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弋辉右手持枪，瞄准（苏晓）白夜心脏，速射三枪。空出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从裤兜内掏出一个瓶盖大小的按钮用力按了下去，之后随手丢掉。

    一般情况下，使用枪械杀人通常要瞄准头部，但以马格南M500的口径来讲无论是击中脑袋，还是击中躯干，差别其实不大，唯一的区别就是法医要加班两个点还是要通宵一宿。

    将手枪换到左手，弋辉甩了甩被后坐力震得发麻的手腕。

    虽然马格南M500的威力相当可靠，但稍有不慎就会被极强的后坐力扭伤手腕、打断鼻梁，甚至有些倒霉蛋还会不慎走火直接击毙自己。

    即便弋辉的力量远超常人，并且还‘从梦中学来了’一种特殊的卸力技巧，但是仅用单手最多也只能连开三枪。

    至于三枪后，苏晓是死是活，弋辉毫不在意。十步远的的距离，别说是人了，就算是大象来了，也得变成‘大象拼图’。

    万一，没有什么万一，如果苏晓能刀劈初速602米每秒、动能可达4000焦耳的子弹，那弋辉就当场把手枪给吃了。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传入耳中，弋辉心下一惊，连忙抬头看向声源。

    在肉眼捕捉到一点金色的流光后，弋辉下意识的侧过头。

    弹飞的子弹碎片擦过弋辉侧脸，留下一条血痕。

    砰！哗啦！

    身后的玻璃窗应声碎裂，如不是弋辉下意识的侧过头，此时被子弹击碎的应是自己的脑壳。

    ‘万一’出现了，以一种弋辉完全想不到的方式发生了。

    这场面有点玄幻，仿佛是某部悬疑惊悚片的主角误入了玄幻小说中，你问对方怕不怕鬼？对方来了句：万魂幡，啊不，人皇旗今天打九折。

    现在，弋辉就是这种感觉——荒诞的仿佛置身于梦境，但梦中的人虽然杀不死，却可以杀到他们【思维黄昏】。

    叮！

    脑中飞速思索的同时，对面的白夜已单手斩出第二刀，刀刃和弹头交错，刀身几乎擦着子弹劈下。

    白夜斩歪了吗？

    不，只见白夜微微转动手腕，刀脊略微翻转，触及到弹头末端。看似随意的动作竟将刀身上的力道传递到了子弹上，顷刻间改变了弹道。

    镫、镫、镫。

    子弹在墙面上来回弹射，仿佛一条不停弯折的射线将病房不断切割（视觉残留），最终从地板上弹起直奔弋辉持枪的左手。

    砰！

    跳弹瞬间击碎了弋辉左手，甚至连掌中手枪都没有幸免，一块被崩飞的枪管碎片几乎在同时扎进弋辉大腿。

    在剧痛袭来前，弋辉意识到自己的动态视力和反应力完全跟不上苏晓的动作，不过还好跳弹击中的不是右臂。

    来不及止血，弋辉以最快速度取下固定在右臂外侧的一管针剂，对准左心房扎了进去。

    这是一管【试作型科罗尼莫（缩写）】。相较于冗长的药理学名词，技术部的同事更喜欢称他为‘同归于尽特效药’，简单来讲该药可以在短时间内大幅度增强使用者的时间感知、反应速度、肌肉反射、神经信号传导速度。

    至于副作用，弋辉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先杀了白夜，再联系被自己一手扶上去的‘现任组织一把手’（五代目）安排抢救，至于她是救自己还是送自己上解刨台就全凭对方的良心和所能承受的最大代价了。

    推入药液一瞬，嘈杂的世界骤然安静了下来，目之所及无不在放缓，眼角的睫毛、每一根头发丝、呼吸带起的烟尘，感知内的一切仿佛都尽在掌握之中，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凌驾万物的超然感。

    趁痛觉感受器还没反应过来，或是已经超载宕机，【试作型科罗尼莫】让弋辉短暂体验了一把‘上天堂’的感觉。

    然而，沉重的现实再次将弋辉拉回地狱。

    两行血泪顺着眼角流下，血丝如同打结的线虫挤满了弋辉眼白。

    视野中，白夜挥刀的动作慢如蜗牛，并且还在不断减慢，弋辉甚至能够看清长刀与子弹撞击时迸发的火花，以及第一颗子弹在刀身上留下的弹坑。

    叮。

    不出所料，白夜再次用刀身改变弹道，子弹仅是在墙面反弹一次后，就射向自己。

    微微侧身，呼啸的风声掠过耳廓，袭来的子弹在空气中荡起阵阵涟漪。

    弋辉侧身躲过了子弹，但侧腰仿佛有一根绷紧的弦突然断了。

    刺啦，啪。

    这是弋辉听过最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强行撕开两条紧密粘合的胶带。

    随着声音落下，弋辉的视野莫名向左侧倾斜，上肢也随着视野向左歪斜三十度。

    弋辉想要重新站直，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此时，弋辉才意识到超负荷的动作让自己左侧腰的软组织几乎绷断，如果再多来几次，自己怕是要变成一滩软趴趴的肉泥了。

    ‘二十秒，应该是这副身体的极限了。’

    灼痛从心脏向四肢蔓延，盖过了肌肉撕裂的剧痛，弋辉感觉自己身上的所有器官都被点燃了。

    天堂不复，如堕炼狱。

    强行俯下身子，弋辉以四肢着地的方式如同野兽般冲向白夜。这样可以减轻双腿的负荷，防止在冲刺过程中跟腱或腿部肌肉突然断裂、导致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一根十厘米长的黑色圆锥形物体从小腿外侧抽出，被弋辉牢牢握在右手手心。

    白夜依旧保持着持刀姿势，身体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眼珠在缓慢转向弋辉。

    虽然白夜被【轮回乐园】的契约约束，无法在现世中爆发出全力，但契约只能做到约束，无法压制白夜的肉体强度、非人的反应力、以及在无数次生死中磨练出来的刀术。

    以白夜当前的肉体强度，就算站在原地，让遍体鳞伤的弋辉随便攻击，自己最多也就是破点皮。至于毒攻，作为一名药剂大师，弋辉的毒还没有自己泡的药酒毒性强。

    然而，令白夜疑惑的是：弋辉并没有选择攻击心脏、咽喉、双眼等暴露在身体正面的弱点，反而是绕到了自己背后。

    ‘他想干什么？’

    一丝不妙的感觉从白夜心中升起。他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彻底解除【轮回乐园】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约束。

    短暂权衡后，白夜还是放弃了，其一，对付穷途末路的弋辉并不需要如此大动干戈，其二，如果决心违约会导致自己的轮回乐园信誉值大幅降低，代价过大，用在弋辉身上显然不值得。

    以后许多年，每当白夜想起当时自己的决定，都恨不得穿越回去，狠狠给自己一巴掌，再顺手把弋辉细细剁成臊子喂给野狗。

    在常人看来只是一道模糊的灰影从眼前掠过，再次眨眼时，弋辉就已经蹲至白夜身后，右手握紧黑色圆锥对准白夜的谷|道全力怼了进去。

    ‘千年杀配合铝热剂燃烧弹不知道白夜能不能承受的住？’

    没错，那枚不起眼的黑色圆锥正是铝热剂燃烧弹。主要用于融化安全屋的外墙和锁眼，这还是弋辉头一次用在给人‘润肠通便’上。

    弋辉深知白夜的肉体防御力之强，常规方法绝对破不了防，但白夜的内里是否依旧坚韧就不得而知了。

    “希望二千五百度的高温能治愈你冰冷的内心”

    引爆前，弋辉还不忘‘善意的祝福’白夜，随后一记猛蹬踹在了白夜后腰，借助反作用力飞身向后。

    白夜踉跄一步，想要‘回首掏’，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一刻，弋辉看见了光。

    那一刻，弋辉创造了奇迹（奇寄），让白夜对自己的仇恨值突破巅峰（癫疯）。

    那一刻，白夜波澜不惊的内心，掀起了狂风巨浪，多年以来的冥想养气功夫毁于一旦。

    轰！

    “呼~，终于死了。”

    弋辉长舒一口气，仰面躺在地上，身侧是被斩成两半的病床。

    其实，弋辉还留有后手，但他不信白夜遭受如此重创还能活下来，如果白夜还没死，那弋辉就当场把铝热剂燃烧弹抠出来吃……

    “咳，咳咳。”

    两声轻咳打断了弋辉的赌咒，烟雾中一道人影背着光走出。

    在看到白夜口中冒出的滚滚黑烟，和不断滴血的屁股后，弋辉还是绷不住，笑出了声，险些被口中鲜血呛死。

    “呵、哈哈~咳咳、咳！”

    不知道是因为羞愤还是因为刚才的爆炸确实让白夜伤的不轻，他的一对黑瞳已不复最初的锐利，取而代之的是满溢的杀意。

    没有多余废话，白夜举刀就要将弋辉腰斩。

    “白夜，你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刀刃在距离弋辉腰腹不过一指的距离处定住了。

    一股莫名的危机感笼罩了白夜，他意识到弋辉并不是在虚张声势。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呸。

    对着白夜吐出一口血痰后，弋辉继续说道；

    “我在这附近安放了一颗红汞核弹，当量不算大，差不多能夷平方圆十公里。让我们猜猜看距离爆炸还剩几秒？”

    此时，白夜突然想起弋辉在单手射击时，空出的另一只手按下的那枚按钮。本以为那是弋辉在呼叫支援，没想到那是核弹倒计时，不过那又如何，今天来的可不止自己和布布汪（哈士奇）。

    “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你放过我，我今后不再来找你麻烦，如何？”

    弋辉随手推开悬在身侧的长刀，强撑着身体从地面上坐了起来，向白夜提议道。至于弋辉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见此，白夜脸上也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心声：阿姆又饿了，但吞食红汞核弹会不会导致阿姆消化不良？以后连打嗝都带核辐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白夜还在犹豫，但犹豫总比一刀砍了自己强，八成又是脑袋又不好使了，需要自己给他一个‘台阶下’。至于拼个同归于尽，想来白夜还没有那么极端

    “你说的红汞核弹是指这个吗？”

    “我可以同意，但你不能……嗯？你说什么？”

    弋辉强挺着支离破碎的身体踉跄着站起，抬头看向白夜身后，只见一名身高近三米的秃头壮汉手中拿着一个棒球，目光带有询问意味的看向白夜。

    “吃吧，炼金熔炉可以消化。”

    随后，在弋辉震惊的目光中，壮汉将整个棒球塞入口中，咀嚼两次后，一口咽下。

    “你疯了？用外力强行破坏会导致红汞核弹瞬爆！”

    轰！

    如同一声闷雷在壮汉腹中炸响，只见一道白光从壮汉肚皮上亮起，肚子迅速膨大一圈后，恢复如常。

    “嗝~。”

    整颗红汞核弹从引爆到归于沉寂，唯一引起的变化就是壮汉多打了一个饱嗝。

    “阿姆，饱了。”

    “嘶~。”

    弋辉倒吸一口冷气，从全身各处传来的剧痛都比不上‘阿姆’给他带来的震撼，如果对方早露出这手‘生吞核弹’的绝活，弋辉早就头也不回的跑路了。

    现在，弋辉只想说：“可以和解吗？”

    回答弋辉的是一道无情的横劈。

    【滴答】

    长刀没入弋辉脖颈，从另一侧斩出。

    苏晓（白夜）转身就要离开，甚至没有回头多看一眼弋辉的死状。

    【滴答】

    滴水声传入苏晓耳中。

    苏晓杀过的人不计其数，能准确的分辨出滴水声和滴血声的区别，他无比确信这道声音是滴水声。

    ‘但哪来的水？’

    苏晓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布布汪。

    布布汪用眼神表示，自己是只讲文明的好狼。用完后，绝对把洗手池的水龙头关严了。

    苏晓将自身感知覆盖到整座医院，医生和护士在向外呼救；癫狂的病人仍在酣睡；几名清道夫在医院外围控制现场。感知内的一切都在苏晓的掌握之中，但却始终没有找到滴水声的来源，直到苏晓注意到身后的阿姆在盯着自己的脑袋。

    那种直勾勾的眼神，让苏晓倍感疑惑。

    【滴答】

    滴水声再一次响起，这次苏晓找到了声源。

    声音来自——自己颅内！

    没等苏晓弄清状况，本该死去的人再次从地面上站起，接上了自己的脑袋，目光直直的盯着苏晓，嘴唇上下开合。

    沙哑的声音从苏晓耳边响起：

    “这里是梦境，还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