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李铁还没来得及从刚刚与苏牧寒的交流中回过神来，又一波新的信息直冲脑门，郭子今天刚刚进警察厅，稍微说了一些东西，就立刻毙命。

    为什么是这次？郭子进看守所不是第一次，甚至在秦月死亡的当天也进来过，只有这次出事了。

    也就是说，郭子吐露出了一些东西，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一些可能触及到案件真相的东西......而且被凶手知道了，凶手觉得郭子继续活下去可能对他产生威胁，所以下了手。

    那么，凶手是如何知道郭子今天在警局说了什么的？警局有内鬼？但是今天的看守室内只有郭子、李铁、高思思还有小罗四人，李铁本人必然不可能，高思思和小罗暴露郭子的动机是什么？

    但是很显然，只要找到杀害郭子的凶手，这个案子就有了突破口，因为杀害郭子的人，与秦越的分尸案必然有联系。

    郭子案和秦越案，就像一对连环马，只要破解其一，另一个就迎刃而解。

    郭子的尸体被推进了警局的太平间，警局的法医还在赶来的路上，高思思和李铁先一步进去查看尸体的情况。

    早上还哆哆嗦嗦的郭子，如今面色惨白，脸上凝固着诡异的笑容。笑面尸？现在虽然入秋，但是南境现在还是非常炎热，尸体身上也没有经受过冷冻的迹象，死亡时间也没有多久，这笑容又太过自然，仿佛发自真心。

    郭子的死因是脑后的枪伤，深入脑髓，想必是中枪后即刻身亡，并且伤口周围有灼伤现象，应该是近距离抵射，偷袭？

    尸体没有的外伤，防卫性伤口也没有，或许是偷袭，或者说是，熟人作案？

    “看尸体情况，死亡时间应该是今天傍晚的六点多。”

    郭子的交际圈恐怕并不是村里的村民，一个气死自己的父母，妻离子散的吸毒人员，毕竟一般人都不会与其产生太多交集。他所谓的朋友，更多的应该是同样的吸毒人员、戒毒所病友和医生护士还有贩毒人员，以及小罗。

    去戒毒所调查之前，先问问小罗这个发小吧。

    “发现尸体的人是谁？”李铁盖住郭子的尸体，抬头问还处在惊慌与悲伤之中的小罗。

    “我.....在村头的山沟里发现的他.....”小罗红着眼眶，脸上的内疚情真意切，若是装的，那么起码要有几十年的表演功底，现在李铁甚至在为刚刚的一丝怀疑而愧疚。

    “要是我早点发现他，兴许还有救。当我爬下去的时候，他就....他就.....”小罗的嘴在抽搐，似乎是想吐，李铁没有再勉强他，让他先出去平复一下情绪。

    发小在自己的面前死亡，李铁想起了方刚，那个死在自己病房，还要把自己救出精神病院的青年，说起来，自己还一次都没有去他的坟头告慰过，问问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案发现场搜索以及周围目击者的取证怎么样了？”李铁询问其他值班警员。

    “没有找到目击者，现场经过搜索，有大量的针管等的吸毒残料，估计是吸毒人员藏匿满足毒瘾的地方，现场除了死者还有罗警员的脚印之外，还有几个其他脚印，经过比对，是几个其他村落的吸毒惯犯，目前已经让其他警员前去抓人了。”一个小警员敬了个礼，模样和行礼都相当青涩。

    没有心机的警察，真的是珍稀动物了。李铁看了一眼面前壁上观的高思思，想起来那个油腻膏药一般的司徒忍，看不清棋路的高厅长，叹了口气，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一阵警笛声由远而近，在接近着警察局。

    “快进去！”

    “警察了不起啊！”

    “凭什么抓我们？我们可没有犯事”

    “犯事不犯事得问了才知道，进去！”

    “哎呀，警察大哥~人家今天晚上还没去场子呢~今天这么猴急~”一个妖娆的女声，用酥颤的声调，在一片叫骂声中杀出重围，直接钻入李铁的耳膜，李铁掏了掏耳朵，但是背后的鸡皮疙瘩还是没有下去。

    “让他们挨个进来。”高思思打开收容室的门，招呼其他警察将来人送进来。

    “名字。”李铁抬眼，看见一个干瘦得就像一根枯竹的男人，坐在对面，他的手臂上似乎只有一层皮包裹着底下的骨头。

    “都来这么多次了，还问名字干嘛。”男人不屑地撇撇嘴。

    “名字。”李铁的视线就像一把刀，直直地抵了过去，男人眼神飘忽了几下，说：“纳吉。”

    “纳吉？”南境少数民族的名字，李铁依旧审视着男人，“知道今天为什么抓你么？”

    “吸毒呗，妈的，我都找那么隐蔽的地方了，还是被发现了，莫不是那个郭子说漏嘴了吧！下次见到看我不打死他。”男人咬着牙，啐了一口。

    “你这身板估计打不死人，但是别担心，郭子已经死了。”李铁将郭子死亡现场的照片吗甩在纳吉面前，纳吉看见照片上的尸体，从椅子上滑了下去，裤子还湿了。

    “不不不，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李铁闻到一丝又暖又甜但是让人不舒服的味道，纳吉吓得失禁了。

    “就当不是你做的，今天傍晚6点到7点，你在做什么？现场为什么会有你的脚印？”李铁拿起一块毛巾给纳吉扔了过去。

    “我在....我在家做饭。”纳吉尴尬又慌张地擦拭着裤子，“邻居们可以作证。”

    纳吉看上去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但是这不重要，既然与郭子是毒友，那么两人很可能有所交集，甚至知道郭子被杀的原因。

    “那么，你觉得郭子可能是谁杀的。”李铁问道。

    “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纳吉脸上的惊慌变成了恐惧，但是李铁也拿到了想要的答案——背后之人，有着生杀之权。所以他也没必要再为难一个生命如同风中残烛的晚期吸毒人员。

    “行了。你出去吧。”

    纳吉被人搀扶着出去了，李铁低头继续看着郭子死亡现场的照片，突然嗅到一股廉价香水的味道。

    “哎呀警官，人家已经快十天没做生意了~怎么突然找上人家嘛~”一个身材说得上凹凸有致的女人，扭捏着坐在了李铁的对面。

    “名字。”李铁并没有动容。

    “Catty~警官可以叫人家小凯蒂~”女人艳丽的口红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扎眼，李铁皱着眉头，忍受着这女人带着电流的每一个字。

    “名字。”李铁的眼睛仿若双管猎枪。

    女人见面前的男人并不吃她那一套，把笑容收住了，“张秀芬。”

    “张秀芬，今天傍晚6点到7点，你在做什么。”

    “在纳吉的家里加钟，不做生意连饭都吃不上了。”张秀芬咬咬牙。

    “做什么生意？”

    “三陪。”

    “哪三陪？”

    “陪吃，陪睡.....还有.....”张秀芬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还有？”

    “陪....陪吸毒。”

    “陪吸毒？”李铁虽然见识颇广，但是第一次听说有女人能够为了钱这么舍命。

    “客户有需求，付钱咱就得照做，不然跟前几天饭馆那女人一样，嗷嗷叫唤，被那些大佬弄死都没人知道。”王秀芬说，“咱场子的姑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只有那些外地来的不知好歹。当然我不吸，我怎么吸得起，我还得供孩子读书，只是他们吸我在旁边照顾打点。”

    “女人？”李铁想起来，郭子也提到过一个女人。

    “坐秦哥....秦越的库里南来的，现在不知道哪儿去了。”

    “郭子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嗨，那个穷鬼，钱都拿来吸毒了，还有闲钱招姑娘？我可跟他不熟。”张秀芬面露鄙夷，李铁抿了抿嘴，想不到这些行当还有鄙视链，有句俗话，笑贫不笑娼，古人诚不欺我。

    “那郭子说那段时间他在做饭，你的证词跟他可对不上。”李铁想起来刚刚纳吉的证言。

    “做饭崩锅，警官你不知道嘛，他没本事，但是闹得欢。”张秀芬哈哈一笑，但是对上了李铁冰冷的脸，笑意先是像冰一样凝固，再像冰一样化开消失。她知道，演戏没有用了。

    “我知道的就这些，警官别为难我，生活所迫，还请高抬贵手，我给警官跪下了，我一介女流没什么本事，男人早死，孩子在外地上高中，要是罚款我会想办法交上，快放假了，孩子要回家了，我不想让孩子知道他妈妈卖肉还要蹲局子，求求你，求求你！”张秀芬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给李铁磕头。

    李铁想起了那个磕头借钱给自己上学的母亲，而母亲已经不在了，他动了恻隐之心。

    “你走吧。我今天是问郭子的凶案的，其他事情我这个外地警察管不着。”李铁打开门，张秀芬千恩万谢，脸上的泪水冲干净了劣质的妆，露出原本那张朴实的脸。

    “要是有难处就找警察，别搞那些外门邪道，人民警察不会让人民饿死。”李铁看着张秀芬远处的背影喊道，张秀芬回头，露出一个真诚的笑。

    这两人基本没有嫌疑，小罗又没有动机。

    “在山滴那边海滴那边，有一群蓝精灵....”高思思的手机响了，津港话的《蓝精灵》，全警局目光锁定在高思思身上，高思思镇定地接起电话，然后递给了李铁：“苏牧寒找你。”

    “铁子，碰到困难了吧~想想，你家凶案发生时，除了警察还有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