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辛氏的城邑外围，一处新造的小邑，危氏兄弟就在这里。

    他们虽然每天都有吃的，有辛氏也不拦着他们随意走动，但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也是为了尽可能的掌握有辛氏内的势力情况，好通报给子旬，让他判断自己要不要来。

    但这段时间走下来，他们也发现了有辛氏的不同。

    首先，有辛氏是个文字体系更加成熟的方。

    没错，他们将有辛氏称之辛方，因为有辛氏够格了！

    有辛氏族长辛屈，斧的兄长，自诩是被神灵保佑的人，快速趁着有辛氏中年势力离开的时候，掌控了整个有辛氏。

    并且通过所谓的爵位体系，将大量奴隶、外来之人，勾连成为有辛氏框架的一部分。

    这很可怕。

    这意味着有辛氏能源源不断的从四方吸纳人力。

    此外，有辛氏的文字体系很特殊，很像甲骨文，但并不是甲骨文。

    因为他们在甲骨文的基础上，进行了很多形声造字。

    是的，在这对兄弟看来，有辛氏的文字体系，只是甲骨文的演化版本，比甲骨文更加复杂一点，但也很容易辨认。

    而且辛屈自己也写了一部一千五百字的字形对照表。

    最近因为公文太多了，辛屈甚至把行楷书都拿出来用了。

    写的字，需要对照小篆，才能发现前后关系。

    不过因为文字没有进行大面积推广，所以普通人还是使用小篆居多。

    因为小篆才是辛屈写的公文标准文字，要不是担心这个时代的各地贵族不好认，他早就开始推行隶、楷了。

    总之，字变了但没完全变。

    但能造字，就说明辛屈的不同凡响。

    这个时代本身会写字的就凤毛麟角，更不要说造字了。

    而辛屈正在通过爵位体系，给下边所有人下达学习文字的任务。

    爵位只是兜底，不代表你未来能一直往上爬。

    如果军令解读错误，导致自己的部曲出事乃至全军覆没，下场可鉴！

    所以，新一轮升爵完成之后，大家清晨吃饭读书、中午吃饭干活、晚上复习课程考试，然后回去睡觉。

    每天都这样。

    就跟高三一样，疯狂的提升自己。

    看得危氏兄弟都感觉到了有辛氏上下的异常。

    “嗯？那个是土方的旗帜吧？”

    危海蹲在河边，看着几个有辛氏老人钓鱼，突然看到了对岸路上，挂着鲜虞氏旗帜的鲜虞小猪队伍。

    “嗯……听传，族长辛屈与土方联姻，估计是真的了。”危平眸中冷芒闪烁，“真没想到南边一没空，北方就逆着南方来。”

    “这是常见的事情，别这么激动。”危海摇了摇头，“有辛氏的上下透露的气息很奇怪。

    他们征服了很多部落，但这些部落却一点不逆反，老人本该作为祭品，节省粮食，但没想到有辛氏居然还养着他们。

    看起来家底一点都不够厚，不多存粮食，怎么还敢这么做？

    真的很有意思。”

    “或许，是风俗？”

    “别提风俗，贵族才讲风俗，底层的奴隶和平民，跟他们讲风俗只会害了你。”

    危海叹了一口气：“只能确定有辛氏很富庶。这个辛屈族长也很厉害，我问了很多孩子以及一些有辛氏的年轻人，他们都说战争已经打完了，附近都是朋友。

    但如果是朋友的话，那蓟氏那边什么态度？

    我就很奇怪，他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让东西各地的势力，都听他的话。”

    “这……或许得等王子来了才能知道。”

    “是啊，咱们也看不太懂。”两人叹息一声，然后看着太阳渐渐落下，开始冷下来了，这才起身回去。

    小邑内，草原来的女人们已经准备好了奶茶，然后继续忙碌洗衣做饭。

    这座小邑，是有辛氏专门给他们安排的，所以里头的一切，包括女人，都是伺候他们的。

    女人也是刚刚从西边拉来的草原女人，她们的男人都被杀死了，如果不依附这些贵族，她们很可能会在草原上饿死。

    所以她们很听话。

    危平与危海，与这些女人聊不到一块去，因为彼此的方言有差异，还不小的那种。

    所以，也不用担心这群人将消息走漏。

    两人吃着，突然有快马声传来，接着屋子被推开。

    斧走进来，抖了抖身上的袍子。

    他已经换了一身装束，更加类似于南方的商人贵族的装束，这是辛屈给他准备的。

    “看来，你也恢复了伱本来的身份。”

    “什么爵位？”

    危氏兄弟看了一眼斧的腰牌，这玩意儿是有辛氏的爵位证明，只要有爵位都会有。

    颜色是原木色和黑色两种。

    原木色是有庶人及以上爵位的，黑色就是归化人、奴隶。

    斧的腰间，原木色的。

    本身他离开之前就是庶人爵位。

    “中士。”斧走到空桌，这里的女人很快给他送来吃食，他抓起一块肉，蘸了一下韭菜酱，然后吸入口中，慢慢嚼着，瞬间上头，“吃口肉还是费劲，全给你们了。厨房里的肉少得可怜。”

    “中士？有点低啊！你不是族长的兄弟吗？”

    “是啊，所以我是中士，一个脑袋都没拿，中士了，下边没人反对。”斧微微摇头，这段时间的刺探和历练，他也成熟很多，“也给你们试探出来了，屈对有辛氏上下一万多人的掌控，史无前例的大。

    用那个不怎么待见我的舅舅的话说，他是这一百年来，有辛氏权利的巅峰。

    没人能超过他。”

    “那你的意思呢？”危氏兄弟相视一眼，“难道你认为这样的有辛氏值得被王子拉拢？”

    “南边的事情呢，屈一直不怎么想管。就算王子兵强马壮，每年能来我们这开战的时间也有限。

    毕竟沼泽很危险，开春之后道路很泥泞、夏天指不定会遇到洪水、更不要说秋天你们动用一千多人，从齐方出发，哪怕泛海到有昌平，需要至少十天。

    十天之后呢？

    就是开战，有辛氏如果不跟你们打，躲在城邑内，你要围多久，能花多少粮食来围有辛氏？

    所以说，王子旬让你俩来看看有辛氏虚实，不仅仅是因为齐方微山氏的奏报让他起了兴趣。

    更重要的是，有辛氏能策动前方老巫、辛丙手中的五百精锐。

    他们的家人都在有辛氏，联系也没完全断绝，只是我们的路被蓟氏阻挡了，暂时没办法走这条路。

    如果王子旬愿意牵线搭桥，那我们可以立刻恢复与南方的通信，到时候只要展露一丝我们已经决定投靠王子旬的想法，南边五百人立刻就能成为王子旬的支持者。”

    危平呵呵两声：“我怎么听起来像是笑话，难道不是南边的影响你们吗？他们才是主力啊！”

    “那是以前，现在长辛氏融进来了。长辛氏占据了有辛氏一半的人口，他们是冲着屈来的。现在明白谁是了吗？”

    吃完盆里的肉，斧搓了搓手：“行了吃满足了，你们好好想，我得回去，晚上有辛氏要宵禁，不能留太晚。

    不然到时候，屈虽然会给保我，但也不会让我过得太舒服，毕竟他是族长，有辛氏上下一万人的族长。”

    听着马蹄快速散去，危海才摇头说：“这小子，滑头啊！不过有辛氏族长还是用他传了意思到。”

    “哼，这些北方的朝贡国，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消息尽快回传，我们等后续指令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