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访张一村结束，准备回城的时候，李剑看到了长乐乡农药站，马上想起了范家村的范小玲被杀案。

    李剑即走进农药站。正准备关门下班的范小玲父亲范某，看见李剑马上迎了上来：“李警官，是不是我女儿的案件有什么线索了？”

    李剑说：“那倒没有，我路过这里，顺便进来转一下。嗯，你平时在卖农药的时候，会不会与别人吵架什么的？”

    范某说：“以前我的脾气不太好，经常与买农药的人吵架的。往往都是因为价格问题，质量问题吵的，但基本上吵几句而已，都会有人劝的。也没发生过什么大事，自从女儿出事以后，我的脾气改了，基本上没有同别人吵架过。”

    “你记不记得同哪些人吵过？”

    “记是记得一些，但基本上叫不出名字的，人都有点熟。有一个人我倒是记得比较清楚，也是吵得最凶的一次，俩人还互相打了几下。”

    “是同谁吵的？”

    “是张一村的张小军，开始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别人叫他‘三尺鬼’。那天吵起来后，我骂了他一句你这个‘三尺鬼’有点得骨的，他就很火，冲过来打我。我们两个人互相推搡，并互相打了几拳，但都没受伤，后被人劝开了。有人告诉我，他是张一村的张小军，绝对不能当面叫他‘三尺鬼’。”

    李剑说：“做生意要和气生财吗，好啦，不耽误你下班了，我也要回去了，下次再聊。”说完，李剑就告别范某回到了刑侦大队。

    李剑非常兴奋，晚饭都顾不上吃，和铁公正汇报后，立即召集所有人召开案情分析会。还是老规矩，先由各小组汇报。

    黄三兴和钱兴汇报，张大军没有什么朋友，基本上两点一线，学校和家里。

    黄人杰和赵刚汇报，张亚军也是如此，几乎天天在自家的医疗站，很少出门。

    查他的一个狱友丁某时，讲到张亚军在监狱里的时候，同兰城靠江普的一个村里的陈天城和陈景生关系比较好，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联系。

    丁某还讲到陈天城和陈景生平时应该都是在江普县城里混的，好像在江滨乡江滨村租了房子。

    虞天生和张松柏汇报，张小军自从五年前与老婆一起到城南菜市场摆摊以后，村里也很少回去，天天在菜市场。

    隔壁摊位的人反映，有两个江普话讲得不太标准的人，近段时间经常来找张小军，每次张小军都会跟他们到外面去谈，具体谈什么不知道。

    根据隔壁摊主对二人体貌特征的描述，应该就是陈天城和陈景生。

    李剑也把自已走访了解到的情况作了汇报。

    最后说：“从整个调查的情况来看，张大红家的所谓盗窃案，应该是雇凶杀人案，而雇凶者就是张小军。至于张亚军和张大军有无合谋，只能等主要案犯到位审讯后再判断。而凶手是陈天城和陈景生基本不会错了。而且我建议长乐乡的这三起未破案并案侦查，我们先秘密抓捕陈天城和陈景生，成功后立即抓捕张小军，然后分开审讯。”

    还没有等其他人发言，铁公正第一个高兴地说：“很好，我完全同意李剑的分析和建议。”其他人也都一致赞同李剑的分析。

    方大虎说：“大家都还没吃饭吧，走，我请大家简单吃点，吃完就开工，如果这三起案件破了，那我们让铁副好好地请一顿。”

    大家都说:“好”。

    吃完饭，李剑就开始安排对陈天城和陈景生的查找和抓捕工作，并派了两名比较精干的辅警到城南菜市场暗中盯着张小军。

    整个江滨乡属于城郊结合部，靠近城区的江滨村人员更复杂，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房屋出租，而且很少有人主动到派出所登记，查找的难度可想而知。

    李剑等人先到派出所翻看出租私房的登记情况，结果并没有出乎预料，翻完所有的登记表，均没有发现陈天城和陈景生的名字和照片。

    只能到村里找村干部进行调查。幸好村支部委员兼治保主任对村里的情况非常熟悉。

    他说虽然没有登记，但每户人家有房屋出租的，他都知道，租客也基本面熟。

    李剑拿出陈天城和陈景生的照片让治保主任看，他仔细看了后，说“这个陈天城同季某家的四楼租客很像，不过季某家的四楼租客是一对夫妻一起住的，确实是兰城靠江普这边的人，而陈景生从来没有看到过。”

    李剑让治保主任找来房东进一步确认，房东看了照片后，指着陈天城的照片说：“这个就是住在我家四楼的男房客，名字也好像叫天城，姓什么不知道，是兰城县人，江普话都会说的。”

    李剑问：“这个天城今天有没有在房子里？”

    季某说：“我出来的时候，四楼的灯没亮，我估计出去玩了。不过按平时的规律，十点之后都会回来的。”

    李剑问：“你们家的房子结构是怎样的？”

    季某说：“我们总共两间房子，一、二楼是我们自已用的，三、四楼出租，楼梯共用的。每层都分前后间，前半间即朝南的房子大，后半间朝北的，因为楼梯间占去了一小半，所以房子小。天城夫妇是租在前半间的，后半间是两个高复班的学生租住的，前后间之间都用三合板隔的。”

    李剑又问：“你有他们房间的钥匙吗？”

    季某说：“有。”

    李剑说：“现在我们去你家，你当作什么事也不知道，不要同任何人说，天城这个人是个危险人物，我们今天必须抓住他。”

    季某说：“好的。”

    李剑即作了安排，黄三兴和钱兴在目标房子外坐在汽车里面等，如果发现目标进入房子即守住门口。

    自已带赵刚由房东开门进入四楼房间内守候等待，其余人和治保主任到季某家一楼，假装玩牌，等目标上楼梯后即守住楼梯。

    到了晚上十二点半左右，黄三兴在对讲机里告诉李剑：“有一男一女向房子走来，男的远远看去有点像陈天城。”李剑说：“大家别慌，等他进房间，我这里抓捕。”

    过了一会儿，李剑就听到有人上楼梯的声音，接着是钥匙开门的声音。

    陈天城推门而入，电灯开关还没打开，就被李剑一把拉入房间里，并摔在了地上。

    李剑单脚跪在陈天城背上，左手抓住陈天城左手拧在后面，右手迅速掏出五四式手枪，抵在陈天城的头上：“别动，动一下就毙了你。”而赵刚也及时控制住了陈天城的老婆，接着守在一楼的民警也迅速冲了上来。

    李剑让黄人杰和虞天生把陈天城夫妇先带回刑侦大队，以防陈天城老婆通风报信，并交待黄人杰立即审讯，争取一举突破。

    而李剑在锁好房门，交待房东不要让任何人进入后，自已则带上其他人迅速赶往城南菜市场。找到两名辅警，得知张小军一直在自已的店铺里面。

    李剑即带人敲开了卷匣门，开门的正是张小军。李剑向他亮明身份后，赵刚等人马上上前将其带上手铐。

    张小军老婆喊着冲上来，拉扯赵刚等人，意欲阻扰抓人，嘴里喊着：“你们凭什么抓人？”李剑上前拦住她，让黄三兴和钱兴把她也铐上一并带走，防止通风报信。

    带到刑大后，李剑交待赵刚和张松柏对张小军审讯。两个女的让联防人员分别看押，不允许她们与外界联系。

    李剑则带领黄三兴和钱兴立即赶赴江普县隔壁的兰城县公安局梅溪派出所。

    在梅溪派出所的帮助下很快找到了陈景生家，可是陈景生不在家。两个老人说儿子陈景生去未婚妻家，好几天没回来了。

    李剑问：“你儿子未婚妻是哪里的，叫什么名字？未婚妻的父亲是谁？”

    “只知道是天州市南纱县大河镇，具体什么村就不知道了，其未婚妻名叫马春芳，她父亲好像叫马大明。”

    李剑算了下时间，大概要开三小时的车才能到达大河镇，即要求梅溪派出所帮忙控制陈景生父母五小时。

    当时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也就是控制到七点钟，梅溪派出所同意了。将陈景生父母带到了派出所。李剑即换下驾驶员，自已开车让他们三人睡觉，直接赶往天州市南纱县大河镇。

    终于在四点五十分钟赶到了大河派出所。李剑敲开了值班室的门，向值班民警说明了来意。对方非常配合，根据李剑提供的名字，不到二十分钟就在户口薄中查到是马家村人，离派出所五公里左右路程。

    在大河镇派出所的全力配合下，抓人很顺利，六点钟不到就从马家村马大明家把还在睡觉的陈景生从床上抓了出来。

    李剑一行在告别了大河镇派出所的民警后，又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回来的时候，李剑让驾驶员开车，叫黄三兴和钱兴继续睡觉，因为回去后，两人必须连续作战，立即对陈景生进行审讯。

    路上，李剑打了一个电话给梅溪派出所的所长。一是感谢他们的配合，二是告诉他们可以放陈景生的父母回去了。电话打完过了十分钟不到，陈景生的BP机响了，一看正是兰城县的号码。

    李剑等人押着陈景生回到江普公安局刑侦大队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了。

    黄三兴和钱兴将陈景生押去审讯室审讯了。李剑告诉他们自已在办公室睡两个小时，让内勤十二点钟叫醒自已。

    李剑自从调到刑大后，再也没有时间像以前那样天天练功了，虽然有功夫在身，身体素质还是很好，但是每天至少休息两个小时还是不能少的。

    李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点钟了，十二点钟的时候，内勤见他睡得比较沉，就不忍心叫醒他。

    知道李剑醒来后，黄人杰和虞天生就进来汇报审讯的情况了。

    黄人杰和虞天生告诉李剑，陈天城被李剑按在地上用手枪顶着头，一下子魂都吓飞了，小便也失禁了，拉到审讯室不到一小时就交待了。

    正如李剑的分析，三起案件都与张小军有关。

    第一起张小军出了5000元钱，让陈天城和陈景生杀了张天天，让张大木断子绝孙。

    第二起张小军又让他们去杀范某，但因价格谈不好没实施。张小军还是出价5000元，而陈天城和陈景生认为必须提高到15000元，最后估计是张小军自已实施的。

    第三起张小军同意出价15000元，让他们俩人去杀张大红。但是进入现场后，发现目标张大红不在，只有他的妻儿，就电话请示张小军，要不要杀。

    张小军要求杀，但陈天城和陈景生说一下杀俩人要提高到30000元，张小军不同意加价，由于讨价还价声音过大吵醒了受害人，同李剑分析的几乎一样。

    事后，因为没有完成任务，张小军不肯付钱，所以陈天城和陈景生多次去张小军摊铺要钱，最后张小军怕他们坏事，同意先付5000元，如果杀了张大红，再付剩下的10000元。

    李剑问：“陈天城有没有交待张小军是如何认识他们的，为何会雇他们杀人，有没有张亚军参与。”

    黄人杰说：“陈天城交待，是张小军联系他，说自已是张亚军的弟弟。见面后，张小军请他和陈景生吃了几次饭，关系就好起来了。有一天，吃饭的时候，张小军问陈天城和陈景生，假如有人出钱让他们杀人，他们会不会去，陈天城说可以的，至少要5000元杀一个。”

    李剑说：“张小军交待了没有，张亚军应该也参与了吧，不然张小军无故不会联系陈天城和陈景生的。”

    黄人杰说：“我们也这样分析，但张小军到现在还没有交待，所以我们等你来决定，什么时候抓张亚军。张亚军上午还来过，他拿来了几个苹果和一包药，让我们转交给张小军。”

    李剑问；“东西检查了吗？是什么药？有没有转交给他？”

    “都检查过了，没有其他东西，药是午时茶，他说张小军的肠胃不太好，我们还没转交给他。”

    “先别给他，我总感觉，这药有问题，肠胃不好不应该送午时茶，张亚军作为一个医生，为什么要送午时茶？这会不会是暗示什么，马上把张亚军也控制起来。”

    张亚军被带到后，李剑说：“先晾着他，把陈景生和张小军的口供先拿下来再说。”于是安排黄人杰参与到陈景生的审讯中，虞天生参与到张小军的审讯中。

    到了晚上八点多钟，俩人相继被拿下。陈景生的交待与陈天城的交待基本差不多。张小军的交待与陈天城和陈景生也吻合。

    他交待，报复范某的时候，因为价格差异较大，谈不拢后，是自已亲手实施杀人的，杀人后还伪装了强奸的现场，与李剑当初的分析完全一样。

    张小军交代，他事先并没有与张亚军、张大军商量，只是问过张亚军，一起坐牢过的人里面有没有那种心狠手辣的人。

    张亚军问他，要这样的人干什么。张小军只是说，想找他们办点事。于是张亚军就把陈天城和陈景生介绍给了他。

    直到张大红家的事发生后，张亚军追问张小军，张小军才告诉张亚军自已干的三件事。张亚军知道后，拿了5000元钱给张小军，说：“张大红是我们大家的仇人，这5000元钱我来出。”

    之后，张亚军也交代了，同张小军的交代基本一致。

    李剑还问他为什么要送苹果和午时茶给张小军。张亚军的回答是，苹果意为平安，午时茶意谐音“无事查”，无非就是告诉张小军要挺住，外面没事。李剑说：“你们兄弟俩应该去当特工。”

    李剑还专门问了张小军，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像张大木和范某，无非只是骂了他一句，至于要被杀吗？而张大红和他妹妹谈恋爱不成，他妹妹自杀都快二十年了，还不忘报仇。

    张小军说：“因为父亲早亡，母亲改嫁，我们四兄妹从小受人欺侮。为此我恨村里所有的人。我从小就发誓，凡是欺侮过我的，我都要报复。明着不行，我就来暗的。

    以前小的时候没能力，我就偷偷地把欺侮我的人的庄稼破坏掉或把鸡鸭毒死。

    长大后我最恨别人骂我三尺鬼，可是范某和张大木偏偏要往我心里捅刀子，特别是张大木还骂我断子绝孙，那我就让他先断子绝孙。

    而范某只是骂我三尺鬼，所以我不杀他儿子，而杀他女儿，也让他痛苦一辈子。”

    “而张大红本来是同我妹妹一起喝农药的，但是他骗我妹妹先喝，他自已却没有喝，我妹妹已经等了他快二十年了，难道他还不该去吗？”

    三起案件同时告破，整个长乐乡都轰动了。老百姓在骂张小军没有人性的同时，也都对公安局刑侦大队竖起了大拇指。没有人说公安是饭桶了，而李剑也被大家喊作了神探。

    之后黄建功亲自主持召开了庆功会，会上黄建功是这样说的：“同志们，群众看公安，关键看破案。从前发了案，我们破不了，群众骂我们是饭桶。别说是我局长了，我们每个民警都抬不起头。

    现在我们刑侦大队克服重重困难，大案一起接着一起侦破，群众都看在眼里，只要说起刑侦大队都竖起大拇指。我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我希望我们的同志们再接再厉，争取再立新功。”

    会后，黄建功让政工科搜集材料准备给李剑报个人二等功，在铁公正宴请大要案中队和情报中队的庆功宴上，黄建功再次表扬和鼓励了李剑等人。

    李剑荣获二等功，江普公安局刑侦大队荣获集体三等功的命令下达不久，黄建功光荣退休了，退休前一天，黄建功找李剑深谈了一次。

    黄建功对李剑说：“李剑，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认可你的人品和能力，通过这几年的锻练，你更没有让我失望。

    可以说你一个人改变了整个刑侦大队的警风，工作上我一点不担心，可是你自已也知道，陈明生始终是一个祸害，虽然他目前还只是一个治安副大队长，但他的能量是你无法想象的，要不是我极力压着他，可能早已是大队长，甚至是副局长了。

    现在我退了，不可能再压着他。接下来，我不知道他们会对你采取什么措施。没有我的保护，你的日子会更难过。”

    李剑却不以为意：“黄局，您放心，我自已坐得直，行得正，不怕他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李剑，你想得太简单了，像陈明生这样的垃圾根本不配穿警服，可我还是要提拔他当治安大队副大队长，你想过为什么没有？

    他当上了这个副队长之后，干得那些䠎龊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我不想查吗？你可能会认为我软弱，我怕丢帽子。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是的，我怕，因为我一直没有十足的把握和证据，如果我去动他，不但动不了他，弄不好我的位子先没了。

    我的位子没了，像你这样能力强，肯干事，又不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干警谁来保护，吃亏的还不是更多的老百姓。”

    “我知道这几年如不是黄局您罩着，我早就着他们的道了，但我就不信他们还能什么事情都一手遮天。”

    “我与你说这些并不是让你退却，其实我心里很希望你能将他清除出公安队伍，但我还是要提醒你，打蛇一定要打三寸，千万不能让他有翻身的机会，否则不要轻易出手。

    另外，也别太相信手下的人，平时天天围着你转，说不定什么时候把你卖了。”

    李剑说：“谢谢黄局，您对我的知遇之恩我永远铭记于心，您同我说的这些我也会注意的，但我始终坚信邪不压正，否则我也不会选择警察这个职业。”

    “我很清楚你的个性，这也正是我喜欢你的地方，以后真要碰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记得找黄叔，毕竟认识的人我比你多，多多少少会有点面子。从今以后，还是叫我黄叔吧。”

    “好的，黄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