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府出来，已是深夜。

    戚建业一行三人骑上快马，迅速离开棋盘胡同，一路疾驰回到了位于永康里的官邸。

    这座府邸是兴安帝特旨赏赐的，离神武门比较近，方便戚建业上值。

    居京师大不易。历朝历代，在京师买不起住宅的官员大有人在。唐朝时的刑部尚书李日知，宋朝时的苏东坡在汴梁就买不起房。

    戚建业是真心感谢皇帝的赏赐，要不然在顺天府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小蝶，怎么样，还适应吧？”虽是深夜，但见堂屋烛光闪烁，灯火通明。小蝶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沉思。

    “啊，二公子回来了。……，大公子，刘大哥。”小蝶自入了京，吃过午饭后就被高攀龙安排顺天府书吏引入了戚建业府中，一直在府中等待。因戚建业不信任他人，所以府中空空荡荡，也没什么人，只有原来守屋的一个老仆。

    “小蝶，怎么了，见了仲文，反而没话说了？”戚兴业呵呵一笑，他知道小蝶还是很担忧戚兴业的。

    “奴婢，奴婢，……”小蝶好几个月不见戚建业，突然见到了，竟然有点近乡情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了，大哥，你就不要逗她了。小蝶，你虽大哥一路行来，肯定很疲倦了。你且先下去歇息，明日我们再叙话。我还有话要和大哥、刘兄说。”戚建业内心里把小蝶当妹妹，又是来自后世，没有主仆的那种阶级感，两人相处比较随意。这也是小蝶愿意跟着戚建业的原因。

    “谢谢二公子。奴婢就先下去了。”

    “嗯。哦，对了，府中空房颇多。你收拾几间出来，给大哥、刘兄居住。”

    “二少爷，之前你们还未返家，奴婢已经收拾了3间厢房出来了。”说到干活，小蝶的话才多了起来。

    “唔，正该如此。你做得好。以后吾不在家时，家里的事你就先看着办吧。就像在登州一样。”戚建业笑呵呵地道。到底是自家人，有些事都想在前面了。

    “嗯。那大公子、二公子、刘能大哥你们聊，奴婢就先下去了。”说完，小蝶给众人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仲文，你这房屋很空旷么？是高大人给你借住的吗？”戚兴业环顾四周，颇为羡慕地问道。

    “大哥，这是皇帝陛下赏赐给我的。我这次立了功，抓了女真鞑子一个将军，陛下一高兴，既封赏了我，升了官，还赐了这座宅子。”

    “我地乖乖，这宅子比起陶知府的府衙还气派了几分。仲文老弟，你这真是发达了。”刘能也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左顾右盼，非常稀罕。

    “呵呵。都是陛下厚爱。只要忠于陛下，为陛下实心办事，皇帝陛下不吝赏赐。”

    “大哥，我没想到，这次你也会亲自入京。本来想着让刘能大哥把小碟送进来，我把家安下，这才好安心给陛下办差。”戚建业笑着对戚兴业道。对于大哥的到来，内心还是很高兴的。

    “二弟，为兄此来，一是代父母看望你、把小蝶送过来，二来其实也是来碰碰运气。”戚兴业面对自己的亲兄弟，也不藏着掖着。

    “碰运气，大哥，你的意思可是想来京师……发展？”戚建业不等戚兴业说完，就想到了戚兴业的目的。

    “是啊。为兄多年屡试不第，虽然父母没有说什么，但吾自己也是内心有愧的。还是想趁着壮年之期，出来寻一些职事干干。”

    “大哥，你不要气馁，毕竟国朝举人也不是那么好考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不过如此。小弟我可是连秀才都考不上。”戚建业闻言，对戚兴业的心境倒是能感同身受。

    “话是这么说，不过，为兄考了这么多年，也有些心灰意冷了。所以，借着这次机会，来京师看看你，也想看看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戚建业闻言一下没转过弯来，不过随即就有所醒悟，这是想让自己帮他参谋参谋啊。

    戚兴业此次入京，本也是抱着来看看、见见世面的心态，对自己的未来安排并没有抱有多大的希望。只是，没想到，高攀龙一阵高规格的接待，让他彻彻底底地认识到自己的弟弟已非吴下阿蒙、已经今非昔比了。

    戚建业沉默了一会，盯着戚兴业充满期待的眼神：“大哥，你可是有什么打算？如果需要弟弟我出面的，你尽管说。刚才，你说要找些职事干，小弟倒不是很认同。”

    “哦？”听闻戚建业的话，戚兴业心里一沉，难道不愿意帮自己。想到这里，脸色就有些挂不住了。

    看到戚兴业脸色微变，戚建业知道大哥误会了。

    “大哥，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已经是秀才出身了，现在出去谋职事，如果去府衙，只干师爷、书吏这些杂事，那就太可惜了。但是，如果想谋官，即使是不入流的小官，一个秀才的身份也不够用啊。”

    “仲文，那你的意思是？”戚兴业闻言，眼中又浮现了一丝期待。

    “小弟的意思是，你继续读书，坚持举业。前些年，你科举不顺，吾看来，有一个原因很重要，就是没有高人指点、贵人引路。”说到这里，戚建业停顿了一下，在看戚兴业的反应。

    戚兴业闻言，果然微微动容。

    “以前，你远在登州，咱们登州府有什么名师大儒，举业文章要靠自己思考体悟。如今入了京，小弟倒是觉得，你就安心住下，继续准备科举。我去找高大人，把你的户籍转到顺天府来，到这里参加乡试。京师人文荟萃，小弟再请高大人给你介绍一些名师，以文会友，相信大哥的举业必将有一个新局面。”

    戚建业这是设身处地为戚兴业考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二弟，你这么说，大哥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戚兴业听了弟弟的话，哪里听不出弟弟是真心为自己好。

    “大哥，咱们是亲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果不是大哥推荐我去登州府衙做事，也就没有我今日的造化。如今小弟有了机缘，回报大哥也是应该的。高大人视我为心腹子侄，必会对大哥倾囊相助。”

    “我本想着，因为自己在京师还未站稳脚跟，先不急着接父母、姨娘入京团聚。如大哥要长期在京，干脆把父母亲、嫂子都接到京里来，你看如何？”

    “二弟，你的好意，为兄心领了。不过，你和家里分家别住了，为兄在你这里借住都有些不方便，一大家子人都来这成什么样子了。这个为兄可不答应。”戚兴业心知戚建业的好意，但这种事情怎么也不好意思做。

    “嗯，好吧，大哥，我尊重你的想法。那你的事咱们就先这么着。你就安心住下备考。其他的事情，小弟去处理。”

    “刘大哥，你呢？”戚家两兄弟商议好，戚建业就看向早就蠢蠢欲动的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