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白皙若凝脂的两颊泛起一阵红晕，淡淡的，如薄樱的初绽，他薄唇微启又轻轻抿起，似乎是有些话想要告诉你却又咽了下去，摇摇脑袋又微微颔首，眼神闪躲似是俟于城隅却薆而不见的静女一般羞涩。

    “亲爱的，你这是怎么了？”你学着少年对你的称呼来称呼少年，语气却只是温和如水，并不似少年对你那般亲昵。

    “没……没事。”少年低着脑袋轻轻说道，说话的声音磕磕绊绊，娇羞的模样让你心中升起一阵怜爱。

    “没关系，我们不是恋人吗，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和我讲，我会好好去听的。”你尽量学着你理想中完美恋人的模样说着些小说里学来的安慰的语句。

    “你和以前真的又不一样了，亲爱的。你知道吗，自从你上一次醒来时把我忘记了开始，你就又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你和我说话的样子和从前那个晏清不一样了。亲爱的你每一次都这样，我已经不知道你究竟还是不是我的晏清了，虽然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但我想……我想你回来。好吗，答应我，不要再失约了，亲爱的。”怀瑾的眸光暗淡下来，突然开始落起大雨，宝石般剔透的雨点淅淅沥沥地落在地上，泥土也因此染上了悲伤的深色。

    你的心中一阵揪痛，你看不得眼前这个少年落泪，却也不知如何去安抚，你只记得从前看过的小说里，此时的男主应当去拥吻另一位男主，深情款款地向他诉说爱意，向他许下诺言。可你此刻却实在是做不到，你的道德约束着你，他只是一个你才认识了不过几日的少年。即使他的样貌让你心中升起涟漪，即使他对你总充满爱意，即使你现在确乎是他的恋人，可你的良知与理性告诉你，你现在更像在是披着他恋人的皮，你只是暂时占有了别人的身份，他也终究是别人的爱人。无论对他来说，或是对你来说，你们终究只是机缘巧合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有他的爱人，也就是此刻你的身体的真正的主人，即使你们根本一模一样，甚至他大概就是梦境中的自己，可你们终究是不同的人，你们都拥有着自己独立的人格与意识，拥有着自己世界中所拥有的家人、友人和爱人。你绝不应该也绝不可以去拥吻他，你不能占有他，你不能去拥有那个梦中自己所拥有的爱人，这是对自己的背叛，也是对爱情这样一个纯洁的事物的亵渎。

    你只是轻轻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试着替梦中的自己来安慰他受伤的爱人。你温柔地说道：“乖，不要哭了，哭鼻子对身体不好。乖宝宝……”

    没成想少年的哭声竟然愈来愈大，方才淅淅沥沥的细雨疏地成了夏日午后强对流天气下的疾风骤雨、电闪雷鸣，“亲爱的，亲爱的……你……你知道吗，从前你总会在我哭泣时吻我……你从来不会对我这样生疏，现在，现在你和我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不对连朋友也算不上，就好像我们只是陌生人……可我们分明已经在一起了三年多，整整一千一百二十六天。亲爱的，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多么希望你能好起来，陪我一起庆祝生日，我们一起吹蜡烛、切蛋糕，还像以前那样在公寓里举办一个只有我们和几个挚友的聚会，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亲爱的，你知道吗，自从你病了，我就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放在了医院，和朋友们也都已经生疏了……”

    “怀瑾……”你欲言又止，看着眼前啜泣的少年，大约这样沉默着过去十几分钟，你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走，怀瑾，我们去给你庆祝生日。”

    “可你现在还不能离开这儿，这里是……”少年摇摇脑袋，欲言又止。

    “那我们就在医院庆祝一下吧，回去病房里。”你努力回忆着，隐约记得你在这里住得是一件整洁的单人病房。

    “在病房里……”洛怀瑾陷入思考，许久才开口答应，“好，那我们就在病房里。”

    洛怀瑾挽着你的胳膊，带你往病房的方向走去。穿过公园的青石板路，你们进了住院部的大楼，空气里微微的消毒水味让熟悉得你有些恍惚，你似乎经常闻到这样的味道。

    在穿过医院空荡的走廊时你终于向怀瑾问出了你的疑问：“怀瑾，你能告诉我，我究竟哪里不一样了吗，又究竟忘记了你多少次。”

    “嗯……”少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感觉你不如从前那样和我亲昵了，你知道的我一直很敏感。至于你究竟忘记过我多少次，让我数数，嗯……大约六次吧，每次林医生说你病情恶化给你注射那种药剂以后你就会陷入昏睡，大约三四天甚至有一次是一个礼拜，在你再一次从梦中清醒时就会忘记我，然后之后的每一天你都会梦魇，并且每一次都要睡上几乎一整天，甚至有时就是连着睡上了好几天……”

    你的思绪有些混乱，难道说在你回归现实世界时，梦境世界的你就会陷入沉睡？那他自己的意识呢，难道是那个药剂有问题……或许这个梦境世界中的你已经被囚禁起来，甚至可能已经惨遭杀害，而对你下了这样的毒手的人恐怕就是怀瑾口中那个人很好还总是安慰他的林医生，你越来越觉得这位林医生有问题。你想要从怀瑾口中得到更多关于他和那个药剂的信息，于是试探着问道：“那个林医生没有向你解释过这些的原因吗，那个药剂他有没有告诉过你那究竟都是什么？”

    “亲爱的，你该不会在怀疑林医生吧，林医生人很好的，为人很实在，说起来他和咱们还是老乡呢。林医生和我说那个药剂是可能会有短暂失忆的风险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给你使用那种药剂的，至于那个药剂叫什么林医生也和我说过的，叫什么来着，我现在还给忘了，不过当时我也查过它的确是会有导致短暂性失忆的副作用。”少年沉默片刻又补充道，“不过你最近大半年来总是会不定期的病情恶化，在你病情恶化时林医生也只好使用那种药剂了。说起来，即使医院一直在寻找导致你病情恶化的原因，可直到现在也还是没有一个定论，只知道每一次你病情恶化时都会咕念一些奇奇怪怪的话，里面许多人名地名好像还都是音译成中文的法语，哦，对了，在你病情恶化时，你好像一直都在嘀咕着说，我现在终于变成龙了。亲爱的，你知道吗，现在医院里的一些闲杂人都已经开始管你叫做那个化龙症病人了。哎，之前林医生一直不允许我和你说这些，说害怕刺激到你。可他出差之前又突然告诉我不用再瞒着你了，他担心一直这样瞒下去可能反而会对你的病情不好。亲爱的，你看，林医生人还是很好的，尽心尽责，也一直都在关心你。”

    空气宁静下来，你陷入沉思，没有言语，世界再度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