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李牧踏入中军大帐之中，陶若霖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李牧则很是客气地将主座让了出来，姜咏淳刚准备抬脚迈步上去，却被站在一旁低着头的陶若霖轻轻拉了拉衣袖。姜咏淳满心不解，满是疑惑地看了陶若霖一眼，只见陶若霖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又用眼神瞟了瞟主座的位置，姜咏淳这才恍然大悟，赶忙收回刚迈出去的脚，笑着说道：“老将军太客气啦，您请上座，我可是晚辈，万万不可。”

    李牧在一旁将这二人主仆间的小举动看得清清楚楚，对陶若霖愈发地感兴趣起来。听到姜咏淳这么说，他也不再矫情，哈哈大笑着坐到主座之上，姜咏淳则在左边坐下，陶若霖依旧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站在侧后方。

    “三殿下此次前来，想必还是惦记着那三千随您去边境之行的将士们吧？我已经给三殿下挑选好了，都是我军中的老兵士啦。”李牧笑着对姜咏淳说道，可那眼神却时不时地抬起来朝陶若霖身上瞄去。

    想起来时陶若霖对自己的嘱咐，姜咏淳赶忙回道：“老将军挑选的士卒肯定是军中良将，不过此行倒也并非有什么战事，所以，我希望能改一改。”

    李牧饶有兴致地笑道：“哦？那敢问三殿下打算如何更改呀？”

    姜咏淳怔了怔，开口道：“我只需500名老兵，剩下的2500名就用今年军中的新兵。”

    “这……”听完，李牧也有些犹豫，想起之前在大殿之上的那番言论，如今这位三殿下在他李牧眼里，那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三殿下，新兵毕竟行军经验不足呀，此去边境，路途怕是得有个三五天，还望三殿下再考虑考虑。”

    “不用，就要2500名新兵。万一我还给李将军把这群新兵训练成以一敌百的勇士，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哈哈……”李牧大笑道：“好，既然三殿下已然决定，老夫这就从今年新入伍的新兵里给殿下挑选2500人出来，随殿下边境一行。”

    “那就有劳老将军了。”姜咏淳一板一眼地回复着，觉得学着大人的模样说话可太有意思了，完全没注意到，李牧跟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朝他身后的陶若霖望去。而陶若霖也没有发觉，只是盯着大帐内的侧帐那发呆。

    李牧想了想，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边境之行还需多加注意，我这边有一张陵山郡边境的地图，三殿下随我来。”

    说着，便带着众人一起来到侧帐之中，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写写画画，姜咏淳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就听见耳边陶若霖轻声说道：“殿下，看看。”

    姜咏淳不满地看了陶若霖一眼，学着大人们的模样，在地图上来回扫视着，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倒是看到陶若霖则瞪大了双眼，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地图。李牧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笑着看着这二位主仆。

    “三殿下看得如何？是否需要老夫给殿下讲解一下？”

    “啊？哦，如此最好。”已经有些放空的姜咏淳被李牧的声音震得一颤，赶忙回复道。

    “陵山郡，乃是我陵国最西之边境，两面环山，靠右侧有一条大江，隔绝了齐国，所以但凡从这个方向来攻我陵国，必然得绕过这条大江，同时也得绕过他齐国最西侧的边境方可抵达。陵山郡有军士两万人，那里水产丰富，多数人都以渔民为生，也有些猎户在山中，郡守统领原本是我麾下的一千卒卫，姓吴名畏，此人生性谨慎，前年被我申请上报给陛下，派去这陵山郡做了这郡守统领。”

    听着李牧对陵山郡以及周边的解释，姜咏淳不停地点头，时不时地“嗯嗯”回应着，而陶若霖则随着李牧的讲解，眼睛在那张地图上不停地扫视着，李牧说到哪，他的眼睛就盯到哪，这一切，全被李牧看在眼里。

    “怎么样？三殿下？”

    “好啊，听完李老将军的讲解，对这陵山郡有了更深的认识，此行便更有底气了。”姜咏淳胡咧咧地回复着，心里却想着赶紧走吧，我要去练武场上看看，那里才有意思呢。

    李牧笑着，并未言语，只因他察觉到三殿下身边的那名小寺官，眼睛仍牢牢地盯在那地图之上，不禁好奇发问：“三殿下身边这位小寺官，瞧着甚是眼生，原是何处的呀？”

    “老将军是在问小桂子吗？他呀，原本是我皇姐身边兰香阁内的寺官，后来每次我去皇姐那处，都是他伺候着我，来来去去的也就熟络了，我便将他讨要了来跟在身边喽。小桂子……”

    陶若霖这才被话语打断，赶忙恭敬地鞠躬抱拳道：“小奴在。”

    “李老将军刚问到你呢。”

    李牧微微一笑，轻轻摸了摸那不长的胡须，眼神中带着几分深意问道：“我方才见你瞧这地图好似入了迷，莫不是有啥想法？刚才在操练场上，你的那套说辞以及练兵之法，老夫甚是喜爱。如今你若有啥想法，大可直言。这里可不是皇宫哟。”

    陶若霖听完，对这位老将军愈发钦佩，毕竟自己身份低微，在外人眼中，自己不过就是三皇子身边的一个小寺人罢了，以李牧这般的身份，完全没必要因着姜咏淳皇子的身份而如此与他说话呀，于是他极为恭敬地抱拳鞠躬道：“小奴在公主的兰香阁内看过不少关于兵阵的书籍，自己也很是喜爱，所以当看到这地图之时便被吸引住了。”

    “是吗？那说说，你都看出啥啦？”

    陶若霖抬眼望了望姜咏淳，姜咏淳大大咧咧地说道：“但说无妨，老将军说了，这里不是皇宫。”

    陶若霖想了想，开口道：“那能不能请老将军，派几名兵士给小奴挖……挖大约这么多的沙土呀？”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问道。

    李牧大手一挥，一名将士便出了大帐，不一会儿，三五名兵士抬着沉甸甸的沙土进来了，陶若霖指挥着他们将沙土摊在地图的一侧，自己则趴在地上，眼睛盯着地图，动手忙活起来。

    随着那沙土渐渐成型，李牧的眼神先是充满疑惑，继而变得不敢置信，最后则满是震惊。

    那一坨坨的沙土在陶若霖的摆弄下，竟被捏出了城堡、山丘、山凹以及那条大江。

    “这……这是。”

    “哦？老将军没见过这个吗？”陶若霖心中暗想，不至于吧？沙盘在你们这个世界还没有吗？

    “从未见过，还能用这般方式来绘制地貌？如此一来，可比那地图要详尽许多呀，这叫什么？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

    陶若霖愣了一下，这？忽然想起之前看到的那本《流域记》，随口扯谎道：“公主殿下兰香阁内有一本名为《流域记》的书，书中记载了许多山川风貌，公主没去过，对这些地方心之神往，便命小奴照着这书里写的样子给雕刻出来，所以刚才看到那地图之时，才想起来用沙土来雕刻。”

    “哦？公主殿下想出来的？”

    “正是。”

    李牧盯着陶若霖，想了想后转头看向那用沙土堆集起来的地图说道：“用沙土这样的方式来雕刻地图，确实是一大创举。公主殿下可曾给这个命名？”

    名？算了，既来之，就全给用了吧。陶若霖鞠躬抱拳恭敬的回道：“公主说这个，叫做—沙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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