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厦将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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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双耳

    “好吧,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放你回去吧。”颖儿故作无趣的说道。

    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一样,暴雪和邪祟的声音在这一刻停止,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红光吞噬掉苏抚眼前的黑暗,等到红光消失的时候,火堆的光芒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定自己的视力真的恢复了。

    这让他松了口气,他又拍了拍胸口,几个邪教徒觉得这个动作代表他放下心,但只有苏抚自己知道,他是在看怀揣里的筷子还在不在。

    很令人失望,拿筷子消失了。

    也就是说,血肉教只能让人回到过去的一个时间节点,并不能真正的让人穿越回过去。

    说不失望是假的,血肉教对穿越这件事掌握的程度比阴司要深,如果血肉教的方法都不能带自己回家,那么苏抚想不出哪还能找到回家的路。

    《志祟广记》对穿越提都没提,只有类似烂柯棋缘的故事。

    当然,也有可能是有关超越的内容被删掉了,毕竟苏抚看到的是经过编辑后的版本,自然要删去一些机密的东西。

    “下一个考研是什么,让我双耳失聪吗?”苏抚问道。

    “聪明,但先别急。”颖儿回答道。

    “作为无冬城毁灭的亲历者,我认识到了肉体的羸弱,在那之后,我将全身心都献给了主。”

    亲历者……也就是说红袍之下的“少女”已经有三百多岁了。

    “你们的主到底是谁?”

    “听到祂遵命的话,祂就会注意到你,你还要听吗?”

    “那算了。”

    颖儿轻笑,如果刨除她三百岁的年龄不谈,这笑声确实动人。

    她不再废话,再次举起“红宝石球”,让其散发出耀眼的红光,将苏抚淹没。

    “这次我不会再陪着你了。”

    颖儿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而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道声音。

    红光如潮水般涌来,也如潮水般褪去,苏抚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座土房之中。

    空荡荡的室内以及身上的破布,说明这户人家十分贫穷,已经到了贼来了都忍不住要施舍点钱的地步。

    苏抚正坐着的炕说明这是北方,他正对着的窗户贴着窗纸,没有玻璃,说明这是古代。

    至少不是大慈朝,大慈初年就已经开始广泛使用玻璃。

    苏抚站起身,推开已经破烂成窗花一样的木门,走了出去,一股热风扑面而来。

    他不出意外的没有听见破门发出的酸涩声音,血肉教是真的有信誉,说“舍尔双耳”,就让人失聪。

    至少比失明强点……

    门外,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这里很可能是中原地带,否则也不会如此平坦。

    这样的土地很适合耕种,但入目所见没有一株庄稼矗立在田野中,有的只是干裂的土地和成群飞过天空的蝗虫。

    旱灾。

    在小农经济下,这是逼邪祟更加恐怖的存在。大部分人一辈子都见不到邪祟,见到了多半也是瞬间死亡。

    但是旱灾带来的痛苦是长久并且难以磨灭的,饥饿会榨干人的生命,生存危机又会激发人的恶念,带来长期的动荡。

    正当苏抚看着干枯的大地有些出神的时候,一只手突然爬上了他的右肩。

    他用左手拽住那只手,然后用右手向后打去。

    在即将击中目标的时候,苏抚停下了动作,因为他看清了那只手的主人,一个皮肤黝黑的老汉。

    冷汗划过额头的感觉,让老汉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他一边叫骂,一边愤怒的拍了苏抚两下,力道并不重。

    也不知道是不舍得打他,还是已经饿的没力气了。

    但是老汉的嘴上功夫可不饶人,即使听不见声音,单看他的嘴型,苏抚也能看出来他骂的挺难听的。

    指着苏抚一顿臭骂之后,老汉终于停下输出,对着苏抚招了招手,让他跟自己进屋。

    他表现的与我很熟,对这座房子也很熟,看来他是房子的主人,与我的关系也很亲密。苏抚从老汉的行为举止中推断,觉得他与自己很可能是亲人的关系。

    不过……根据上次的考验推断,这老头可能是血肉教的人。

    可惜,我听不见声音,看他也不像是会写字的模样。苏抚想不到与老汉交流的方法,对他来说,失聪比失明要更加麻烦。

    老汉坐到炕上,从怀中掏出来一块干粮,得意的递给苏抚。

    这种粗面干粮放在苏抚上辈子,他顶多会觉得健康,陪着菜吃一块,穿越后也只在化青村吃过两次。

    这种境地下挑剔不得,再粗糙的粮食也比金子还珍贵。

    老汉已经瘦到皮包骨了,但他的腹部却高高隆起,就像是平坦的大地上突然出现一个坟包。

    苏抚自己的身材也是如此,但是比老汉要好一些。

    他接过干粮,撕下一小块吃下,然后又递给老汉。

    老汉小心翼翼的咬上一口,把干粮揣进怀里,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人祸往往比天灾更加猛烈,正当老汉回味干粮的时候,一个身穿红袍的官吏,带着两个衙役踹开门,走了进来。

    本就不完整的木门又掉下来一些碎屑,晃晃悠悠的,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苏抚被吓了一跳,要是在过去,以他优于常人两倍的听力,一定可以在这伙人进屋前发现他们。

    还不如失明了……苏抚再次感到了失聪的不便。

    为首的红袍拿出一个小本,严肃又神气的念着上面的内容,苏抚虽然听不见声音,但能知道他宣读的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这伙人刚进门,老汉就变得紧张起来,他那张和黑土一个颜色、和黄土一样千沟万壑的脸被吓得惨白。

    他向那伙人慌张的解释了什么,为首的红袍厌烦的挥了挥手,一个衙役凶神恶煞的走上去,吓得老汉闭上了嘴巴。

    那个衙役也没打算真的动手,他似乎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手中的棍子就足够吓住老汉,以及一旁一言不发的苏抚。

    另一个衙役也没闲着,他在红袍的注视下开始翻箱倒柜,在空荡的房间中找着什么东西。

    苏抚这才反应过来,那红袍应该是征收课税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