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维睡得还算挺香，半夜醒来想去厕所。车厢里传来有些乘客的鼾声，除此之外只能听到列车行驶的声音。每节车厢的两头都有卫生间。楚维上车时知道自己的铺位距离哪边卫生间更近，于是穿上鞋子，朝车厢之间亮灯的地方走去。楚维看看手表，刚刚凌晨三点多。卫生间没有人，楚维从卫生间出来，回到自己的铺位，枕着枕头，盖上被单，继续睡。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半了。这时候车厢里有的乘客已经起来了，大家轮流排队到卫生间外面的洗漱间洗漱。楚维拿出背包里的洗漱包，也去排队。等了好几位，轮到楚维。她用折叠的小梳子梳理头发，绑好头发以后，拿出她的洗面奶洗脸，然后用一块方的白色小毛巾擦干，敷上爽肤水，又涂上眼霜、润肤液、防晒乳，就用纸巾擦干洗漱包，回到铺位。铺位那里的乘客也都醒来了。本来有人坐在楚维的座位上，见楚维回来赶紧起身去洗漱了。楚维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头天上车前预备的早点：一个果酱面包，一包柠檬夹心饼干，两个小的鱼肉香肠和一罐雀巢咖啡。楚维掏出塑料袋，盖好书包，然后打开面包和一根香肠，再吃一小袋饼干，另一根香肠，最后心满意足地打开浓香的咖啡，细细品味着。时间已经来到了七点四十分，列车八点十分左右就到哈尔滨站了。吃完简易早餐后，楚维把垃圾收拾到一个塑料袋里，拿了刷牙的用具去刷牙。楚维喜欢用薄荷味道的盐白牙膏，用后口腔感觉清爽舒适，口气清新。这些都做完以后，楚维看向窗外，经过农田的时候，明显感觉土壤从咖啡色至黑色，表土肥厚。楚维感叹：真不愧是黑土地！就要踏上自己不熟悉的土地了，十三四岁时初到哈尔滨的印象让楚维很是兴奋。她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梦幻般的冰雪之城了。

    楚维不禁想起当年在哈尔滨的冬令营中遇到的那些可爱的伙伴们！一路上他们谈天说地，玩游戏，听相声，彼此相处的半个多月，他们增进了彼此间的友谊。楚维有一张冬令营时跟自己学校的其他七八位团员的合照，那时楚维身穿小姨淑琴给楚维送来的军大衣，戴着一套彩线机织的帽子和围巾，一双三姨给买的里面翻毛的红色短靴，一幅黑色皮手套。虽然衣服非常厚重，但是从楚维清秀的脸庞可以看出，那时楚维的样貌确实很出挑。在合照上其他的团员都面带笑容，是那种无忧无虑的笑容，只有楚维的表情略显严肃。那还是楚维第一次离开父母，感觉如释重负。虽然笑不起来，心里却是极开心的。别的同学都尽情地享受着冬令营的喜悦，楚维也见识了马拉雪橇，玩了十几米高的高台滑梯，但这些并不能让楚维十分动心。楚维更喜欢坐在雪橇上感受那冰雪琉璃的世界，看着树挂和冰花，听着人们走在冰面的雪地时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和人在冰面上行走没有防备地滑到时的惊叫声。“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楚维坐在车上不禁吟诵起这首毛泽东的《沁园春•雪》，“这词写得真是太好了！这不就是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吗？这大晴的天气欣赏日前大风雪的杰作！”“呦！这是诗兴大发了！还真是应景儿！”同一个学校的团员高大鹏应和着。楚维对这个同学印象只限于初中，后来为了让他能考进好的高中，他的母亲，也是楚维母亲单位的劳动模范林红给他转学到BJ某中学去了。不过，这位同学是让楚维在冬令营觉得开心的一个原因，因为他在旅途中总是给大家讲文史哲、说笑话，而且特别关照总是习惯性沉默和抑郁的楚维。他那阳光积极的态度着实让楚维印象深刻。楚维沉寂在当时他们七八个同学在太阳岛的冰面上相互追逐打雪仗的情景，她仿佛听到了那时大家爽朗的笑声，脸上露出沉醉的微笑。这时列车员来叫乘客起床：“哈尔滨站马上就要到了，请各位乘车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没有起来的乘客抓紧起来。”接着另外一名乘务员开始了简单打扫。楚维看看手表，已经八点钟了。楚维背起自己的包，向车厢门口方向移动，下车的人已经排起队来。

    总是等这一刻，这一刻终于到了。列车缓慢进站，滑行了一段就逐渐停下。一声“呲”的声音，火车停下来，大家都等待着开车门。稍微等了片刻，门开了，楚维随人流下了车。清晨的哈尔滨空气清新。楚维背着包随着人群来到了候车楼，透过检票口以后就按照自己先前查好的路线，坐上开往学校的公交车。东北农林大学是一所国家重点大学，在香坊街上，学校面积很大。面试的时候楚维和父亲一起看过学校的办公楼、宿舍楼、图书馆、园艺学院等等地方。只不过这次楚维是一个人来而已。车子开了大概二十几分钟，到了香坊街站。下车后沿着一条不太宽阔马路就到学校门口了。虽然刚刚不到九点，道路两侧密布着一些摆摊卖货的，都是新生住校要用到的，如床垫子、锅碗瓢盆，还有吃的，如水果、大饼等等。这一路还有一个看着挺正规的学生超市。楚维只是一心想快点到学校，没有心思让眼睛过多停留在那些东西上。终于到了学校门口。校门口有很多简易的伞棚，各个系的学生干部都在组织迎接自己系的新生。楚维寻找着，很快找到了“园艺学院”的大旗。她走过去，有位年纪略显大的男生问楚维：“同学，你是园艺学院研究生报到吗？”“是的。”还没等楚维说完，那个男生又问：“好的，就在这里签到，然后拿一张流程图，上面有详细介绍，之后就可以自行办理手续了。你是哪个系的？蔬菜还是果树？”“果树。”“好的，准备好你的录取通知书、身份证，在那边排队。”楚维按照那位学长的指引排队，不一会儿就到了楚维。楚维签到完毕，领取了一张单子，上面告诉新生要先到教学楼去交学费、住宿费，然后到宿舍管理科领宿舍钥匙，到后勤科办理餐卡等等。楚维按照这顺序一个个办下来，拿到餐卡、宿舍钥匙，到宿舍以后，已经快中午十一点了。楚维用钥匙打开门，见到两位室友。“你们好！我是住429这屋。”楚维说。一个女生说：“你好，我是崔新知，畜牧系的。我是84年的。”“哦，我是82年的，我叫王丽齐，草业科学系的。”另外一个女生说。“我是78年的，园艺学院果树系，楚维。你们都办完手续了吗？”丽齐选了门后面的床位，新知选了靠窗的床位，楚维大学报到时候就是在门口的位置，看那个床位空着，就把自己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了。“还没办完手续，刚办完餐卡、图书卡等等，交学费不着急，等弄好再交也来得及。”丽齐回答。楚维见她已经把自己的床铺都铺好了。“你呢，新知？”“我也没交学费，也想等弄好再说。现在去人也太多了，且等着交不上呢！”“你们真明智，我都是先办了缴费，不过我还没有床垫子呢！”丽齐说：“你可以找找毕业的师兄师姐，从他们手里买，要是觉得膈应，可以到宿舍管理科买。就在那个楼下小广场哪儿！”“好的。我等会就去。你们都把床铺弄好了，看着真棒！对了，那个床位怎么空着？”“那人跟新知同一学院，动医系的。她是哈尔滨的，可能来的晚。”楚维有些累，坐在自己桌边的椅子上，掏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喂！老爸！到学校了。……挺顺利的。吃早饭了。到学校有人接待新生。我这刚一直马不停蹄地办手续，刚交完学费、住宿费等等，这到宿舍了，刚歇会儿就赶紧打电话了，还等会儿还得去买床垫和铺盖，还有很多东西需要买。我同屋的人家都弄好了。……好的，放心吧，回头弄好了再说。老爸再见！”楚维刚挂了电话，丽齐说：“你干嘛用手机打电话？那多贵呀电话费。你到超市有卖长途电话卡，可以省好多话费。”“我都不知道，那我回头买一张，谢谢。”“不客气，这到饭点儿了，你要不着急咱先一块吃个饭吧，下午你再买床垫啥的？”“好的。”楚维回答。“我那个等会儿跟我男朋友一起去，你们俩去吧！”新知回答。“那我上个厕所去，咱俩去吃饭。”楚维对丽齐说。“我也去一下厕所，一块儿吧，带上饭卡就直接去食堂了。”楚维点点头。丽齐对新知说：“新知，我们去吃饭了！”“你们去吧！”新知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应了一声。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