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唐门:寒鸟惊龙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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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既见师门传功殿

    他的声音说是问句,但更多是讥讽,双眼死死盯着那刺目白色之后模糊的光影似乎要看清他的模样,因为极致的刺激和疼痛,冷热交替中眼角无声落下两行血色,甚至霍雨浩心头那股莫名的情绪都在这一刻被更强烈的愤怒取代。

    掌控别人的命运真的很好玩吗?支配他的选择是一件很值得沾沾自喜的事情吗?

    霍雨浩不明白,可在这熟悉至极的气息顷刻逼近自己时他还是格外迅速地反应过来,这就是那个藏在他梦境深处的“人”,是那个永远高高在上想要动摇他整个人生的存在。

    “……”那身影却是沉默,霍雨浩此刻强烈的愤怒显然出乎他的预料,但很快这种矛盾与痛苦的挣扎就变成更浓的悲伤,极轻的嗓音从他口中传来:

    “我知道,这是一件很让人困扰的事情,但是我没有时间了。”

    “你怎么会没有时间?!有闲心用这个噩梦折磨我这么多年,有心思让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扰我的生活,你怎么会没有时间?有什么是连你、这样强大的你都无法做到的!?”

    霍雨浩却忍不住驳斥道,几乎毫不留情面地大喊,甚至在话音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自己话语里的浅薄。

    可是那又如何?很快委屈又重新占据心头,主观情绪驱使他将一切苦难的源头都甩在这个未知存在的身上,一时间他只是一言不发,红着眼眶看向对方。

    “啊,”那身影彻底说不出来话了,以他的性格显然不应该这么长久的沉默,可现在这个虚幻的、没有实质的这缕精神力却做出了违背本体的举措,在无数次干涩的张口闭口里说出一声:“抱歉。”

    “我没有办法和你解释这一切……”

    他的声音渐渐变小了,微弱得似乎从嗓子眼里挤出来那样,脆弱得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但这个强烈的情绪波动随之影响了霍雨浩,让本就不好意思下台的男孩感知到熟悉又不知缘由的悲伤。

    “你得先说明,你是谁?”他反而冷静下来,这个年幼的孩子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做,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一生经历过的磨难让他同样迅速的蜕变、成熟起来。

    光影轻轻摇了摇头,情绪很快调整好,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我只是一个传话的人。”

    “很奇怪,我感知到你的年纪和我预料中那时似乎差了许多,你这个时候不应该来到这里,也不应该知道这一切,是什么改变了你的选择吗?”

    “我是你们找来的……”霍雨浩迟疑了两秒,“我经常梦到你,这是个改变吗?”

    空荡荡的大殿陷入一片沉默,光影幽幽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了。”

    “我会尝试挽回这一切的,但是现在,你还是得离开这里。”

    眼前一瞬恍惚,再次睁眼时又重新坐在那辆普普通通的马车上,马儿不知疲倦地奔跑着冲出峡谷,山顶温暖的阳光洒在男孩的身上,四周豁然开朗、再无遮拦。

    霍雨浩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直视着正前方,那里车轼处正坐着微胖的庆先生,面容和蔼慈祥,正笑眯眯回头看着自己:“怎么样?风景还算是不错吧?”

    “……我们到了吗?”霍雨浩咽了口唾液,感觉到浑身那股撕裂开般的痛苦已经消失不见,抬手摸一摸眼角,除了生理性的濡湿痕迹也没有半点红色。他愣了一下,急忙不解发问:“我刚刚那是——我刚刚看见您不见了!这是为何?”

    话语到嘴头又刹住,男孩连忙转口,还是打算隐瞒下那个“光影”的存在。

    “一个小小的障眼法,只是一些虚无缥缈的幻象而已。”老者但笑不语,反而把问题抛给霍雨浩:“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谁又知道自己究竟走的是普通的山路,还是你看到的那个景象呢?”

    “我看到景象……”霍雨浩似有所悟,“莫非每个人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存在?这算是…梦境的一种吧。”

    “心有所惧,心有其景,心中所想又映射现实,这是梦又不只是梦,倘若你离开这辆车,或许就能体会被梦境吞噬的感觉了。”

    “原来如此,这辆马车其实就是梦境和现实中可以用来区分和保护的存在!”霍雨浩迅速得出结论,紧接着才是一阵后怕——如果自己没有按照折右说的那样安心待在车上,说不定真会被那黑暗里蠢蠢欲动的恐怖“影子”撕裂。

    “不错,我们称之为‘媒介’,而一个人的心是帮助他找到‘媒介’的唯一途径。”庆先生笑呵呵地摸了摸下巴,又不掩饰夸赞:“我倒是没想到你会这样谨慎,真不愧是预言中的那位,你还有看到旁的什么奇怪现象吗?”

    “没有,只有那片森林和您消失不见……”霍雨浩眨了眨眼,用诚恳的嗓音回答。

    “……”

    不过交谈了几句,但是马匹速度并不慢,霍雨浩还在思考着怎么避开他的追问,后者就略一仰头中断了话题,笑着提醒他:“嚯,到了。”

    男孩囫囵答应一声,也抬头看着前方:

    只见两座山之间的罅隙处自然而然搭建了一座红木质门楼,牌匾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天衍门”,向后延伸出一道凌乱线条勾勒出的细长纹路,仿佛一只竖眼赫然立在门楼的正上方;其后飞廊高阁镶嵌山壁之上,层层叠叠的云霭环绕山巅,数不胜数的楼阁半遮半掩修葺在草木树石的掩映间,竟是不断向高远出蔓延,脱离视线隐没于浓重的迷雾里。

    “天衍门……”不由自主念出声来,霍雨浩心中为此景致震撼,身下马车缓缓停步,他定睛便看见门楼下正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一个身形修长,身着白衫;一个低矮却胖,面色严肃,不苟言笑,穿着纯黑色的长袍。

    “这位是左期,左长老。”庆先生出声介绍道,霍雨浩借力从车上下来,闻言连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左长老好!”

    “行了,别这么拘谨,也没见你叫我一声右长老。”左期淡淡应声,折右摆了摆手像拎小鸡一样拽着他的衣领拉过来,又转而询问:“怎样,这一路上体验得如何?”

    他的问话似乎略有所指,霍雨浩眨眨眼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但折右看见男孩不解的神情却像已经确认了什么,不着痕迹地松出一口气:“也罢,我还什么都没教给你,难怪你什么都看不出来。”

    “对啊,这又不怪我。”男孩摸了摸鼻子,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折右这句话更像是说给别人听的,但是这个错觉很快就消散,因为后者已经话语不停开始交代起下一个话题。

    “既然已经送到,老头我就先行下山了。”庆先生借此时机知会了一声,左期点了点头后他便驱车消失在拐角处,折右则半搭着男孩的肩:

    “倒也是奇怪,那些个人平日里一个比一个闲,如今倒是都闭关了,就连宗主也没空来见你,只能托我带一句话。”

    “他说让你直接去传功殿选一门功法……算了,记得先给我看一眼,我可是你的钦点老师——虽然旁边的那位也是。我们天衍门自诩可以解读天机、窥探命运,而正是命运的预言驱使我们六年前来寻找你,尽管坎坷颇多,但是现在结果是完美的。”

    “宗门里共有六位长老,日后见面后我再给你一一介绍,门内弟子大多云游各地,习得宗门绝学的更是寥寥无几,不过我们并不致力于宗门传承,只追求在生命已有的时间里,尽可能解读更多命运的指引,扶持预言中出现的存在——比方说,你,霍雨浩。”

    “说起来像个邪教……”

    霍雨浩干巴巴地吐槽道,为这个奇怪的宗门感到不解,甚至开始担心起自己的未来。

    说得这么神神叨叨,看起来似乎还迷信邪神,真的有他画大饼时候说的那种能力,能够教导自己变得更强大吗?

    换句话说,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真的能被解读……甚至掌握吗?

    “什么邪教?若非命运指引,你认为我们怎么知道你的“命格”不一样?”折右手下忍不住捏了捏男孩的肩膀,略显无语地解释道:

    “那些梦总是事实了吧?这总不会是我给你杜撰的,你难道不是因为我提出了这点才愿意跟我们走的?我看你是得好好上上课了,我们宗门这么……”

    霍雨浩心不在焉地听着折右滔滔不绝地讲述起天衍门的种种事迹,都是些什么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出来的小孩成长为绝世天才的故事,左长老却是一路寡言,他在漫长的絮叨中总结出来自己真的来到了一个全部上下包括长老弟子借住都才两位数出头的无名宗门,而自己的到来刚好补全了这个“两位数”的空缺。

    跟在两人的身后穿行于复杂的小道上,东拐西拐终于来到一处外形状似塔楼的建筑前——那门上端端正正写着三个字:

    “传功殿”。

    大门紧闭,一路上没见到任何一个活人,就连这个本来装修得十分气派的建筑此时也已经落满了灰尘,看起来格外古老。

    霍雨浩闭上了眼,有些绝望地叹了口气:“说了这么多,那这些故事的主角呢?都不在宗门里了吗?”

    “啊,其实。”折右犹豫了两秒:“他们不认可宗门虚无缥缈的追求,已经相继离开了。”

    “……我此番进去真的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功法吗?”

    霍雨浩更加不信任这个所谓的传功殿了,留不住弟子的宗门究竟能有什么绝学呢?更何况还是他这个种类奇特的“眼睛”武魂?

    “别的不说,适合你的一定会有。”但折右对这个问题却格外自信,“跟着你的感觉走——至少,是命运指引你来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