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尾青鸾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让它们去魔界，这不是要它们的命吗？以它们现在孱弱的状态，去魔界就是死路一条。”

    儒雅气质的离战此时也愤怒地开口：“再拖下去，在人界也得死。”

    “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消亡。”三尾青鸾眼眸噙泪，泫然欲泣。

    “我会想办法，眼下还有最后一次机会。”离战开口，从不确定的口吻中，他对成功并不抱希望。

    苍翎翠眸猛然一亮：“是什么，离？”

    离战看着面前不远处蜷缩在地毯上的两只小兽，“天梯门开。”

    “据你方才所讲，那天梯不是已经被封锁了吗？怎么还会开启？”

    “终葵府里有钥匙。”

    说来这还是孟折听的功劳，血屠有个得天独厚的能力，是为“听心”。

    他说是借了谛听的能力，在离战给血屠疗伤之后，血屠就把这“听心”的本事传给他了，孟折听时常自言自语，其中就说到终葵府里有世代相传的一把钥匙。

    离战要去的不是天界，除去他本人外，所有万妖窟的妖众都无法越过天堑，只有他的功力深厚，可以无视屏障穿越界海，在界海里说不准就能得到进入妖界入口的法门。

    眼下他的任务是继续潜伏在孟折听身边，伺机而动，孟折听是上界仙神，他要返回也必定会不遗余力寻找守界之钥，届时只要跟在孟折听身后，便能合理进入仙界。

    这二十三妖众有不少当年他在各地寻访长熙时结拜的兄弟手足，感情深厚视为莫逆。

    只可惜在一次与魔界中人的交手中败下阵来，二十四妖当场毙命五人。

    等离战风尘仆仆的赶来却为时已晚，只能收捡尸骸并将其余人等带回万妖窟养伤。

    岂料魔人贼心不死夜袭万妖窟，无伤者出门迎战不敌，退守万妖窟底。

    眼看态势危急，状况胶着，此时已成尸骸碎骨的妖王狰还魂附体，用断尾形成结界保全了众人，灵魂侵入后神识自爆将来犯者重创，魔人不久身死道消。

    没有受到波及的蛊雕渐渐成长起来，开始履行兄长的责任，照料它们至今，除却魂飞魄散的狰，其余四人的神识没有被破坏，在灵蛋里重新孵化转生。

    这时人间还是与妖共存的时代，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妖界的妖开始变得透明，好好在天空中飞翔的鸱能在下一秒内消失得无影无踪，等离战反应过来时，方圆千里的精怪妖兽都像人间蒸发了般无踪无迹。

    他意识到情况非同小可，飞到距离万妖窟四千里外的地方，找到了修为深厚且博学的帝江问询缘由。

    帝江告诉他，上天庭的神仙将无法成神的精怪划入妖界，消失的妖已然去往妖界，见他周身仙气萦绕，劝他不必着急前往。

    离战好奇妖怪如何进入的妖界，帝江只言明凡千里眼目之所及，会投射一道只临其境之人所能感受到的光亮，眼中会看到正前方出现妖界大门。

    离战续而又问：“那您是亲眼见过那道门吗？”

    帝江两翼微动：“不错，要不了多久吾便登仙，无需去往妖界。”

    这下令离战知道了为何万妖窟的妖没有消失，原是狰留下的结界屏蔽了千里眼的侦查。

    了解到情况后，离战迅速折返，告诉众人前往妖界。

    不知何缘故，一部分并不想走，他认为许是因为伤势之故才畏怯前往。

    是夜他将灵力源源不断输送给众妖，打算次日带他们出洞。正在这时，众妖集体陷入沉睡，不明原由更不知沉睡了多久，再醒时妖界传送门已然消失，不知去向。

    拖到现今，人界与四界断离的时间年深日久，灵气逐渐稀薄，难以供给受伤未愈的妖众和转生妖众，不得已之下，离战潜入人间社会探听妖界的入口。

    以自身的阅历，在城市繁荣之处，支了个竹棚，当街口说书先生，也一直在四处收集灵力供给万妖窟众人。

    离战思绪转回，贴心地为两只小鹿妖盖上皮草，对苍翎嘱咐道：“好好照顾它们，等我回来。”

    “哥哥……”苍翎望着离战远去的背影，只觉得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出声将他喊住，却找不到挽留之词。

    离战转身回眸，仅是点头：“乖乖的，等我回来。”

    在苍翎的视角里，冷峭寒冽的悬月下映照着离战渐渐远去的孤寂背影，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一直都是。

    “阿嚏。”孟折听突觉得鼻子痒痒的，一个忍不住，直接对着微生音尘就是一个哈欠。

    离开终葵府后，微生音尘邀请孟折听喝茶，看他可否赏脸。

    “抱歉。”孟折听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微生音尘连手都未动，轻描淡写吐出一句：“无妨。”

    两人从终葵府出来后，便寻了个僻静之所，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是微生音尘一直要跟着孟折听，仙师前的仙师后的，那是用什么狠话都赶不走呀，当然，前提是孟折听有什么狠话的话。

    “微生音尘想拜先生为师。”

    他倒是直言不讳，毫不客气。

    “为何，单凭在下那不入流占卜？”

    微生音尘一听便乐了，通身仙气流淌，自然是他结识的理由，当即夸起了他：

    “看您神貌才举皆不凡，小可也是极欣赏孟先生的，倘若不弃，交为朋友，也属幸事。”

    ……上一次这么胡交朋友，已经让他后悔终身了，这次前路凶险不明，还是谨慎些为好。

    许是看出了孟折听的难言之隐，微生音尘坦然道：“也罢，既然先生无意，小可也不好强人所难。”说着便从小竹蓬里站起身来，“孟先生，后会有期。”

    “山水有相逢，回见。”

    抬头看天色已晚，想着今日在终葵府得了不少报酬，可以去住店了，之前一直是离战掏钱，孟折听身无分文，眼下可以请他吃住很长一段时间了。

    等回到客栈，孟折听运转周身仙力，仙力瘀阻还是老样子，他感觉目前所能调用的仙力与寻常修仙者差不多，上次黑妖也不是他吓退重伤的。

    孟折听长长的睫毛微动，喃喃道：“仙力瘀阻、灵脉滞涩……加上一个肉体凡胎，这不就是典型修仙者的样子吗？”

    可问题是，如今这状况是他某个时刻断片失忆了吗，怎会如此，现在真是来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妖他都未必打得过呀。

    有了这通思路后，孟折听开始尝试运转周身气脉，吐纳收放，逐渐与整个房间的灵气产生共鸣。

    等放出体的浩瀚仙气牵引来一丝羸弱斑杂的天地灵力，像纯净澎湃的海川路过一片荒原，看到有一条几近枯竭的水潭一样，欣喜幸运，以及毫不掩饰内心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