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花街又叫灵街，图灵市有名的殡葬一条街，一眼便望到头的街道里，有13家棺材铺，7家寿衣花圈骨灰盒店，6家敛容馆，3家葬礼咨询服务，以及一间侦探事务所。

    作为整条街唯一向活人提供服务的店，‘柯德侦探事务所’的存在乍看有些突兀，但这其实是事务所老板的经营策略：他对那些抓小三，偷拍出轨的活计不敢兴趣，主要接的都是些死亡调查，失踪救援的案子。

    老板名叫肖晚，32岁大龄单身男性，头脑迟钝，四肢发达，拥有这个时代已经绝迹的强烈正义感，座右铭是惩恶扬善，口头禅是勤能补拙。浑身散发着中二气息。

    由于头脑不好，大学毕业后连续5年参加治安局考试均落榜告终，最后过了报考年龄，只能曲线救国，当一名野生侦探。

    来纸花街这里消费的，大多是死了亲人的遗属，根据上一季度的内部统计，图灵市每年凶杀案的死者是3154人，每年死亡的人数是141095人，两者相除得出2.22%的比率。

    也就是说，每一百个死者里，就有2个是谋杀的。

    这百分之二，就是肖晚的潜在客户。

    虽然缺乏聪明的头脑和敏锐的观察力，但肖晚凭着拥有远超常人的执着与耐心，依然解决了不少案子。

    和别的事情一样，这世上绝大部分的案子其实都能依靠坚持和耐心解决，至于剩下一小部分疑难杂症，如果遇到，肖晚会去找更聪明的家伙寻求帮助。

    由于肖晚经常同情心泛滥，对于可怜的客户，总是免去委托费，又是甚至还倒贴钱，因此柯德侦探事务所从开业至今，一直处于可持续性濒临倒闭的状态。

    肖晚算是秦周的关系颇为复杂，秦海当年私下里办过补习班，专门辅导那些想要考治安员的学生，在一众学生中，秦海发现了两块金子，将他们收为弟子，其中一个便是肖晚。

    但这段师徒情谊并没持续多久，当秦海发现肖晚对秦小河蠢蠢欲动后，就果断把他逐出师门了。

    秦海死后，肖晚经常关照秦周姐弟，是类似于兄长一样的存在。

    秦周通过电话，确定肖晚在事务所后，在学校门口的便利店买了个三明治，便骑车赶到纸花街，柯德侦探事务所在二楼，一楼是一间超度公司。

    正准备上楼，一个衣着华贵，气质雍容的中年美妇走了下来，两人视线交汇，对方用审视的目光扫了秦周几眼后，微笑点头，擦身而过。

    秦周莫名其妙的上楼，走进事务所，发现肖晚躺在沙发上，手上拿着的一张银行卡，不停的亲着。

    联想到刚才在楼下碰到的贵妇，秦周恍然大悟…总算知道肖晚这个事务所还没倒闭的原因了。

    原来是有副业输血…

    结合肖晚的黑眼圈，日渐倒退的发际线，以及满桌子的能量饮料罐…秦周叹了口气，心中生出不知算怜悯还是佩服的情绪。

    听到门口传来的叹息，肖晚终于注意到秦周，抬手正想打招呼，却看见秦周投来的复杂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确认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后，疑惑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秦周走过来，拍拍肖晚的肩膀。“你也挺不容易的。”

    肖晚一脸的莫名其妙。

    秦周径直走到办公桌前，熟练地打开电脑，找到屏幕右下角的一个名为‘游侠’的图标，双击点开，输入账号密码，登录系统。

    【游侠】是第17区安全防御总署开发的情报系统，里面汇总了17区各个城市治安部门经手案件的详细档案。

    肖晚除了是个侦探外，还是获得了‘图灵市安全委员会’授权的赏金猎人，拥有合法接入‘游侠’的权利，能够共享‘游侠’系统内大部分内部情报。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为了维持这个情报渠道，肖晚每年都要支付一大笔‘会员费’。

    秦周点开了‘死亡案件’，输入了‘近一年’‘图灵市’，‘非自然死亡’，‘烧炭’等条件后，点击搜索。

    0。

    果然不出所料。

    秦周想了想，将近一年改为近五年。

    依旧是0。

    时间范围再扩大就没有意义了，秦周的目的是烧炭死亡现场的煤炭，而治安局保存的证物一般5年会集中处理一次…有价值的会返还给家属，像煤炭这种东西就会直接被丢弃。

    他将图灵市去掉，继续搜索。

    这次终于有了结果。

    近一年来，17区因烧炭导致一氧化碳中毒死亡的案件，一共有37例。

    大部分案件都发生在3，4级城市，而且九成都发生在铃河以北的冻土河岸，冻土的自然环境恶劣，经济比较落后，大部分城市都无力支付新能源改造系统的费用，因此烧炭依旧是主流。

    其中离图灵市最近的，是敦克堡，整个17区一共37例，敦克堡一个3级城市，人口连17区的百分之一都不到，居然就独占19例。

    产生‘摄灵碳’是概率事件，也就是说，烧炭死亡事件越多的地方，获得摄灵碳的概率越大。

    况且敦克堡离图灵城并不远，两者之间基本就隔了一条铃河，乘坐2个小时的空轨就能到。

    话说回来…刚才看到敦克堡三个字的时候，秦周愣了一下。耳边隐约响起一个金属质感的声音。

    【记住，等你回到现实后，去17区敦克堡费尔南十字街23号的悲悯教堂，在教堂里找一本‘忏悔录’，特征是封皮上印着逆十字的图案，找到笔记上出现的第一个人名，杀死他！记住了吗？】

    梦中那位骑士的嘱托，他并没有忘记。

    既然要去敦克堡，干脆顺便去找一下‘悲悯教堂’。

    图灵市前往敦克堡的空轨每天只有两半，最近的一班就在两个小时后。虽然明天还有课，但对于此时秦周而言，验证‘仪式’的真实性，比什么都重要了。

    略微考虑后，秦周果断订了前往敦克堡的空轨票。

    “你也要去敦克堡？”

    肖晚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秦周身后，盯着屏幕上的订票页面，惊讶问道。

    “也？”秦周敏锐捕捉到重点。“你也要去敦克堡？”

    “前几天接到一个寻人的案子，委托人的女儿失踪了。”肖晚从胸前掏出一个笔记本，翻了几页，念到。

    “失踪者18号，也就是8天前的晚上11点，接到一通电话后，便匆匆出门，之后就离奇消失了，父母也去过公司，那边说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人，我查了通讯记录，白亚楠…就是那个失踪者，手机最后发出信号的地方在敦克堡附近的一处煤矿里，之后信号就消失了，不知是没电还是损坏。”

    肖晚将笔记本塞回口袋，狐疑的看着秦周。“倒是你…去敦克堡干嘛？不上课了？”

    秦周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巧，出于谨慎，并没有说出‘仪式’的事情，随口道。

    “有个朋友托我办件事。”

    其实也不算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