有......有！有，太有了！”为了尽量拖延时间，我说“我想知道，我在出租车上是怎么露出马脚被你发现的。”

    “什么？”他一脸狐疑地问。

    “我说，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是我问你电台的频道吗？还是我哪里表现不自然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皱眉道。

    “我也不明白你这时候还要装蒜干什么？我是问你什么时候察觉我想杀你的？”

    “你......”司机的话还没有说完，躺在地上的韩小姐突然爆炸，由于尸体就在司机身后，他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扑倒在地。

    幸运女神眷顾了我。

    我奋力起身，用脚踩住他的脸快速输入指令，“脖子和四肢立即给我扭转360度！”

    只要能够接触对手的皮肤，我就有办法扭转局势。我刚放开脚掌，司机就在我眼前像坏掉的人偶般开始扭动，两条臂膀和大腿各自旋转，而他的头颅像是被隐形的手掌钳住，以逆时针方向扭动。他的骨头发出“咯咯”的怪声，但这声音只持续了几秒，几秒后一切归于沉寂。

    我虚脱得跌坐到了地上。

    还好我昨天扭到了脚踝，今天没有穿袜子，否则今天能不能逃过这一劫还另说。

    刚才司机在侃侃而谈，一边吃着肉一边大谈美食经时，我悄悄用脚去触碰韩小姐的左脚，输入了一道指令。

    “胃不停的胀气一直到爆炸。”

    我是一个很有道义的人，既然韩小姐求死，我就送个顺水人情。

    当然这是我用来赌运气的策略，因为我不知道胃胀气到什么时候才会爆炸，万一在爆炸前司机就把我杀了那就一切都徒劳了，还有我也不知道这个爆炸威力有多大？很有可能同时把我也炸死。

    好在这一切都是朝着顺利的方向发展，我赌对了。

    离开这间房已经是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我等了好久才感到身上的药力消退，也花了不少功夫解开手上的胶带。这期间我跟一具肚子被炸开的女尸和一具沾满呕吐物的男尸在一起，其中有多难受估计平常人想都不敢想。

    原来这间房子是个地下室，我经过一条走廊便看到一条往上的楼梯。楼梯上是一栋同样平凡的房子，窗外阳光正猛，我瞄了瞄大厅的时钟，时间不过是下午三点。

    大门外停着司机的出租车，附近没有其他的房子，就像我家一样，远离市中心，身处郊区。

    我正想着要不要开这辆出租车回去，突然一辆黑色名贵房车驶近在我面前停下。一个身穿黑西装的年轻人从驾驶座下车，无视我直接跑进了房子，而一个穿深蓝色西装、年约五十的男人缓缓步出轿车后座，似乎是冲我而来。

    就在我提高警惕，思考如何自保之际，那个男人说话了，“画家杀手先生，幸会了。”

    正当我诧异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号的时候，他的下一句话让我更加诧异。

    “还是说，应该称呼你为王先生？”

    “你是X先生的？”我能想到知道我真名的只有X先生了。

    “我只是负责跑腿的。”对方笑道。

    就在这时，之前跑进房子的小伙子回到男人身边，向他点点头，再回到车厢里。

    “画家先生。”自称跑腿的男人露出满意的笑容，“我的主人邀请你到大宅做客，想亲自向您表达谢意。”

    “你的主人是？”我想再次得到确认。

    “当然就是鼎鼎大名的X先生啦。”

    我吞下一口口水，我没想到X先生会突然找上我，而且这次是去他的家中。由于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跟随他上车，事实上，假如对方有心加害我，实在没有必要大费周章，派亲信来接我。

    而且，我实在是有太多的问题想问。

    在车上，那个男人告诉我他叫邵子兴，是X先生的助理。

    “那个房子里的尸体怎么办？里面留有太多线索了，我必须去处理。”我隐隐担忧那两具尸体，虽然是在郊区并且在地下室不容易发现，但总有见光的那一天，里面留着对我太多不利的证据了。

    “这个你放心，我们会有专业团队去处理，不需要画家先生亲自动手。”

    我放下心来，由X先生来处理还有什么担心的呢？接下来我问了许多问题，诸如之前的委托目的、目标人物和X先生的关系、这次请我见面的目的等等，但邵子兴都三缄其口，只是一再表示我可以直接去问他的老板。

    半小时后车子驶进北郊的一座庄园，这里的规模堪比皇宫，在大宅的周围还有许多建筑，假如有人觊觎X先生的财产，或者打算暗杀他，那就必须闯过重重关卡，解决配备精良武器的精英保镖们。

    车子来到庄园主楼，邵子兴领着我来到大宅中的一个浴室，示意我先冲个澡。

    梳理过后，我发现我那些脏兮兮的衣服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质料上乘的西服。衬衫附有玳瑁纽扣，皮带扣则似乎是24K金，皮鞋是意大利制作，就连内衣裤袜都是名牌。

    接下来邵子兴带我经过走廊。来到一个偌大的房间。房间里金碧辉煌，就像欧洲皇室的行宫别苑，所有家具都是十六世纪的西洋古董，墙上挂着一幅幅名贵的油画，我对这些油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些画都是名家绝版的手笔，属于有钱都不一定买的到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