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义州城东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客栈，叫海峰客栈，这一天出奇的是大白天打了烊。在屋里面有一个胖子应该是店老板，正在屋子里来回转圈，周边站了四五个伙计模样的人的。就听那个胖子说：“崔四，东西都处理掉了吗？”

    “当家的，所有证明我们身份的东西，都处理掉了。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等上边来消息。我们的人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就等你下命令我们就可以行动了。”

    “今天晚上是我们最后机会了，今天我们一定要拿到燕、义、龙三州的兵力布防图。上面来了消息，燕东平已经知道我们是渤海国的探子，而且他已经在回义州的路上了，估计是冲我们来的。”

    “报告当家的，上面来信了。”一个伙计模样的人抓了一只信鸽进来。

    店老板在信鸽的腿上抽出一封信，上面写道：“燕东平于明日丑时左右到义州，子时行动。无论成败丑时前于东门外会和。”

    “大家都去分头准备，今晚子时准时行动。崔四，提前布好引火之物，亥时三刻放火烧店，吸引街上巡丁。”

    “是，大家跟我来。”那个叫崔四的人带着五六个伙计开始在店中布设柴草，火油等物。

    这一天对我来说非常漫长，我从来没有参与过这样惊险的事情，心一直在剧烈的跳动，精神就像一根弓弦，崩的紧紧地，门外任何一声响动都能引起我的注意。我一整日都没有出这个屋子，虽然燕飞雪说我可以出去看看，但我还是不放心。我又从头到尾的捋了一遍这个案子，看看自己还有没有什么疏漏。这时我拿起在燕飞菲梳妆台上找到的那个像戒指一样的东西，这个是什么呢。和我要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呢。这时门外有人敲门：“韩公子，我是孙平，天快黑了，需要掌灯吗？”他今天已经来我这里好几次了，他说他奉二小姐的命令保护我的安全。小薇送的饭，他都要亲口尝过才行。我连忙说：“孙将军请进。”

    门吱吖一声被推开了，孙平端着一只能有手臂粗的蜡烛走了进来。孙平的长相是标准的北方大汉，中等的身材，但很结实的感觉，手中时刻都拿着一把义州军的标准军刀。

    “孙将军，今天真是不好意思，跟你添了不少麻烦。”

    “韩公子客气了，二小姐吩咐的必须保护好你的安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对了，孙将军你在军中属于哪支队伍。”

    “我是飞鹰师的，我们飞鹰师五千人，分了十个营，我是第一营的千总。主要负责守卫义州军需粮库和侯府的安全。”

    “哦，那你帮我看一下这是什么东西。”说着我把那个像戒指一样的东西递给了他。

    他接过来看了一眼，然后又对着蜡烛照一照，说道：“这是我们军中之物，这是士兵打仗用的箭扣，士兵打仗需要拉弓射箭，如果长时间使用手指直接拉弓弦容易将手划伤，也容易打滑。所以每一名弓箭手都配一个箭扣，你手里这个箭扣正是我们飞鹰师所用的箭扣。不知韩公子从何得到此物的？”

    “实不相瞒，这个东西我是在你们大小姐的卧室里找到的。”说完我盯着他的眼睛，想发现他什么反应。虽然他很尽职，但是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好像戴着一层面纱似的。因为在燕飞雪给我的花名册上这个人的信息很简单，只有一个籍贯，来自于京师，今年三十五岁，十八岁加入龙州军，后来因为战功卓著被燕东平看上了调入了义州军飞鹰师。既没有父母双亲也没有成家，也没有什么违反军纪的记录。

    “那这是韩公子的重要证物了啊，那你可得收好。”说完将那个箭扣还给了我。

    “那这个箭扣何人所用，孙将军能透漏一下吗？”

    “这可没法判断，这东西是制式装备，所有人装备的都一样，分辨不出来，怎么这个真和大小姐的死有关系吗？”

    “有关系，我怀疑和凶手有关系，就算不是这个人杀的，他和这件事也有关系。孙将军想到什么可以随时提醒我。”

    “好，有什么需要，韩公子尽管吩咐。”说完转身退了出去。

    在大学晚上戌时刚过，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我一听是燕飞雪，就听见她说：“孙大哥，你们保护好韩公子的安全，我带人去何府抓人。”

    “何府，那可是。。。”

    “对，没错，就是何家睿，他就是杀害我姐姐的凶手。府里面就拜托孙大哥了。”

    “放心吧，小姐，有我在保证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说完燕飞雪带着一队人气势汹汹的出了府，直奔何家睿府上。这队人马全是一身青衣，此时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前一队手持义州军佩刀，这种佩刀和唐刀样式类似，狭长锋利，易于劈刺，在夜幕下寒光闪闪，后面一队是手持硬弩的弓弩手，都是清一色的手弩，短小精悍，射程远，威力大。虽然几十人一起行动，但除了彼此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声音静悄悄的向前疾行。走过两个街口之后，燕飞雪突然一摆手，众人立刻低俯下身体停住脚步。燕飞雪小声说道：“全体听令，从后街绕道回府，在后门处埋伏待命。”这小妮子把队伍带出一圈，又带回平渤侯府后门了，给众将士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心说：“这二小姐抽什么风，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大街上兴师动众地溜一圈又回去了。”

    在燕飞雪带人离开侯府能有一盏茶的时间，有人推门进入了我的房间，我头也没回的说：“孙将军，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这么迫不及待吗？”

    “呵呵，你还真是个聪明人，可惜现在府里面除了几个老弱病残的佣人，其他人都被我处理了。没人能救得了你。把那个箭扣给我吧。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箭扣，原来你不是为了保护杀人凶手啊，可惜了那个箭扣我给二小姐了。”

    “你小子少蒙我，二小姐一天都没来过你这里。”说完抽出刀横在了我脖子上，我特么本想耍把帅，没想到脖子一凉，身体就一激灵，接着差点尿了。心说特么的电视果然都是骗人的，这冰凉个玩意搭你脖子上，你还能谈笑风生，有点假啊。我赶忙说：“我说等会儿，多大个事啊，不就是个箭扣吗，你告诉我点事，我就给你。我不管你是干什么的，这跟我没关系。我就想活命。”

    “真他妈草包，我还以为你是个足智多谋的英雄好汉呢。少废话，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快拿来，不然我先把你耳朵切下来。”

    “等等，等会儿，我说你真是个莽夫，想必那个箭扣对你来说很重要吧，你要是杀了我，这么大个屋子你去哪找啊，等你翻完了，早被人发现了。我呢就想把你们大小姐的案子破了，然后我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至于你，估计做完这笔买卖也待不下去了。你要是告诉我想知道的事我就交给你。不然你就动手吧，小爷我再哆嗦一下就是你孙子。”

    “你，好你想知道什么，我能告诉你的肯定告诉你，别他妈跟我耍花样。”

    “行啊，我问啥你说啥就可以了。”

    “你是不是参与了杀害燕家大小姐的事儿。”

    “不错，但人不是我杀的。”

    “人是不是你杀的，但毒是你下的，仵作王小六也是你杀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五年前飞鹰师统领凌峰在我师父那索要一批风火散，准备用来给义州的粮仓消杀虫蚁，而你恰巧负责看守义州粮仓。当年这批风火散都交给了你，我让人查了当年的消杀记录，现场指挥的也是你。还有一件事，侯爷在边境胡人那里购得一批百合香，准备送给自己的大女儿做为中秋礼物，也是你去边境接收回来的，你就是在那个时候在百合香中下的毒，也就是把风火散掺进了百合香中。至于王小六的死，那天上午你去校场陪着何家睿操练按察使司衙门的兵卒，没到中午就结束了。而你是午后才回的府，恰巧那天你在校场上给众人演示的就是手弩，还有那天府里所有马匹的蹄子上都是干净的，就你的坐骑蹄子上沾上了只有在郊外才有的黄泥。你要说这些都是巧合，那我就没办法了。”

    “不错，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但我没有想过要杀大小姐。”

    “这些事是谁指使你做的，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那个箭扣和燕飞菲有什么关系呢？”

    “我要的是这个箭扣，至于是谁杀的她，这个跟我就没关系了。”

    “我说这个跟你有关系，因为你是御史台安插在义州军中的探子，你和何家睿早就认识，并且他是你的上级。这是每个月你去钱庄取银子的账簿，银子的来源都是京城一家叫汇通商行的店铺，你觉得以义州军的手段查不到这家商行的背景吗？实话跟你说了吧，自从校场阅兵那日之后，我就让燕小姐悄悄地调查你们府中每一个人了，只是没有足够的证据罢了。”

    “你知道的太多了，你必须得死。”说完一抬手，刀拧着劲奔着我胸口就来了，我对他早有防范，虽然我不会武功，但是一些防御的方法还是有的，我一下把桌子给掀起来了，正好挡住了他这一刀，然后扯开嗓子大喊：“来人啊，杀人了，二小姐救命啊。”说实在的这个行为确实有损我的形象，但你要说不害怕，那绝对是假的，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见过这个啊，抬手就是杀人。事后，燕飞雪那个小妮子没少拿这事儿揶揄我，说我那个声音带着颤音的，不知道的因为是我被人强暴了呢。

    再说他一刀没有得手，跳过来照我脑袋接着就是一刀，斜着就劈了下来，面对这种专业选手，我眼一闭，心说去他娘的吧，今天交代了。根本没有躲开的机会。这时，就听叮的一声，感觉什么东西把刀弹开了。紧接着听到的是破窗而入的声音，有人说道：“韩韩大哥，别别着急，我来了。”我一睁眼，屋里多了两个人，一个就是那个小磕巴沈云，一个身穿一身鹅黄色衣服的小姑娘，二人进来就将孙平围在了当中。这小磕巴使的武器比较特殊，是两把短枪，银灿灿的，小姑娘使的是一把剑。孙平虽然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但是这两个小年轻的武功明显要强于他，况且还是一对二。小磕巴右手枪点孙平的脑袋，孙平抬刀一挡，趁着空当，左手枪奔着腹部又来了。孙平一侧身枪尖贴着衣服划了过去。那小姑娘一剑刺向孙平的咽喉，左手接着甩出一把暗器，攻击孙平的心口。那孙平也确实有两下子，看着暗器来了，向后一仰身，连带着伸出脚将一把一起踢飞撞向那个小女孩。小女孩抬手一剑把椅子劈成了两半。以前看的武打片都是假的啊。这回身临其境啊，心说这要是换成为我，哪一招都是一招毙命啊。

    这三个人交手是在瞬间完成的，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孙平一看打不过这两个小孩儿，一个箭步从门跳了出去，转身就想纵身上房逃走。就听见房顶上咯嘣一声，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义州手弩发射的声音。紧接着一支弩箭贴着他的头顶射过来钉在了地上的青砖上，可见这弩箭的威力有多强悍。就听见有人说道：“孙将军，你勾结奸人杀害我姐姐，你还想跑吗？”说话的人正是燕飞雪。

    他话刚说完整个小院四周亮起了火把，院墙和房顶上全是手持劲弩的飞鹰师护卫。孙平一看今天是肯定走不了，索性心一横，反手把刀刃对着自己的脖子就要自尽。还没等动手，屋里那个小姑娘又是甩手一把暗器直接钉在了孙平的胳膊上，孙平胳膊一震，小磕巴趁着这机会，飞起一脚踢在了他的胸口。孙平被踢出去一丈多远，当啷一声手中刀也脱手飞了出去。紧接着小磕巴飞身过去，一把短枪抵在了孙平的咽喉，说道：“别别动，动一动，小小小爷我一枪扎扎死你。”孙平嘴角淌出了血沫，小磕巴这一脚还是真狠，直接让孙平丧失了战斗力，无力地躺在地上闭上眼一句话不说。

    我这时走出了房间，燕飞雪飞身从房上跳了下来，来到我身边拽了一下我的胳膊说：“你没事吧。”

    “呵呵没事儿，对付他这种莽夫只是举手抬足的问题了。”

    燕飞雪不屑地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没有说话。转过身去走到孙平的面前说：“你在屋子里说的，我都听到了，你说吧，是谁杀害我姐姐，是不是何家睿。”

    “我什么都不会和你说的，要杀要剐随便吧。”说完又闭上眼装死。

    我一看就来气了，心说：狗日的，刚才你威胁小爷，让小爷颜面扫地，现在轮到你了啊，看我怎么收拾你。想到这儿我走到他旁边蹲了下来，笑呵呵的对他说：“我不会武功我打不过你，但是要说让人开口说话，我有一百种办法，你想试一试吗？”

    他还是没动我就站起身来跟沈云说：“小子去烧一锅开水，要一直开着的，然后给我拿一个水壶来。”说完我走到燕飞雪身边跟她耳语两句，燕飞雪点了点头，然后说：“那就交给你你了。”

    我回到孙平身边跟他小声说：“孙将军，我知道你是个战场上出来的硬汉子，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了。但是在我手里我不可能让你那么轻轻松松的去死，首先我会拿热水一点点的浇在你的脚上，然后一点点再浇你的手上，等熟透了。我再一刀刀的把你的肉拉下来，或者我让街上的野狗一点点吃我烫熟了的肉。你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吗?”

    孙平听到我说这些，脸有点变了颜色，一双眼睛瞪着我，一副要把我吃了的表情。我看他还有点抵抗的心思，我接着说：“你觉得你能保得住你要保的人吗，别忘了你收的钱是谁给你的，你都给你主子提供了什么信息，还有你个没家没业的人要那么多钱干吗。无非是给你最需要保护的人准备的。那个钱的去向二小姐已经派人去查了，你觉得你在龙州的妹妹能经得住我几壶热水呢？”说完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孙平听到我说完这句话，一挺身要坐起来，小磕巴一脚又给他踩到了地上。他冲我吼了一句：“你个畜生，恶魔，不许你伤害她。”

    “自从我们怀疑你开始，就对你的身世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做事不会一点痕迹都不留下的，你说呢。我和二小姐说完了，只要你把你自己的身世说出来，谁杀害的大小姐，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一点，并且按你战死进行抚恤，你妹妹也能有个好的归宿。”

    他听我说完这些，眼睛一闭说：“好吧，希望你们说话算数，不错我是御史台的人，我是何家的家奴，在十七岁那年，燕将军平定渤海国边患，我随着京师援军来到了义州，后来因为作战勇敢，屡立战功被燕将军安排在了飞鹰师。后来何家睿来义州任职时找到了我，让我充当御史台的探子，监视燕将军和义州军的动向，如有不轨，即刻上报御史台。”

    “那为什么要杀害大小姐。”

    “大小姐嫁入何家也是我给何家提供的信息，我跟他们说凌峰如果和燕飞菲成亲，燕东平无子嗣，将来以凌峰的才能，义州军还是归属于燕家，必须要让凌峰与燕东平反目，才能避免义州军成为燕家的私兵。于是何骏何大人就向皇上请求赐婚，这样何燕两家结亲，不仅打破了义州军内部的团结，也可以为何家睿接手义州军务提前布好局。”“可是后来何家睿婚后发现，燕家大小姐与他人有染还怀了孩子，这个是何家的秘密，何家睿小时候被受过伤，失去了男人的能力，这件事对他来说对整个何家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如果孩子生下来，会更麻烦。于是何家睿就和我设计杀害了大小姐。”

    “你们具体是怎么做的？”

    “正如你所说，大小姐有熏香的习惯，恰逢那个中秋，燕将军要给大小姐送一批西域来的百合香，府里面安排我去接的，在途中我就将用于粮仓消杀的风火散掺入了百合香中，中秋那天送到了何府。至于何家睿是怎么安排人下的毒，怎么杀的大小姐，我就不清楚了。”

    “那么飞鹰师这个箭扣和这件事什么关系？”

    “这个箭扣是。。。。”孙平刚说到这里，不知道从哪飞来一支弩箭，一下子射在了孙平的咽喉。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一时没有缓过神来。这时燕飞雪先反应了过来，抽出宝剑向四周观看，在西偏房上有个黑影一闪而去。“沈云，快去抓住刺客。”沈云和龙浔飞身上了西偏房朝着黑影跑的方向追了下去。我赶紧扶着孙平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喉咙里咕噜咕噜冒着血泡，含糊不清的说：“快去何府。有人。。。。”没等说完一歪头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