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寂静。

    是一声野兽嚎叫，打破这如同镜面般的安静。

    声音有点耳熟。

    程立瞪着大眼躺在帐篷里，满脑子都是过往云烟。

    身旁李铁头半侧着身子，呼噜连天。

    程立气的抬脚踹在他屁股上，面无表情道：“滚起来。”

    “哎哟，你干嘛……？”李铁头茫然睁开双眼，揉了揉，“别告诉我你闲的睡不着！”

    “猜对了，没有奖励。”程立一个翻身坐起来，偏过头盯着他，面色凝重，“我说是真的，我感觉心慌。”

    原本李铁头一个扭头差点睡过去，听见这话硬生生吓出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坐直，一把按住他的肩：“你认真的？你真觉得心慌？”

    “事情太多，又是找药草，又是灭邪教，现在我还发现我的记忆缺了一块！李杀神他们还在瞒着我什么，就连你和老张也不清白！”程立疲惫的摊手，李铁头听了一会儿，没听明白：“你个大老爷们，还伤感悲秋上了？”

    程立没好气的说道：“聋，你没听见外面有龙叫？”

    是了，刚刚那一声野兽嚎叫，不是别的，正是龙啸声。

    大概是因为龙这个生物在他们修真界眼中特殊，李铁头更加精神，小心向外面张望，压低嗓音道：“咱们现在？出去猎龙？”

    “猎个屁！满脑子打打杀杀！”程立毫不留情，抬脚又是一踹，走出帐篷。

    满天月色洒下，映照着他大半个身子柔和。

    李铁头紧紧跟在他身后，兴奋不减分毫：“那可是龙啊！照理讲，龙不是都叫王太一那小子杀的差不多了吗？除了付岛那边，也就神女那边还剩几条龙的精魂吧？”

    程立瞥了他一眼，鄙夷道：“没见识。”

    气得李铁头想动手。

    “猎龙倒不至于，不过这条龙，咱们还真得见一见。”顿了顿，程立若有所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条龙是神女旁边那只叫小青的。”

    李铁头连连点头。

    程立接着说道：“小青在神女生死道消后的一炷香内自亡了。”

    李铁头点头的动作一滞，身体像是通了电，一把抓住程立胳膊。

    “不是，什么意思？野兽可没有残魂啊！”

    程立甚至感受到他在微微颤抖，不免有些好笑：“你都修炼到这境界了，还怕鬼？”

    “滚蛋！我这叫害怕未知！人之常情，懂不懂？”李铁头咽了口口水。

    他死的早，还真不知道一系列的事。

    正如他所言，野兽与人的修炼体系不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不同于他们，运气好的还能留点残魂，叫人看见了还能收获一声惊吓。

    两人顺着声音一路向下，路过遗迹时，两人的脚步都不约而同地停了停。

    李铁头若有所思：“咱们这次还会回来的吧？”

    “出去找条早就死了的龙而已，是会回来的吧？”程立若有所思回。

    李铁头笑了笑，正色道：“你最好能做到，好好还在呢！”

    程立脸色一垮。

    他放走了林州生，没抓住林青山，好好可是他千挑万选，准备塞给上官门的人！

    程立深吸一口气，无比郑重：“放心！我这次绝对稳妥行事。”

    上次跟踪仙草平了整块地，上上次去后山转悠炸了中央场地……

    李铁头盯着他的眼神幽幽，笑道：“你最好是。”

    完全沉浸在夜色中的遗迹，反倒不如白天那么骇人，两人待了一会便匆匆离去。

    程立也不知走到哪里去，明明没有向下，却觉附近树木丛生，同山脚时初见一模一样。

    “我去，你看！”李铁头怪叫一声，目光灼灼盯着隐入树林的一抹光彩。

    一抹亮光，带着熟悉的气息。

    程立连忙一拍他头：“愣着干什么？跟上了！”

    他话音刚落，又是一声龙啸。

    李铁头脸色瞬间变了，两股甚至有颤抖的趋势，他讪笑：“这个热闹，咱们非得凑吗？”

    “除了咱们，还有谁能凑？”程立二话不说，死死拽着他的手腕往前走，李铁头哀嚎无果，小心翼翼跟在他后面。

    程立一把拨开眼前树枝，豁然开朗。

    他们仿佛一脚踏入独立的山头，独立的世界，四周白茫茫一片，没有树，没有草，只有一望无际的山崖，和山崖陡峭上的曼妙女子。

    程立瞳孔骤缩，下意识后退一步。

    一条流光溢彩的丝绸状布料围绕在女子身边，她傲视独立，清冷绝尘，活脱脱的仙人模子。

    李铁头探出头，顿时慌的嘴唇发抖：“你看你看，我就说不能来吧！现在撞鬼了！”

    “李铁头，你说谁是鬼？”

    女子唰的一下回过头，红色的外袍翻滚，雪白的衣裙拢在下面，配上看不见的脚和几近透明的脸，李铁头真诚说道：“神女大人，除了你，还有谁像鬼吗？”

    程立愣愣的。

    现在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最近是流行什么故友复苏？

    想他程立上学三年，一个老朋友都没找到，现在休学，老朋友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

    的确不出他所料，未来风云必起。

    程立叹了口气，没办法，哥就是这么优秀。

    另外两人全然不知程立现在脑中套马杆过了几个，神女冷哼一声，绝美脸庞刚弥漫上冰霜，眨眼消失的无影无踪，笑靥如花：“果然是你们，我没感应错！”

    “你故意引我们来的？”程立追问。

    神女摇摇头又点点头。

    程立不耐烦道：“麻溜点！”

    “准确来说，我是只想引你来。”神女笑盈盈，咬紧牙，“只是没想到你如今胆子这么小，非要摇醒他。”

    怪不得。

    怪不得李铁头睡得那么死！

    合着他从根本就没听见那一声！

    程立面无表情：“你管我。”

    “管不了管不了，你是天，你是地，你最大行了吧？”神女始终站在陡峭悬崖边，单薄的身影不断摇曳。

    不像风太猛，像身太弱。

    程立一言断定：“残魂。”

    “不错，我现在就是残魂状态。”神女毫不犹豫，“那时我便知我大限将道，特意分出魂魄，专心照料此地，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有所用，来报李前辈救命之恩！”

    程立皱眉。

    救命不救命的，恩情不恩情的，这点他倒是不在乎，他只疑惑：“太行山如今落魄至极，老张在这边还有布置？”

    “不是张前辈的，只是李前辈的！”神女一双竖瞳，黑暗中闪闪发亮，“程立，你能不能自爆了你的精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