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稳住心神，擦了擦欲滴未滴的眼泪，认认真真听刘能述说。

    此时的刘能就像是说书人附体，又是一阵唾沫横飞，又是一阵手舞足蹈，把戚建业描述成关公附体、武神在世的英武模样。当然，戚建业在战场上是实实在在砍了金军的，也不算完全骗人，就是夸张了一点。

    “二少爷这么厉害么，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小蝶听得入神，感觉刘能口中地戚建业就不是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人。

    “诶，小蝶姑娘，你是不知晓，仲文兄弟那是低调，知道什么是低调吧？就是身上有本事，也不轻易显露，要不是金人来咱们登州府劫掠，咱们哪有机会看到仲文兄弟出手？”刘能现在是戚建业的铁杆拥趸，见状自然是赶忙帮戚建业说话补台。

    “是啊，小蝶，之前吾那同窗，府衙的崔同知也过府来相告，道仲文勇武，已被内阁传书天下予以嘉奖，现在仲文之名已达海内九州，二弟可不是原来的二弟了。”戚兴业微笑着道。

    “二少爷如此厉害。”小蝶听闻后心中满是骄傲。作为戚建业的婢女，自己的主人厉害，作为下人的自己也与有荣焉。

    “小蝶，仲文来信了，除了给家里报平安，还有就是托刘能大哥护送你去京师。当然，家里也是这个意思。以后仲文长居京城，一时半会回不来，登州这个家估摸着是用不上了。他自己一个人生活没人照顾可不行，你此去责任重大，定要把仲文照顾好。”

    “这次去京师，吾会和刘能大哥一起去，到时路上有个照应。临行前，去家里看看，寻姨娘问问，看看姨娘还有什么交待的？”

    戚兴业想了想，毕竟姨娘是戚建业的生母，虽只是妾，但这血肉之情是难以割舍的，姨娘和自己男女有别、不够亲近，必然有些话需要小蝶带去给二弟。

    “嗯，小蝶晓得了。”小蝶此时心里无比快活，终于不用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家里了。之前还担心二少爷生死，转眼间喜从天降。

    戚兴业和小蝶交待完，就和刘能一道离开了。

    此去京师，对戚兴业而言，其实也自有一种憧憬和期待。自从科考多年屡战屡败后，戚兴业本以为自己没有机会再问仕途，本想一心在登州教书育人、了此一生。

    但二弟戚建业的人生际遇给已经死心的戚兴业又打开了一扇希望的窗，仿佛打了一剂强心针，让戚兴业长埋心底的仕途心再次蠢蠢欲动。这已经是多少年没有的情绪了。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毕竟是天下读书人共同的心愿。戚兴业也难以抵挡这种诱惑。

    …………

    戚建业入主捧日营入职，并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来知道自身没有什么根基，对营中的情况还要再了解摸底。二来徐行简经营捧日营时间更长，且他又是徐勤祖的族亲，手底下的军将兵卒之前已视他为主，轻易不能撼动。三来戚建业还不知皇帝、徐勤祖把自己安排在这个营的最终用意。虽然立了大功，但骤然提拔到这个位置，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戚建业作为前世学历史出身的博士，熟读史记、资治通鉴、二十四史等，对权力运行不算初哥，自然不着急与徐行简争权。况且，在现在没有明确的大靠山和自己人的前提下，贸然出击只会自取其辱。

    戚建业也知道，就在当下，徐行简一行人也在等着自己出招。此时一动不如一静，还是安心做好自己的事。

    戚建业这一世承接了强壮的身躯，底子还是很不错的，经过几次野战，深知自己虽有勇力，但战场对阵的武艺着实不够，进入军中后就趁着空隙抓紧练练武艺。

    戚建业一边熟悉营中的情况，一边寻四威营指挥使赵建安排了武艺高强的军卒陪自己练功练箭。之前徐勤祖说皇帝要召见自己，戚建业来了六七日了，还未得到正式觐见的旨意。

    “报，指挥大人，营外有人求见，是京兆府衙派来的人。”戚建业正凝神思索着，一名军卒入官厅禀报。

    “哦”，戚建业眉眼一跳，难道是高攀龙找自己有事？

    自入职捧日营后，戚建业除了去京营总兵衙门徐勤祖那里汇报了一次，后面就去高攀龙那里报了个到。高攀龙是戚建业进入京师后第一个赏识他的人，可以说是戚建业的贵人。在后来的朝会上，高攀龙也是在皇帝面前为戚建业说好话、抬轿子。

    俗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官场上，戚建业去拜会高攀龙那是应有之义，没去反而会被人说忘恩负义。

    高攀龙对戚建业的拜会自然是欢迎之至。戚建业解了高攀龙的燃眉之急，高攀龙搭建了戚建业的青云之路，二人各取所需，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那日，高攀龙破格宴请戚建业，李权作陪，三人夜宴，宾主尽欢。

    “可是高大人派人，快请进来。”戚建业赶紧让军卒通传。

    “是，小的马上通传。”

    不一会儿，一名身着京兆衙门书吏服饰的小吏入官厅拜见。

    “禀指挥大人，小人奉高府尹之令特邀大人过府一叙。”小吏心知高攀龙和戚建业关系紧密，对戚建业的态度也格外亲近一些。

    “可知府尹大人有何事唤我？”戚建业心中疑惑，几日前刚专程拜访过，现在又叫人来唤，不知有什么大事需要专门过府。

    “禀指挥，具体何事小人不是很清楚，不过今日上午，登州府来人，似乎是指挥的乡人。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小吏斟酌着语言，努力回应戚建业的问话。

    “哦，登州有人来京了？”戚建业闻言，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消息。算算时间，刘能他们回登州府也有一段时间了。估计是把小蝶送来了吧？想到这里，戚建业心情愉悦起来。在登州戚建业已经分府别居，二人相依为命，戚建业一直把小蝶当作自己的妹妹，关系非常亲密。

    “嗯，辛苦你了。你回去速禀高大人，某处理安排好营中军务，就马上过府。”戚建业走到小吏面前，伸手从怀中拿了一锭银子塞在小吏手上。

    小吏受宠若惊，赶忙回道“这是小人分内之事，不敢当”。

    “兄弟辛苦了，某也算是从京兆府走出来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以后估摸着还要劳烦兄弟，前往不要客气。”戚建业深谙人心。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京兆府的人该拉拢的都要拉拢，以后办事都会方便很多。

    “谢指挥大人，小人这就回禀”。小吏这才放下心来，脸上笑容更盛，对戚建业的印象更佳。

    戊时，戚建业下值，和副指挥徐行检换了班，就径直骑马赶赴高攀龙位于京师棋盘胡同的宅邸。这是他和高攀龙的约定，每次过府一叙就来这里，比较隐蔽私密不张扬。

    到了高府，门房看到是戚建业，立马让下人牵马引绳，引导戚建业沿照壁后抄手行廊进入大厅。

    戚建业正要抬腿入厅，只听“二弟”一声，整个人都惊住了。

    “大哥，你也入京了？”戚建业又惊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