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的决定？连夫子都是这样认为。

    随着棋子的落下，他的内力快速攀高，白色的衣袍刹那间粉碎，轻柔的月光落在夫子身上，再次化为白袍。

    李道佳眼睛闪过一丝担忧，他知道夫子是一个臭棋篓子。别提公孙先生，连谢默都可以赢他。可是这样的人，怎么能坐在天上与仙人下棋？

    李道佳不知道的是，夫子处处招摇，却在这件事上藏了拙。

    那日夫子为了教育公孙先生，轻松的胜了，这件事情只有两个人知道，身为败者，公孙先生自然不会到处宣扬。

    夫子下棋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嘴角出现出鲜血，甚至身上的白袍，也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

    他虽是在下棋，可更像是接受无数人的拷问。何为圣人？可曾一日三省吾身？何以报德？君子可欺之以方？何为情爱？……

    这些问题，如同凛冽的刀子，扎在他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道心上。

    他快速落子，随着道心的逐渐崩溃，手中的动作越来越快。

    夫子开口，不顾鲜血直流，一字一句的回答道。“六德敎万民，智仁圣义忠和，谓之圣人。知行完备、至善之人谓之圣人。”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弥漫着疯狂之色。天地之间，一股神秘的力量，不让他将口中的话语吐露出来。

    可是夫子仍然一字一句的说道“人人可为圣人。”

    天地之间，乌云密布，一条粗壮的闪电，似乎要撕裂天地。雷声滚滚，大雨倾盆而下。

    雨水敲打在夫子身上，雷声响彻在耳边。他闭上双眼，坚决的回答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人人为圣，人人至善至美至和。”

    雷声渐小，落雨消散，惊雷蛰伏，明月破乌云而出。

    夫子坐在天地之间，周围似乎萦绕着，天下读书人心中的浩然正气。

    他依然在回答。“弟子日日念己身之过，忧万民之忧。”

    “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

    “何为情爱？”想到这里，夫子记忆中的身影越来越深，似乎她就站在自己面前，哭诉道。“郎君，可曾忘我？”

    鲜血从夫子口中喷洒而出，身上的白衣彻底消散。破旧的青衫，又重新回到夫子的身上，白发飘扬，如痴如癫。

    夫子伸手向前，要触摸女子的脸庞。但是不知为何？夫子猛然间将手缩了回来，脸上弥漫着笑意，连空气中的风也安静下来。

    他开口回答道。“何为情爱？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何为情爱？相隔天涯，两不相忘。何为情爱？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女子听到这样的回应，一脸幽怨。“郎君，可曾忘我？郎君，两相忘。”

    ……

    如怨如诉，夫子坐在原地，不悲不喜，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风里。

    他睁眼，所有的过去都不见，所有的未来都在眼前。

    他依然捻子而落，白棋密密麻麻占据了棋盘，可是当这最后一颗黑棋落下，所有的白色都不见。

    夫子起身，眼睛明亮，向前喊道。“是，老夫赢了。”

    灾难退散，风月见我。皓月当空，漫天繁星。

    夫子伸了伸懒腰，口中呢喃着说。“我如圣人，我入圣人境。”

    他笑呵呵的拎起，一直呆在自己身边的红灯。一身破旧的青衫悄然变化，仿佛是月光纺织而成的白衣，落在夫子的身上。

    魏王不知何时来到李道佳的身边，他开口，声音中有难以言喻的苦涩。“圣人？天下不现圣人久矣！今日夫子入圣人，会对天下大势产生冲击。”

    李道佳回过头望着魏王，眼角瞥见飞速而来的红灯，心中大骇。他不顾一切的挡在魏王的面前，大声喊道。“魏王快走，否则性命危矣！”

    红灯绕着李道佳转了转，似乎有些发愁，怎么进攻，后来它干脆停下，又赌气般的飞到李道佳的手中，似乎在责怪他为何护着外人？

    魏王眯起眼睛，阴柔的脸上仍然不慌不忙。他知道，如果不是李道佳挡在自己的面前，红灯定轻易的结束自己的性命。

    所以他小声说到。“多谢先生。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回魏国，日日以待先生到来。”

    随着魏王的远去，李道佳手中的灯笼越来越亮，终于光芒驱散所有黑暗，红灯牵引着李道佳带到天上。

    方寸之间，光明立现。

    夫子端坐在天上，看着逐渐被光明照亮的书院。吸气凝神说道。“在下当代夫子，愿世间再无灾难。我以入圣人境，所以书院封山一事，已经解除，老夫依然是夫子。”

    他闭上眼睛，声音滚滚而下。无论是执法队，还是曾经的长老院，又或者普通民众。都望着在天空中的身影，圣人？夫子！

    夫子再次开口说到。“太子今日登基，书院尊重皇位正统，奉太子李惊蝉为皇。”

    无数人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夫子挥了挥手，光明退散，吩咐道。“我虽为圣人，可是与往常并无太大区别。明日太阳正常升起，光明依然眷顾书院，夜已经深了，诸位可安睡了。”

    书院多文人雅士，出现这种情况，自然不会甘心入睡。所以大多两两三三人聚在一起，谈论天下大事，谈论今日天空异象，谈论夫子入圣。

    今晚醉翁楼客满，最受欢迎的青鸟酒脱销。可惜醉翁楼换了老板，也换了小二。

    夫子伸手接过李道佳手中的红灯，狠狠掷向远方。

    李道佳震惊的站在原地，看着向远处飞驰而去的红灯，隐隐约约猜到了它将去往的方向。

    震惊之余，他拱手向夫子道贺。“恭喜夫子进入圣人境。”

    夫子回过头望着他，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并未多言，只是伸手，让一阵清风带着弟子，稳稳的落在地上。

    他则伸手捂住口鼻，咳嗽了一声，白色衣袍沾满鲜血，如同朵朵盛开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