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啦，吃饭吧，都凉了。”

    洪风端碗继续给弟弟喂食，狂塞米饭，肉都进了他自己的嘴里，气得洪云狠狠一脚踹在他腿上，疼得他直翻白眼，反手抓住洪云的双手用力鼓掌，痛得他嗷嗷叫唤，兄弟俩很快打成一团。

    洪福不管他们，认真干饭。等他吃完道别，哥俩才停下手来。

    目送少年远去，洪云收起笑容，皱眉认真道：“哥，我觉得不对劲！”

    “你还算有点脑子。”

    洪云翻了个白眼，他虽然大大咧咧可不代表傻。能从角鹰爪下存活还能说是运气好，可从禽崖坠落必死无疑，换了他也是肉泥一滩，体质再特殊也没有办法解释。

    “我怀疑有人暗中相助。”

    洪风道出了自己的猜测。

    洪云惊咦，“谁？”

    “神出鬼没，还能是谁？”

    洪风心里显然已经有了人选。

    “嗷～”洪云了然，也想起一人，“可他为什么要保护洪福？”

    “我怎么知道，问家主去。”

    洪风自然不知道原因，那位向来神秘，岂是他能揣摩，大概率是家族的安排。

    “好，我这就去问。”

    洪云也是愣头青，起身就走，头也不回，留下洪风一人对着自己的筷子腿干瞪眼，面色铁青。

    又来到了长老庭院，这次没有兄弟俩陪同，洪福心里更加忐忑，紧紧握着那根鸟羽，恭敬地站在院门外等候。

    院内洪相正在打桩，施展的也不是什么高深招法，看起来和昨天演武场上大家打的基础功法很像，细看之下似乎又大不相同，多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韵味，打得木桩闷哼不断。

    少年看得入神，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招招式式，直到洪相收功叫他才回过神来，毕恭毕敬地踏进院子请安。

    “去过禽崖了？”

    洪相抹了一把额前汗水，坐下倒水喝茶，漫不经心地询问。

    洪福将手中早已备好的羽毛双手递上，洪相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指着木桩吩咐道：“去，挥拳五百。”

    洪福愣了愣，抬手就开始脱上衣，露出单薄的身子板，瘦削模样看得洪相忍不住皱起眉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洪家遭到了虐待，没给饭吃。可事实上，少年的饭量连风云兄弟都拍马不及，直追神藏境强化过的肠胃，是个名副其实的吃货，也不知道那么多的食物到底被他消化到哪里去了。

    以衣服做垫将小黑安置在阴凉处，顺手把羽毛系在狗尾巴草上供它玩弄。洪福来到木桩前，学着之前风云的打桩动作，坐腰收腹，开始挥拳。

    然而，在洪相手下颤颤巍巍，如风中芦苇的可怜木桩到了他这好似扎根在土里的铁树，无论他用上多大的力气都纹丝不动，并且坚硬无比，没打几下就感到疼痛难忍，停下看了一眼，拳峰已经破皮，丝丝鲜血渗出

    “继续！”

    洪相冷喝，少年不敢耽搁，咬牙继续挥拳，五十，一百，两百......

    终于打到一半之数，少年满头大汗，气喘如牛。累是其次，疼痛才是折磨，拳头已经血肉模糊，颤抖不止，想停下休息又不敢，只能咬紧牙关，一下又一下，继续缓缓挥拳。

    “用力！没吃饭？”

    洪相冷漠的嗓音再次响起，没有体谅，只有不满，冷哼道：“区区五百下半个时辰还没打完，你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少年委屈，却又不敢反驳，只能加大力道，加快速度，疯狂挥拳。

    终于，又是半个时辰后，洪福跪趴在地，看着自己完全裸露在外森白拳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拳头此刻已经没了知觉，只剩麻木。

    洪相提起水壶倒了杯浓茶，淡淡道：“过来喝茶。”

    洪福赶紧起身，接过茶碗一口气喝个干净，这才觉得轻松少许，只是相较香甜的槐花茶，此茶苦涩，并不爽口，他喝不惯。

    刚要坐下继续休息，洪相喝了口茶，再次发话，“继续，挥掌五百。”

    洪福苦笑，看着自己凄惨的拳头，暗暗庆幸。好在不是继续挥拳。

    木桩前，洪福再次开启了他枯燥而又绝望的打桩生涯。

    这与他想像中的修炼出入甚大，本来还期望着能将基础功法学会，至少也能打个一招半式，好向风云兄弟炫耀，现在看来……能不能活着回去还得另说。也终于体会到五长老那天所说的“不要恨我”到底是何深意。

    有了前车之鉴，少年这次横下心来，一掌接着一掌，不紧不慢不停，用了一个时辰终于将五百次挥掌尽数打完。只是打完后的手掌高高肿起，黑中泛紫，紫中透黑，尽是淤血。

    “过来喝茶。”

    洪相不骂不夸，语气依旧平淡，缓缓将茶碗倒满。

    洪福深吸一口气，伸手去端，可手掌麻木，难以抓握，只得双手捧到嘴边喝下。

    连续打桩一千次，花了两个多时辰，除了刺骨的疼痛之外，少年筋疲力竭，很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可洪相平淡的嗓音催命一般再次在耳边响起。

    “挥爪五百次。”

    洪福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但他依旧没有抗拒，乖乖去到木桩前扎马，握爪抓击。

    这次花费的时间更久，用了一个半时辰才打完，没等洪相发话，他就已经来到桌边。

    洪相提起水壶为他倒满，洪福伸手去捧，可双手颤抖得厉害，指头血红一片，指甲全部脱落，无法弯曲。索性半跪在地上，弯腰低头用嘴吸茶，喝完也不休息，径直回到木桩前，开始抬腿踢桩。

    五长老是按照基础功法的五式来要求训练，这点少年已经看了出来。拳、掌、爪前面三式都已打完，接下来就该腿了。

    洪相笑了笑，端起茶杯小酌慢饮，悠闲地看着。

    直到日落西山，洪福完成踢腿，他摇摇晃晃地回到桌边，两条腿一个劲儿打摆子，似乎随时都会摔倒，眼睛里血丝密布，脸色却是苍白。

    洪相已经提前为他倒好了茶水，洪福噗通一声跪下，可喝完茶后却怎么也站立不起，双腿根本不听使唤，休息了许久才勉强爬起身，扭头又要回去木桩。他记得那天洪虎他们共演练了五式，还有最后一个身式未完成。

    好不容易来到木桩前站定，少年却久久没有动弹，他并不知道身式训练该如何进行，就在他打算撞桩的时候，洪相开口。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再继续。”

    终于结束，洪福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勉强抱住萝卜般的手掌拜别，然后费力地抱起小黑，踉踉跄跄地踏上了小路。

    “长老，他受得住吗？”

    院子里，不知何时多出一道高挑身影，来人一袭修身黑衣，一条粗长的马尾挂至腰间，面容冷峻，嗓音清冷。

    “你不是已经见识过了。”

    洪相依旧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品茶，心情似乎还不错。

    “确实不错，”来人似乎对洪福的表现颇为满意，可话锋一转，又不放心道：“只是此子情况特殊，恐养虎为患。”

    “大哥对他抱有期待，愿意一试。”

    洪相也是无奈，他一开始就想要将少年处理，只是三姐动了恻隐之心，大哥又莫名对洪福颇为看重，他也没有办法。

    “他的情况并不稳定，若是发生意外，失控伤人......”

    “就地处决便是。”

    洪相说得随意，口吻却是坚决。

    “明白。”

    “方涛那小子如何了？”

    洪相换了个话题，提起方涛。

    “一切顺利，那头妖物未在他手上撑过三招。”

    “嗯~”洪相眉角微微上扬，显然还算满意，接着道：“再准备一场，挑对儿厉害的。”

    “明白！”

    来人抱拳，马尾轻晃，已然消失在原地。

    洪相扫了眼木桩，突然放下茶杯起身走上前去，抬手轻轻摩挲，从裂隙中抹下了不少皮屑肉沫，却唯独没有看到任何鲜血残留！洪相沉着脸，突然探手虚握，挂在狗尾巴草上的鸟羽飞落掌心，转身向最深处的那间庭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