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夜色
这是一个波澜壮阔的天下,在大洛亡国后的百年时间里,无数风流人物竞相登场。
故事由此开始了。
天下最东面的城市是一座书院,很是奇怪,一个书院竟如同一个城市一般,本身就是一个耸人听闻的故事。更别说,书院本身在本朝都有超凡脱俗的地位。
书院内有一个老先生,先生向面前的稚童发问:“沛儿,你说说这个庞大的帝国—洛,为何失去天下呢?”
童稚的声音回答:“吾常闻先生言,君乃舟也,民乃水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洛失天下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失去了民心。”
老先生点了点头,拄着拐杖,缓慢站了起来,听到这个答案,显然不是很满意。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满目萧索。有些恍惚的问:“今年是那一年来着?”
沛儿略显童稚的声音响起:“先生,你怎么又糊涂了,今年是太康5年。”
“唉!太康5年了,回去温习功课吧!”
“是,先生。”稚童离去。
天阴沉,下起了雨,老先生怔怔的听着雨声出神,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他自己一人。他坐在一张摇椅上,摇啊摇呀摇。他说出了话来,是喃喃自语还是妄图向人诉说?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老先生坐在椅子上,闭眼养神,竟渐渐睡去。梦中见了,他认为睿智而不失勇敢的君王。“陛下啊,你失了天下不说,又要背负了失去民心的骂名。不是你我无能,是因为,这天下都是荒唐人啊!”
一代大帝、一代天骄,何以沦落至此?
曾经,统治这片大地的是“洛”帝国。自太祖称帝建国,已经近千年了,它有着所有朝代都无法比肩的疆土,有天下号称无敌的军队,有良臣为之谋,有猛将供其驱使。
但是千年的时间,足够令它从强盛走向衰败。那怕是最圣明的君王也无法改变颓势。敌国的强盛、内政的糜烂、人民的起义不断地威胁着帝国的生命。
终于,天下崩塌了。
天灾总排在人祸前面,洪水、暴雪冲刷大地。人民颗粒无收,饥荒来临。可是不能总饿着肚子吧!我们要向那个皇帝讨一个说法。
于是,民乱爆发了。
据史册记载,景元三年的民乱,起于秋天,但次年,乱兵便包围洛都。
哪怕在几百年后,人们也无法说清楚,帝国是怎样输掉个场天下。只能以,君王失去了天下的民心,这等理由来搪塞自己。史册的记载中,帝国可悲的输了一个又一个的战争,直至后来,帝国彻底破碎。
景元四年,秋。帝国再一次的失败,将自己推入了深渊。在那一次,后世称之为“天择”的战争中输的一败涂地。
何为天择?天择意为:天下之人的选择。大洛输了此战,也代表输了天下人心。
怎么能忘记城破之时。早在叛军即将包围洛都之时,城中民众已经十去七八,但是必不可免的杀戮还是发生。京都,一向是一个帝国最繁华的,也是一个国家最后尊严的城市。既然是叛军,自然毫无顾忌的,去践踏帝国最后的底线。
它的都城被攻破,它的皇帝自杀,它的太子出逃。洛都的大火,连绵数日不熄。于是,山河破碎,神州陆沉。
一个时代结束了,大洛帝国将埋藏在历史的尘埃里。大洛已经建国千年或许应该灭亡了。人们都是这么认为。但是,总会有人发出不同的声音。
失败者匍匐在地上,祈求活命。胜利者高高在上,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果实。
高高在上的大人,玩弄着权柄。轻轻一句:“开战。”生灵涂炭,万民在绝望中哀嚎。又是一句:“功名富贵马上取。”青年才俊为之赴汤蹈火,战死沙场。独独忘了,深闺梦里人。
一场分赃盛宴来临,或许因为分赃不均,农民起义军内部分裂,领导他们走向胜利的王,被他们亲手杀死,他们陷入无休止的内战,连绵不断地战火,笼罩在这片大地上。
自大洛亡后,内部不团结的起义军,彻底分裂,数年时间的攻伐交战,天下的势力格局逐渐稳固下来。偌大的江山四分五裂,四个王国,取代了大洛的统治。
很是奇怪,四位国王都称自己为大洛正统,互相指责对方为叛逆之人。为此大洛最后一个皇帝的年号“景元”并没有被取代。
由于,大洛的太子出逃,至今为止都没有人能知道他的下落。四个王国向外宣称,愿尊太子为皇,讨伐不臣之人。
当然,这个宣称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个个王国,都恨不得将太子除之后快。
这个拙劣的笑话,真正的意义在于,个个国王都表示自己不是反叛者,如果太子出现,愿意将皇位拱手让人,来表示自己的忠义,为自己反叛大洛,来扯上一张遮羞布,或许也是用来笼络天下人心。
当然,也未尝没有,将太子引出来的想法,为此,不知多少诈称太子的人,死于非命。只是,那个真正的太子,一直都没有出现,甚至有传言,太子已经死去。
一晃过了许久,那个逃亡的太子依旧在逃亡,他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的模样,他杀过很多人,双手沾满鲜血,身体中充满死寂和冷漠。
他愤怒着世间的一切,又不得不臣服于此。他在逃亡的路上,接受了许多忠诚,又承受许多背叛。
终于,他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他的眼中挂着虚假的笑容,谨慎的将自己的武器藏在腰间,穿上干净的衣裳。
他有过数个名字和身份,用来伪装自己。有时他也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大洛亡国的太子呢?
至少,他还没有忘记,那天父皇耗尽生命的凝望。
那天是洛都被攻破的日子。
敌人的号角声,又一次发出惨重的声音,显而易见,新一轮进攻,开始了。
喊杀声由远及近,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脸色愈加发白。这是景元4年秋天的最后一天,洛都被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