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叔，你看。”关来故意带着糜芳仔细查看装着军火的马车。

    一辆接一辆。

    非常仔细。

    只不过每一辆马车的军火都变成了半车，已经有一半被阿光运往关来家里。

    “看这剑，多锋利！”

    “这铠甲，多精良！”

    关来兴致勃勃地把车里的刀剑铠甲给糜芳看。

    糜芳十分紧张。

    肉眼可见的紧张。

    “阿来，听说这帮人打着我的旗号走私？”

    “是啊，多可恨呐！”

    “嗯，太可恨了！”

    “这要是被别人查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是啊。”

    “你看，他们连你的南郡郡守大印都搞到了！”关来拿出那张南郡通行证，放在糜芳眼前，“我仔细看过了，这是真的！”

    “！”

    糜芳浑身一震。心说关来难道是骗他过来，然后人赃俱获？太可怕了！

    “贤侄，这……”

    “我知道。”关来点点头，“这是死罪。”

    “！”糜芳膝盖一软。

    “但是，这帮人窃用郡守大印，无视郡守权威，罪加一等！糜叔，你是郡守，你比我懂，你说我说的对不？”

    “……对，太对了！”糜芳连连点头，“这帮人太坏了！”

    “糜叔说得对！你知道这批军火要运往哪里吗？”

    “哪里？”

    “江东！”

    “啊？”

    糜芳吃惊地看着关来。

    “竟……竟然，他们竟然……”

    “糜叔很惊讶吧，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我不得不沉重地相信，竟然有人偷偷地把我们江陵城里的军火倒卖给敌人！”

    关来盯着糜芳的眼睛，咬牙切齿道，

    “这是什么行为？是叛主资敌啊！

    “糜叔，有人背叛了我们！

    “有人背叛了江陵。

    “有人背叛了主公。”

    “！”

    糜芳脸色变幻，整个脑袋嗡嗡的。

    直到他的贤侄关来把这些犯罪事实说出来，他才知道他已经犯下多么大的罪。

    “糜叔，你说，这些人该不该杀？”

    “……”

    “糜叔……糜叔？”

    “昂！”

    “糜叔，你也同意吧。这些人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贤侄，你打算怎么做？”

    “就地处决。”

    “这……”

    糜芳左思右想，他也想把这些人处理了，赶紧把自己择出来。但那样的话，潘濬以及其他合伙人肯定不满意。一旦那些合伙人狗急跳墙，他这个南郡郡守肯定吃不消。

    唉，都怪他太贪心了。这种生意做太多了，想回头没那么容易的。

    为了稳住潘濬等人，他只能保这个车队。

    “糜叔，你不会是想把这些人交到州牧府吧？的确，按照规定，合该如此。但是，那样的话，就会牵扯到郡守大印被盗用的问题，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糜叔没有看好自己的郡守大印。姑且不说惩罚轻重，最重要的是糜叔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您还怎么做这个郡守？”

    “哎呀，还是贤侄考虑得周到。”

    “所以，杀吧！”

    “……”

    “不要犹豫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贤侄，这些人在哪呢？”糜芳环顾四周。

    “放心，我都准备妥了，就等糜叔下令，杀！”

    “他们有多少人？”

    “二十五个。”

    “一次杀几十号人，这绝对瞒不住。若是有人举报本郡守滥用私刑，也很麻烦。”

    “哦！”关来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还是糜叔有经验！

    “这样，咱们就说他们殊死抵抗，在抓捕途中不小心把他们歼灭了。”

    “这倒是个理由，但还是太勉强了，有心人还能看出咱们故意置他们于死地？”

    “那怎么办？”关来摊手，“总不能把他们带回衙门吧。如果那样，我也就不用请糜叔过来了。”

    看到关来大惑不解的样子，糜芳擦了擦汗，从容道：“叔给你支个招，把他们充军、发配边疆，让他们自生自灭。”

    “那还是要把他们带回去？”

    “不用，你是证人，我是郡守。现在就直接把他们流放，回去我再拟一条流放令补上，就解决了。”

    “还是糜叔高。”

    “对了，贤侄。”糜芳指着有些空的车厢，“他们既然走私军火，就会竭尽全力。可我看这些马车似乎都没有装满……”

    “嘿嘿。”关来压低声音道，“不瞒糜叔，我悄悄拿了点。”

    “……”

    糜芳惊讶地看着关来。

    那是一点吗？

    这支车队装满了整整十大车军火，就是他这个郡守安排的，他能不清楚？现在十车军火少了一半，你说只拿了一点？

    “糜叔，这事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啊。”关来小声道，“我看到这些刀剑铠甲成色不错，十分喜欢，就拿了。反正这是他们走私的，不拿白不拿！”

    糜芳：“……”

    我的贤侄，这可是我精挑细选，从兵器坊弄出的一批最上等装备，当然成色不错了。

    “糜叔，这样，剩下这些你拿走，你全都拿走！”关来慷慨道，“我请你来，主要也是好东西一起分享。”

    “……”

    糜芳怎么也没想到，这本就是他的货，现在反而要关来送给他，而且还是少了一半，甚至还要欠关来的人情。

    “嫌少？”

    “没有没有。”

    “不少了。”

    关来叹息一声。

    “糜叔，你知道的，我现在缺钱。

    “你知道吗？父亲已经断绝了对我的经费支持。我现在只能自己动手挣钱了。”

    “那你确实要惨了。”糜芳深以为然。

    “谁说不是呢？”关来用力拍打着马车。“这些人明知我们荆州实行军火管控，却还是铤而走险，不惜盗用郡守大印，可想而知，这里面的利润有多大！

    “糜叔，虽然说他们犯的是重罪，但我不得不承认，我有点羡慕他们。”

    “？”

    “这确实是一条搞钱的门路。能搞大钱。你说是吧，糜叔？”

    “按照贤侄的思路，我看看，这一趟要是成了的话，那确实，一笔巨款。”

    看到糜芳仔细估算的样子，关来哈哈大笑。

    “糜叔，我说着玩呢。”

    “哈哈，我也就算算，算算。咱们叔侄怎么会去做这种生意呢？”

    “不过……”

    “怎样？”

    “这生意真能挣好多钱呢？”

    “贤侄的意思是……”

    “咱们既然把这帮人流放了……是吧？然后他们这一趟是要挣大钱的，但是他们流放了、挣不了了。所以……”

    “所以这就是一笔无主之财！”

    “哈哈哈！”关来指着糜芳，开心极了。

    “哈哈哈哈。”糜芳会意。

    无主之财，不要白不要。况且，他们叔侄知根知底，都是爱财之人。

    很快，这十辆减半的军火重新上路。

    只不过，车队领头的已经换成了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