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尘寺,姑苏恩怨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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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气大乱伤公子 以假乱真识好汉

    玉面蛟没想到杨才的计划这么靠谱,居然制衡了“武圣榜”天下第一的神刀屠。她踩在寨门之上,一副得意过头的样子:“想让我善待你的兄弟,那你还是别做梦了!你想要你兄弟活命的话,那你就出钱赎你的兄弟,一个人五十两,免得在我这受皮肉之苦。若是连续三日没来赎人,那我就一次性杀三个!”

    萧震列跪着,头都不敢抬。此前虽然败过,但是从未如此凄惨。以前每次都能保全兄弟,但这次,兄弟几乎全被抓了!

    他急得都要哭了,额头压地,咬牙切齿,作为男人的尊严都给他丢到了一边。苍凉的山上,窒息的空气萦绕在周围,他心里的苦也飘荡在空气中一般,让他无法呼吸,无力站不起身。

    而玉面蛟却不是很耐烦,她并不需要这个人对她下跪扣头。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她也没有很关注这样的无名之辈,只是他们破坏了自己的居所这件事,是很让她烦躁的。事已至此,她心里最希望要得到的是经济补偿。不过她也清楚,能来抢山寨的人,那要么就是脑子不正常,要么就是真穷疯了。

    于是,为了足额的补偿,即使让人摸不着头脑,还是按照杨才的计划给了萧震列一些帮助:“不要跪着了,你很喜欢磕头么?我要的是钱,如果你没办法在三天内弄五十两给我,那你可就别想救这些兄弟了。如果你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那你就直说,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把。”

    萧震列缓缓起身,低着头作揖:“在下,目前确无良策可三日进五十两,但是为了兄弟们,但求寨主帮我一把,我一定……”

    玉面蛟拿出一个皮制的包袱,扔到萧震列跟前。萧震列抬头疑惑不解,捡起包袱查看。而玉面蛟定起了规则:“虽然我也很不理解。这个包里,是我寨最近所得的十余里地契,这穷乡僻壤地不值钱,交由你打理,等你赎完你最后一个兄弟的时候,一并归还我就行。还有那点银票,你看着使就行。”

    这玉面蛟按照要求说完这些话,毛孔都难以忍住不恼火了,怒发冲冠咬牙切齿。换谁能受得了,对这种要杀自己的人,不可以要求对方记得还银两,这杨才的想法着实让人难以捉摸。

    萧震列深沉了很多,鞠躬,转身。而一旁的太子怨听到那些话却是气得不行,他依然觉得那规则是一种对萧震列的侮辱,一甩衣袖,也跟着走了。泥泞的山路,留下一副轻盈的脚印,接着是一副比较沉的脚印,最后只留下了一个深重且带着波纹的脚印。

    天色漆黑,夜意浓郁。月梢的皎洁光辉,照亮了山寨的残垣,清澈的水流也似乎平静了下来。

    解决完今天这样猝不及防的危机,玉面蛟也是比较肯定杨才的能力,她虽然不知道杨才让自己给萧震列提供地契和银两的原因,但还是隐约感觉杨才似乎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不过眼下最头疼的事情,是今晚该睡哪。寨子里千把号人,大多数都是寨门处的大通铺房,任何一个大通铺房住得下二百多人,每个都挤满了大老爷们。能有些大一些的场所,也都关满了蛇帮的人。再加上客房本来就非常少,大多数能用的客房还都给压烂了。独独在中间残垣附近剩下了两间,一间较小的客房,和另外一间是昨日给杨才使用的二当家临时居室。杨府的众人包括杨才的朋友天道,今天也都只能挤在那间小客房了。

    杨才本来也不干涉这里的住宿安排,他完事后直接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哪知门还没来得及关上,玉面蛟便进来打扰了,她一手卡在了两扇门中间:“哥哥,要不我今晚在哥哥这睡吧!”

    杨才眉头一皱,察觉事有蹊跷,他连忙用力关门。而这门却给玉面蛟死死撑住,别说关上了,反倒是越来越开了。见实在拦不住她,杨才态度冷漠地和她讲起了道理:“咱们是结义,不是成婚。你今天是不是脑袋撞糊涂了,来我这发什么神经,早点休息去吧。”

    玉面蛟直接给门撑满了个大敞:“哎呀,哥,你这不是有偏榻么,我在偏榻将就一下就好了。”

    杨才琢磨了一下,应证了自己的想法:看来是她今晚没有安睡之处了,但男女共处一室,明早又要多作解释了。

    他其实都已经猜到了,但是还是侥幸,只好再和玉面蛟核对信息:“你没有安睡之地了?”

    玉面蛟一脸哀求,她更委婉了一些:“哥,你看,你不让我在这睡,没地方睡,我就得睡谷仓了。可是你不一样,你就算不睡这,也能和你的兄弟一块吧。”

    杨才也是无奈,他也考虑到女子是多有不便,便随手带着一床被褥,往天道他们的房间走去。玉面蛟则进了房,开心地关上门,一个人占用了这个房间。听到背后的关门声,杨才也是有些无语了。

    他径直走到天道房间门口,推门打算进去,却感受到了很大的阻力。

    他稍微加了点力道,门缝慢慢打开。从门缝里挤出半段家丁的臀部。这他也就不用多想了,此处定是人满为患。他知道这里已经没法再加个床位,转头看向了自己先前的房间。接着叹了叹气,抱着被子上坡去了。

    可怜的杨才独自往谷仓方向走去。

    这是唯一一个空谷仓,静静的谷仓内弥漫着烧焦的味道,虽然是通完风没有了烟雾,却有一些焦臭味依然还在弥漫。月光透着通风的窗口照射进来,地面的水渍也透亮出月色。

    杨才推开谷仓大门,这谷仓真是让他大失所望。本以为谷仓也没多乱,但万万没想到,谷仓里湿的湿,焦的焦,没有几块干净地方可以睡觉了。这里墙两侧的架子很多都已经有些松垮,靠近大门处倒是有一些看上去还行,还算完好没有灼烧和老旧的样子。

    不仅如此,这谷仓的四壁还有些破损,像是被某种兵器所损坏的,又像是气劲掌力所造成的。

    杨才的客房内……

    玉面蛟在睡之前,还有一个事情要做。她其实受了重伤,但是她从来不会告诉兄弟们自己受伤的事情。她褪去外衣,查看躯干的伤口。还好,伤势未伤及要害。

    她点血脉止住血,擦了药,运功调息。照往常,这样下来就算是完成了,伤势就制住了。万万没想到,今天这伤势运了功之后,反而撕裂出血,并且导致气息大乱。

    玉面蛟这才意料到大事不妙,天下第一果然名不虚传。她急忙掏出一个随身的小药壶,取出一粒丹药吞下。

    这丹药倒是神奇,吞服之后显然是脱离了危险。玉面蛟略微释然,擦去额头的冷汗:好险,若不是这固元大补丹能凝血补气,我今日非得原地归西不可。

    玉面蛟终于冷静下来审视今天的战斗,看着自己泼洒在地上的血与被血泡透的衣袍,不寒而栗:当今武林,天下第一如此惊世骇俗。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刀打中的我,不对,他没用刀伤到我,我的撕裂伤是被他的内力震裂的!

    想着想着,伤口随着药效的发挥,变得稳定了许多。但突然,雄厚的内力高涨于她体内。玉面蛟意识到了原因,后悔不已:坏了,固元大补丹的补效发作了。今日一战没怎么出招就结束,内力基本没有太大损失,这一补怕是危险了。

    她内力迅速充盈起来,温暖的房间让她无法保持清醒,她冲出门,朝瀑布下的谷仓赶去。那也是她常常用来散发控制不住的内力的地方,所以谷仓才会留下掌印和人为的损坏。

    此时的杨才,在谷仓的门边干净处挑了一个高层且干燥的架子,已经在置物架上铺设完被褥打算入睡了。毕竟忙了好一阵,很难保持精力充沛了。

    玉面蛟冲进谷仓,立即关闭仓门。杨才迷迷糊糊被惊扰,抬头糊着眼睛,挤着眉头想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玉面蛟的内力无法发散,四肢通红冒气,体温升高,晕得眼睛都糊了。这里也是目前最适合她发泄内力的场所,靠近水流,还阴冷通风。

    杨才的角度根本看不清是谁来闯,他探出头去查看。哪知他睡的二层置物架看似可靠,其实内力早已松散。其实这里的东西没有一个是完好的,早就被玉面蛟的内力洗礼过了,结构都不固定,只要重心偏移就会有些摇摆。这一探头,杨才一下子摔下来。玉面蛟也不知道是谁,听到声音以后,立即飞身抓住,涨得几乎要爆炸的内力让她也失去理智,强行对杨才打入自己多余部分的真气。杨才自然也是扛不住的,毕竟玉面蛟的真气本身就很强,这还是药物影响失控的真气。

    玉面蛟好受了些,杨才却被这强大的真气扰得生不如死。渐渐地沈善的视力稍许恢复了一些,模糊看到了难受抽搐的人形。她也分不清是谁,只不过她知道由于自己刚才的暴走,闯了祸,给这人害的不轻。

    杨才状况不容乐观,他现在几乎是命悬一线。玉面蛟沈善为了让他清醒一些,双手撑起杨才,再把右手按在杨才的头顶。她的手中用力,气劲一出,又注入一股更强的真气。但这次的真气不似此前的杂乱庸浊,而是如风一般有力,同水一般清澈。气通全身,贯通杨才的筋脉,把周身的杂乱真气,强而有力地洗涤推出杨才体外。

    杨才一下子好了许多,算是得救了,不过还是有一股气血喷出,说明他的五脏六腑受到了相当程度的损伤,虽然不致死,但是显然目前来说伤势非常重。

    而玉面蛟沈善刚才的救助导致自身的真气大耗,先前的伤口虽然几乎愈合,但是她有伤在身却还救人损耗过大,气血一下子不足,使她晕倒在地。

    杨才的身体失去支撑,往架子一侧倾倒,脑袋重重地磕到了置物架的立柱,导致昏迷,身子便反向倒了回来,倒在了玉面蛟的怀中。置物架上,杨才的被子坠下,覆盖了二人。

    次日午间。

    仓库门开出一条缝,杨才从缝中窥外,果然外面全是是来来往往的人。

    杨才生怕有人会进来,索性用栓木堵上仓门。

    他身上的袍服里面没有白衬,玉面蛟躲在被子里只露了个头,两个人的状态十分狼狈。

    原来二人的贴身衣物都被暴走的真气摧解,睡着睡着就掉落。而杨才的袍服是昨晚睡前事先脱下了,所以有所保全。而玉面蛟到这个仓库前,早已把带血外衣留在那间杨才的客房了。

    杨才就算有天妒之才,遇到这种让人头脑发热的事情,也不知道如今这事怎么样才能用最佳的方式处理摆平了。

    玉面蛟一脸沧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了!我这么多兄弟,也不见得有人对我产生这种非分之想的,你才来了不到三天,就对我……”

    杨才面色惨白,有气无力。他虚弱地站着,赶紧打住玉面蛟的指责:“沈寨主,你可不要胡思乱想。我昨日被你折磨晕厥,今天也是被你踢醒的,我可什么都没做。”

    玉面蛟回想起了早上被子里,那让人脸红的画面,胸口开始敏感,腮红越发明显:“你别误会了,大家都是江湖儿女,我又不在乎。”

    杨才一扭头,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扶着柱子理智了些:“那就好,那就研究怎么出去吧。”

    玉面蛟闭目养神,心里已经有了想法:“等吧,按照惯例,我不提前告诉他们而消失,那就是闭关三天。他们很快就会意识到我在闭关,那就不会找我了。”

    杨才非常不理解这个山寨是怎么个情况,为何有这种逻辑:“这都什么啊,你的意思是晚上先出去换身衣服,然后在这里躲三天?那难不难受啊,赶紧想办法出去吧。更何况我又不闭关,到时候你那些小弟们会怎么想!”

    玉面蛟可谓是怒目圆睁,就差动手了:“你疯了么,我这个样子,难道你想让我给兄弟们看光么!我好歹也是黄花……”说到这里她也不想说下去了。

    杨才听到玉面蛟沈善的话,也是不自觉地产生了一些歉意,这些个世家公子就是会因为受到的教育而在这种时候有礼起来:“沈姑娘,是在下唐突,有愧于你。虽然那日你我义结金兰,我并非真心,但在下今日的越矩之事,却实属不义之举。若姑娘对此事……我……我可以对你……”

    玉面蛟一听就知道杨才这是要对自己负责,这种刻板的路数她随随便便就猜到了。不过她可是大名远扬的玉面蛟,不是寻常人家那种循规蹈矩的深闺女子,自然非常讨厌这种世俗规则:“呵,你怎么就突然一股子读书人的酸味!”

    杨才礼数也做起来了,他倚着墙,勉强地站着向玉面蛟鞠躬作揖:“在下原本便是读书人而已。”

    玉面蛟倒是潇洒快意:“杨兄还是一如往常即可,你这么礼遇,我真的很不习惯。你也不要想着负责,你占了我便宜还要给我负责,岂不是吃了别人豆腐还要连碗都带走么?再说你我兄妹相称,只是同席而睡,没有男女之事,把我当做兄弟就行,没什么好为难的。”

    杨才也是缓了一口气,他原本就没打算给这件事负责,只是单纯道个歉,而沈善还没听到关键就给他打断了。

    他回头望了一下大门,又对沈善提议:“不行,我还得出去!”

    玉面蛟急的伸出手示意制止,她现在可是无语:“你真是够了!怎么,不嫁给你就让我给别人看光么,你别太过分了!”

    杨才索性就要爆粗口了,他一瘸一拐地扶着柱子走了几步:“你这脑袋里都想些什么呢!我腿给你踢断了疼得要死,你让我等到晚上,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玉面蛟回忆起刚醒的时候,自己似乎是非常用力地踢了杨才……

    她的胸口又痒痒的,敏感地起了鸡皮疙瘩,脸又红了心跳的很快:“抱……抱歉,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非要出去的话,就等午饭时间人少吧。”

    杨才二话不说,他走到玉面蛟跟前:“客房床边的布包,那里面有衣袍。”

    玉面蛟疑惑了一下:“嗯?”

    杨才躲在立柱背后脱下衣服丢给沈善。

    沈善总算明白了,她穿上杨才的袍服,再把被子丢给了杨才。

    ……

    山下。

    萧震列和“浪狗子”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情况,头疼的不得了,如何才能三天之内赚到第一个五十两去救人!两人蹲在山道边,低落不已。太子怨和屠站在二人身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帮助或者安慰。

    萧震列掏出包裹,好好看了很久,心绪万千却一直迟迟不敢打开。就在这时,一行车轿经过,在不远处的茶铺稍作休息。这让他们来了一个念头,萧震列和“浪狗子”两人默契的对视,“浪狗子”面对着萧震列,他往车轿队伍方向甩头示意,萧震列对“浪狗子”点头。

    两人默契的起身,迈着一致的步伐。屠看着这两个人的奸样,情不自禁地把手放在了刀柄上。太子怨注意到屠的动作,默默地摆摆手,让他忍住别动手。

    这个茶铺有些简陋,山路之中,坐落在路的北侧,前后十里怕是也看不到这样的歇脚处。茶铺有三桌在头顶凉席的覆盖之下,也是晒不到太阳,是难得的歇脚的好地方。

    萧震列带着“浪狗子”走到茶摊,不自觉的就用平时那种嚣张的语气打听起来:“呦,今个儿是哪里的老爷,排场不小啊。”

    茶铺里靠近外边这桌,坐着的几个壮汉,见萧震列二人来者不善,便起身撑起了架势,围了上来。

    另一桌,一个瘦弱还略有猥琐的师爷闻声而来,他上前招呼:“您二位,这是有何贵干?”

    萧震列虽然草莽,但是乍一看还是有几分文化人的风采,不过一般人都看不出他的特点。至于身旁的“浪狗子”,一看就是一个苦工的样子,一身布衣,黄脸细目的,和萧震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其实萧震列骨子里也是个文人,还中过秀才,只不过江山变化,又遇上强龙寨崛起,家道中落的他作为这些猎户渔民的关系户,也是挺身而出领导建立了蛇帮。

    见这师爷有几分礼遇,萧震列暗自窃喜,他料定这单“生意”他应该是能吃下了。他撇嘴一笑,假面施威:“在下只是在这荒郊野岭,做一些‘生意’。”

    这些个都是行话,这懂行的,或者有经验的,听到这种话,那就得知道遇到劫道的了。通常说,行家,或者是那这个有经验的师爷,听到这样的话,那这时候就得见风使舵。

    怎么个见风使舵呢。要是分辨出这是个凶贼,那就要巧舌诡辩,让这贼寇觉得你们的财帛不足以犯险,让他得点便宜就走。更有甚者,诈说车队是运的尸首,那有些贼寇也不愿沾染,犯晦气。

    那要是分辨出这是帮义贼呢?会来事的师爷一张善变的眉目一定挂脸了。首先就是义薄云天的神态,要么就说是救济灾民的粗米押运。那没有灾情的话,就说是某位清官良臣的遗物还乡,义贼多半也是不会为难的。

    赶巧,谁曾想,这师爷是个混子。

    这师爷的老爷,也是个刚富贵的主,当了多年的下人,没有什么眼光。在这人才行当里,挑来看去,想选最便宜的,也知道那最便宜的没好货,一狠心,还是雇了最贵的师爷。谁知道,这最便宜和最贵的师爷,都是雇行老板的老丈人挂名的。客人雇的最便宜的二两月钱,那这老丈人师爷就用“顾二粮”的艺名出活。客人若是选了最贵的十两月钱的师爷,那他便用“顾十粮”这艺名上工。反正也就做一个月,混完这一个月,他女婿就把替补的师爷人选给准备好换上了。

    好死不死,这倒霉师爷,头一天上任,就跟这主子遇上了贼寇。

    这时的萧震列,又是一个分不清道不明的状态。你说他是义贼吧,他此前确实一直都做的是义贼,只是如今兄弟被擒,为了钱财赎兄弟性命,如何能谈江湖道义。你说他是凶贼嘛,就算这些人是好人他这次也没打算放过,只是那样行事违背良心,实难下手,所以还是问了这伙人来路,心里是指望这帮人是什么贪官恶富罢了。

    这瘦弱猥琐的师爷“顾十粮”一听到这二人是“生意人”,大喜过望啊。连连拍手,连连称好。

    萧震列和“浪狗子”着实给这师爷的态度震惊到了,他二人相继不敢相信地看着彼此,并在各自人生中发出了第一次不自信的感叹——“啊?”“啊?”。

    这师爷一脸邪魅,贼头鼠目,一时间分不清哪边是贼了。他作揖对答,心里却想着这大功一件还有多少赏银了:“真是无巧不成书,我们也是‘生意人’。”

    萧震列和“浪狗子”又给这师爷的对答弄的不知所措,两人相视,又相继发出了人生第二次不自信的感叹——“啊!”“啊!”。

    “浪狗子”往后拉了拉萧震列,他小声地问萧震列:“哥,他说的生意人,是不是和咱一个意思?”

    萧震列皱着眉头:“我看,应该是同行,这生意人三个字用的都是行话语调。”其实哪里是用啥行话语调,只是这师爷听萧震列的语调,所以就当即学上了,着重说了这三个字。其实他就是想套个近乎,他哪里懂这师爷该怎么说话啊。

    那这边的萧震列和“浪狗子”已经是剑拔弩张,身后的屠也打算出手制止了。而反观师爷那边,他见萧震列和“浪狗子”窃窃私语,认为是对方觉得自己这边怠慢。思索观察之下,他认为是几个保镖太过失敬,让这几个彪形大汉赶紧坐下:“你们站着干嘛,别吓到了这两个朋友。”

    这下又给萧震列和“浪狗子”看呆了,这次他们都甚至没有相视了,直接就是惊掉了下巴。依次发出人生中第三次不自信的感叹——“啊?”“啊?”。

    要说啊,这师爷的眼力见是差了些。萧震列再怎么有书生气质,也不像什么富贵之人啊。要真能是生意人,那也就是贩贩枣卖卖菜的小贩,搁哪都称自己生意人,算是给自己贴个金,挂个面的。

    这家的老爷可是出了名的眼尖,他在大户人家府上任过职,识人深浅是一眼能看穿这人如何,多看几眼指不定这人父母往上又如何也能看个十有八九。那萧震列之流他是一眼就看清,这等自称生意人,能做最好的生意就是给大户人家府上供菜送柴了。身边那个一脸穷苦相,一闻还有鱼腥味,那说明这二人做的还是鱼肉生意的。不过这再怎么说,这二人毫无富贵之相,任谁都不信这二人是什么大生意人,更别说让人高看一眼了。

    可是,当这四个大汉坐下,这萧震列身后的太子怨和屠二人出现在这个财主眼中,是惊地这财主连忙站起啊!这财主也是恍然大悟如梦初醒:这公子风度不凡,贵相天成,就算是以前任职的府上的少爷也不及此人的贵气,此人可谓是贵不可言啊,要说此人祖上做过皇帝我都信啊!旁边那个侍卫,一看上去就很像高手,毕竟见过的这些个江湖好手一个个腔调都像的很啊。而这个侍卫的神秘感比此前府上少爷的兄弟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今天是遇到了一个大鱼商啊。那前面这二人,该是后面那个少爷的一个师爷一个伙计。嗨!糊涂了,哪个老爷会自己上前搭话啊,这不都师爷动嘴的嘛!

    这财主连忙亲自上前施礼示敬:“列位朋友,失敬失敬。”

    萧震列见到别人如此有礼,不自觉地也作揖客套:“客气客气,无妨。”

    这财主倒是直接:“在下猜的没错的话,几位想必是做鱼生意的吧?”

    萧震列不自觉地往后挪了一步,低声告诉“浪狗子”:“同行,无疑了,知道咱们做‘黄鱼’生意!让飞狐兄帮我来撑腰。”

    “浪狗子”听完就去传话了。

    这财主得意了,看到对方的“师爷”让“伙计”传话,他认为自己的猜测可以说是十分地准确,嘴角也微微上扬:果不其然,后面的那位才是老板!

    “浪狗子”小声告诉太子怨:“帮主说遇到同行了,要您二位给他撑撑腰。”说完又回到萧震列身边。太子怨和屠二人不明所以,那便慢步上前来。

    这财主见状,喜形于色,他猜测是因为自己的判断,让对方的“老板”似乎有些兴趣,莫非是能做一些生意上的交流。其实他也没有做过老板,只是自己现在的资金很充足,想找个人合作。

    萧震列回复这位财主:“阁下也是江湖人啊。”

    这财主一分析,这渔民是自称江湖人的话,莫非也把自己当做了渔民了。他连连摆手:“江湖人谈不上,这鱼生意嘛,倒是想玩玩。”

    萧震列越听越迷糊,这家伙道行有点浅啊,搞了半天是新来的啊。他跟“浪狗子”嘀咕:“让飞狐兄二人歇着吧,对付这帮菜鸟不需要他们出手。”

    “浪狗子”屁颠屁颠地朝太子怨走来,小声告诉太子怨:“帮主说,咱们歇着吧。”

    太子怨都背过身去了,看来是放心了些。屠索性站正,把刀鞘往地上一插。这个地方有说法,一般普通人,把刀鞘插地,那就是叫嚣了。而像屠这样的高手,他这插刀鞘的动作,仅仅是休息的姿态,这能不误会嘛。

    远处的财主见到这二位,一个潇洒侧身不再前进,一个摩拳擦掌是欲动刀兵啊。心里这一嘀咕:坏了,这啥意思啊,我这是犯了啥忌讳了,还是怎么的了。这生意的事情,难道不能提?懂了懂了,一定是冒昧了,人吃饭的行当,我给他猜出来了,难免怀疑我早有准备别有用心吧。

    这财主可以说是以前下人当惯了,当老爷差点份。哪有当老爷的和别人家的下人聊的恭敬有加,平起平坐的,这位爷那可是让他这一众属下开了眼了。

    他见太子怨这几位异动,怕萧震列他们大有不悦的可能,连忙往这近前的萧震列找补了几句,避免失礼误会:“哎呀,您几位可别见怪。在下多年跟随我的恩人,习得了些见人能辨的本事,冒昧指出几位的行当,多有冒犯。”

    萧震列被他的话吓到了,原来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对方猜到了。但是看对方如此淡然,想必有些实力,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他也装作无恶意,客气说话:“好说,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其实这就是问对方江湖上的称号,毕竟成天恩恩怨怨的人,大概率就是江湖上的人。对方不说,那多半就是在江湖的边缘,半个江湖人罢了。但是无论如何,如今的萧震列也得对对方知根知底才行,好做后面的打算。

    而被问到称呼,这财主倒是犯了难。此前也没有什么名气,真名说出来,又怕遇上见识广的,一听知道自己祖上做的勾当,坏了生意的机会。他思前想后,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回答。

    “鄙人不才,人送外号‘兰陵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