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通常会再次回到现场，所以你的嫌疑很大。”李铁当然知道，吸毒的郭子，现在的身体早已经虚弱得一阵风就能吹跑，若他是犯人，尸块的切口不可能那么干脆利落。

    “郭子，你案发的当晚好像就在看守所里，你忘了？。”小罗实在是看不下去郭子被吓得直哆嗦，拿出警局的关押记录，交给李铁，“李警官不信的话，警局还有监控。”

    “行，看看吧。”李铁把几乎要压住郭子的身体收回，郭子的压力随着随着李铁的阴影一起消失，不由得长舒一口气，他甚至觉得，这个警官要拿他顶罪这件事情没有开玩笑。

    小罗把监控录像调取了出来，屏幕上的警局录像时间是9月27日，正是法医估算的秦越死亡时间，郭子正疯疯癫癫地在看守间里手舞足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警察们似乎已经习惯了郭子的存在，都在各自忙碌，没有理会手舞足蹈的郭子。

    “他当天毒瘾发作，在路上疯跑，被乡亲们送进来的，一来怕他出什么事，二来怕他伤人。”小罗的言语之中，李铁倒是没抓到什么漏洞，结合郭子冒着被当成重犯的风险，都要进去找毒品的荒诞行径，以及日前在村口祠堂村民的消息，各种各样的佐证都说明，郭子并没有嫌疑，参与秦越的分尸案之中。

    李铁盯着监控屏幕，发现有什么东西不对劲，虽然屏幕上所有人的面目都难以辨认，但是这个警局并非所有人都会对郭子熟视无睹，起码小罗应该更加关切一些，毕竟他们两人是发小，昨夜小罗还通宵守在郭子旁边。

    小罗明显那个时间段不在监控之中。

    “小罗，你咋不照料你的发小呢？”李铁假装随意地问了一句。

    “啊？当天我值外勤啊了，我们警局，排班比较固定，一般我都是逢357外勤，你看我们的排班表。”小罗明显听出了李铁的弦外之音，从办公桌上抽出一摞值班日志，“给你看，这七年来，我的值班从来没有变过。”

    李铁结果那一摞已经有些卷边的值班表，一张又一张地认真翻阅，几乎大部分警察都会或多或少地有些许的变动，但是小罗的值班日期，都会在每月的逢3、5、7的日子值外勤，没有破绽。

    没有发现破绽.....这件案子就像一张被命运之神缜密编织的网，所有的线索看上去纷乱复杂，但是又一环扣着一环。

    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这个毒贩秦越的下家，看看他知不知道关于秦越有用的信息。

    “你对上家秦越了解多少？”李铁坐在郭子的床边，盯着他的眼睛。

    “不怎么了解.....”郭子若不是手被拷着，一定多门而逃，“他一般话不多，出货，收钱....”

    “他平时都去哪儿？”

    “平时啊，买菜？做饭？偶尔进城跟一些其他卖药的大哥去夜总会，他有一辆库里南，但是从来不开。平时也没见他在外头养女人泡妞，虽然时不时会去外地豪爽一回，但是却不像其他大哥那样花天酒地，似乎对女人就不感兴趣，就在案发前，还有人给他带了个女人回来.....”郭子竹筒倒豆子一样，李铁听到“其他大哥”，嘴角露出笑意，郭子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东西，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不再言语。

    “其他大哥？都有谁呀？”李铁眼中的精光有些骇人。

    “我不能说，不能说！你们港把我抓进来，他们就暴露了，我铁定没有好下场！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能说！”郭子彻底拒绝了沟通，躺在床上闭目。

    看样子，这个案子，跟那些神神鬼鬼的关系不大，现实世界哪来这么多邪门东西，心理作用罢了，臆想世界里面，女鬼神佛都几乎要贴在脸上。

    是人为总比是哪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背后搞鬼好，活人怕枪子儿，那些东西就难说了，李铁怕是对他们一无所知。

    李铁看着一言不发的郭子，轻轻笑了一声，“行了，你该走走吧，高思思给他解开手铐吧，没啥问的了。给津港那边通个电话，我看看刘薇的情况。”

    高思思拿起手机，拨通了法医司正直的电话，“喂？司正直我李铁，你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啊？李铁啊，我还以为是高警官给我打的呢，这边刘薇的尸体，按照我的直觉，应该与秦越的案子关联甚大，但是刘薇的尸体表现出来的信息，又与秦越那边对不上。”司正直的语气有些失望，但依旧详实地给李铁汇报，“刘薇的尸块密切口虽然光滑，但是并不平整，有....强烈的伤口收缩迹象，还有伤口周围的血凝现象，刘薇在被切碎的之前，是活着的。并且在刘薇的尸块里，检测出肌肉松弛剂，说明刘薇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切块，连叫都叫不出来。”

    活剐？是怎样丧心病狂才会对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做这种事情，还有，孩子秦敏敏在哪里？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会不会也遭遇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

    李铁不敢往下想，甚至害怕某一天接到在津港的垃圾桶里，有人捡到小孩子的手指。

    “抛尸地点附近的监控有拍到什么吗？”李铁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但是对这个问题，他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没有，拍到抛尸的人了，但很快就会消失在监视里。楠开美院，一些私人博物馆，还有刘薇所居住的小区，对了柳先生他......他听到消息，挺不住住院了。”司正直说道。

    “尸体碎片是怎么进去的？？消息是怎么传到那个老爷子耳朵里的？！”李铁脑门的青筋在跳，这些公共场所的安检工作是怎么干的，居然让人众目睽睽把尸块扔进垃圾桶。还有重案大案消息都会第一时间封锁，一般民众是接触不到的，除非.....司徒忍？！

    “学校和私人博物馆一般不设置安检，刘薇的小区又比较偏僻冷清，所以.....”司徒忍试图解释，但是李铁不过是血冲脑门罢了，这些事情他并非不知道。

    “好了，刘薇的头找到了吗？”高思思看着有些情绪外溢的李铁，把电话接了过去。

    “找到了，甚至可以说，头颅完整到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刘薇，连血迹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司正直听到高思思的声音，语调都提高了两度。

    “噫！你们这些刑警口味真重。我可听不得这些，我外勤去了。”小罗警帽一戴，一溜烟跑了出去，李铁皱着眉头，想着这南境也不是什么太平的地界，毒贩警察火并的事情常有，这个外勤警察居然没见过尸体？

    一想到这是警察局局长的养子，倒也不是说不通。

    “又要分尸，又要巴不得捡到的人知道尸体的身份，这凶手到底想干什么。”李铁嘟囔着，这些动机与结果的矛盾，完全说不通。

    对于刑侦逻辑，李铁很有自信，但对于人性，李铁还是见识少了些。

    李铁想起了个名字，但是很快就巴不得这个名字从脑海里消失。

    精神科医生，苏牧寒。对于人类学，社会学还有心理学，恐怕在李铁认识的人里，没人比他更懂。

    “高警官，手机给我。”李铁拿过高思思的手机，深吸了口，按下了熟悉的号码，但是犹犹豫豫，删了打，打了删，愣是没能拨出去。

    “磨磨唧唧，是不是爷们儿？”高思思一把抢过手机，拨出了苏牧寒的电话，一把甩给李铁，李铁仿佛接了块很烫的烙铁，慌里慌张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他刚想把电话挂掉。

    “喂？铁子？”手机里传来苏牧寒那沉稳得没有感情波动的声音

    李铁无奈，只好接起电话：“苏牧寒，是我。”

    “来问分尸案的事情？我觉得你也要找我了。你是不是觉得如果凶手熟悉秦越刘薇，用分尸这种一般用来掩藏死者身份的手法处理尸体，又用巴不得昭告天下的手段抛尸，有所矛盾？”苏牧寒的每一个字，都踩在李铁思考的关键点上，李铁甚至怀疑他就在不远处什么地方监视着他。

    “....”李铁没有说话。

    苏牧寒也没有在意李铁接不接茬，“古时候城门悬首，菜市场杀头，最重要的目的是儆效尤，展权势，铁子，分尸除了掩盖尸体身份，还有另外一个作用，就是杀人者对有关人等的炫耀与警告。”苏牧寒的声音沉稳得可怕，仿佛这些事情只是寻常。

    “苏牧寒你....”李铁想问，苏牧寒到底是一个医生，还是经验丰富的罪犯，以往的日子，苏牧寒总能第一时间嗅到凶手的意图。

    “苏医生!病人又犯病了....”电话那头传来护士的呼喊，苏牧寒对李铁说了声“抱歉，本职工作”就要挂断电话。

    李铁舒了口气，正要挂断，苏牧寒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铁子。”

    “干嘛？”李铁有些不耐烦，巴不得苏牧寒赶紧挂电话。

    “好久不见。”苏牧寒轻轻地笑了，让李铁后背的汗毛直立。

    “神经病。”李铁恨恨地挂断了电话，这个世界还有正常点的人么。

    不过苏牧寒说的话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李铁身在局中，难以窥见全貌，但是这些尸体，凶手是想警告谁？

    还是得逼问郭子，起码得知道那些“大哥”是谁。

    此时小罗连滚带爬冲进警察局，一把抓住李铁：“郭子死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