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龙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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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贪饕的欢宴

    你终究会成为那条龙……

    那个声音所说的这句话宛若缠身的鬼魅一般始终围绕在你的身边,怎么也挥散不去。现在你只想把自己彻底关进一个无人之处,独自在意识海中仔仔细细地理顺一下这几天来发生的怪异之事。毕竟,即便世界已经烂透了,你也本就是个烂人,你还是不希望自己如那个声音预言的一般成为一条龙然后引发洪水毁灭这个世界。一来,你再也不想按照谁的剧本发展来进行自己的人生,任何人都不行,你永远都不会再成为属于某人的乖顺的提线木偶;二来,你还有爱的人,你并非是一个无牵无挂之人,这世界上还有你的家人、爱人、挚友,你不愿意让他们和你一同迎接毁灭;三来,你本来就已经被很多人视作异类,现在你努力地隐藏自己,重新开始,只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你不想让你拼尽全力换来的与他人的和睦功亏一篑,你再也不想成为一个“异类”了。

    我可怜的龙,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所有生物都身不由己,命运是早已注定的,这其中也包括你。化龙是必然发生的,不要妄想尝试去寻找一切的真相。有时候,你真应该试着去管管你那旺盛的好奇心,好奇心害死猫,你们不总是这样说吗?旺盛的好奇心只会让你坠入更黑暗的深渊。我明明已经惩罚了你两次,你却还是这样。不要窥探命运,不要反抗命运,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命运的奴隶,不过是织机上的一颗齿轮,你必须按照命运早已为你安排好的轨迹运作,就像你的前十八年,做一个安于命运的人,哦,不,应该说,做一个安于命运的龙。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守分安命,顺时听天,为人若此,庶乎近焉。啊哈,我的龙,瞧瞧你,现在你已经越发像是一条龙了,那个终幕很快就要到临了。

    你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总能窥探到我的想法,还有,你每天向我说这些的话,我根本不想听,我从来都不愿意成为什么你所谓的龙,你也不要用龙来称呼我。我从来不是什么龙,况且,就算我曾经是龙,是你所谓的龙,现在的我就在这里完完全全的是一个人,我有我独立的人格,我有我作为一个人的骄傲!

    我亲爱的龙,你在说什么胡话,你真的不想要变成龙吗?我记得在你长出第一片龙鳞时,你面对那片流光溢彩之鳞所流露出的情绪分明没有半点抗拒,而是惊叹于那龙鳞的美丽。你甚至为了化成那条龙听信了水的谗言,险些因此将自己溺死湖中。虽然你是不会溺死的,毕竟你的确是水的主人,水怎么会杀死他们自己的主人呢?我亲爱的龙,我是谁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就像这个世界是否真实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可怜的小家伙,我想你真应该听话些,毕竟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你从这金丝的牢笼中拯救出来。我说过的,这个世界不过是为了囚禁你的金丝笼,没想到它营造的这样荒唐无聊的幻觉就能够将你,曾经最骄傲的万法万水之王给囚禁其中。啊哈,你知道吗,其他像你这样的龙都已经死了,他们都已经在那个幻境中将自己杀死了,因为他们都不够听话,他们都不愿意成为真正的龙。所以他们都被那个创造这些囚笼的人给杀死了。

    你从来只会说这些疯疯癫癫的话却从来不会告诉我真相,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凭什么?啊哈,我可怜的龙,你知道吗,你已经是第两千两百四十二条这样向我发问的龙。真相真的那么重要吗?算了,毕竟你是最特别的龙,那么我就大发慈悲给你一项特权吧,今晚我会让你参与到一场龙之间的欢宴,如果宴会之后你依然渴望真相,那么我不会阻拦你,甚至有时会帮助你也说不定,毕竟你可是最特别的,你可是我剧场里唯一的大明星。你还不知道吧,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你的苏醒,期待着你冲破这个牢笼。

    “晏清,你咋又上课睡觉了。”江尔利调侃道,“同样的早八,同样的高数,同样的睡觉是吧。”

    “尔利,真的是你,尔利……”你猛的拽住江尔利的衣领,长时间的精神折磨已经让你濒临崩溃了,你不敢相信地看向眼前的人,反复确认着。没错,他就是江尔利,那个你少有的无话不谈的朋友。

    “咋了你这是?睡糊涂了吧……”江尔利看着你这幅样子嗤笑道。

    “尔利,尔利。你听我说,我,我会变成龙,我会毁灭这个世界,你要相信我,你要相信我。”

    “你还真睡糊涂了啊,还是中二病犯了。等等不会是妄想症犯了吧……”江尔利将手放到你额上,表情担忧,“好像还有点发烧。”

    “你看这!”你翻开袖子试图用那些龙鳞来说服江尔利,然而,那些本该长在你小臂上的龙鳞就想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真的只是妄想吗?难道你这几天遭遇的这些痛苦都是你所妄想出来的吗?你怅然若失,呆愣的站着,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这一整天你都是这样,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丢失了魂灵。

    对,我只是生病了,我只是生病了,我不会变成龙的,不会的,这件事多荒唐啊!可我为什么偏偏要生这样的病啊,为什么,为什么,连我自己都要折磨自己么?还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总缠苦命人啊。

    你这样想着,有一次流出了眼泪,你总是流眼泪,以至于到后来甚至已经无法察觉到自己流出了眼泪。你恨自己,恨自己的命运,可你又能做什么呢,你只是个普通人罢了,或许连普通人都称不上,瞧瞧你,失败得彻头彻尾。

    “晏清,你怎么哭了。”又是梦里的少年吗?他应该也是我的妄想吧……你想着,不言语,只听着少年自顾自说着,“晏清,咱们这样已经有多长时间了?快三年了吧……我只想你快点好起来,你知道吗,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五年,五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今天是我们五周年的纪念日,我的愿望还是想要你快点好起来,我们继续过我们的生活好吗。你知道吗,这家医院的林医生人很好,他总是会安慰我,说你很快就会好起来了,说你很快就……”

    少年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迷蒙细雨转瞬间变成大雨倾盆,疾风骤雷肆意宣泄着少年心中的委屈:“亲爱的,可是……可是,你每天醒过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你总是在沉睡,有似乎在睡梦中经历这什么痛苦。亲爱的……你甚至把我给忘记了,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少年的话让你颅内一阵一阵的抽痛,这一次你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