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伤。”

    叶枯其实一眼就认了出来。并且，看那创处平整，还是是一把非常锋利的刀。

    只杀他们的马，与为他们取马的人。

    他感受到了一抹浓烈的敌意。

    定乾坤似懂非懂地道：“刀伤……诶，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他就是个用刀的人。

    当然，叶枯不会这样说。

    “很明显。”

    定乾坤不知懂没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错，我也这么觉得。不过，这江湖上用刀的可以说多了去了。”

    他回过头对着寅虎问道：“大虎子，你们可是惹了什么仇人？”

    未羊阴恻恻地抢先道：“那就要问巳蛇在外面又招惹了什么人了，我们兄弟十一人清清白白……”

    “住口。”寅虎瞪未羊一眼，道，“我们还没有这样的仇人。”

    叶枯蹲了下来，他越看这伤口越是眼熟。

    在刀客眼中，每一把好刀都是独特的。

    虽然使用者的力气、技法，切入的角度确实也会造成伤口的差异。但是，万变不离其宗。

    叶枯刚开始练刀的时候就有人称赞过他

    ——天生的刀。

    因为他对刀有一种敏锐的直觉。

    他该认得杀了酉鸡的这把刀，但那个答案仿佛卡在了嘴边。

    “是谁……”

    这时，丑牛忽然喊道：“树！”

    定乾坤凑到了最前：“是竹刻。”

    叶枯面色一变，暗自骂道：“狗东西。”

    他知道这种诡异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这**是他的刀！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这，这莫不是那个苍筤刀？！”

    叶枯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百花魁曾经造过的一个词，社会性死亡。

    定乾坤走到树前，用指腹摩挲着那个图案，道：“看起来是他的手笔。没想到这苍筤刀被百花魁悬赏多年，今日竟能出现在此。“

    辰龙咬牙切齿道：“他只杀了你们的马与为你们牵马的酉鸡，定是你们惹上了他！”

    叶枯望着树干上刻着的竹枝，思绪幽然。

    这绝对是他的苍筤刀。

    但这把刀，在他决定金盆洗手之时就……

    天杀的，要是让他知道是哪个混蛋把他埋下去的刀又挖出来的……

    叶枯突兀地想起了鬼见愁。徐三娘救兵搬得太快，再加上那小孩实在有趣，这让他甚至忘了问那小孩是怎么能精准找上门的。

    从下坑村到梧州城，从赵王悬赏再到那个宝玉告知汴州消息。若要骑马，这山谷就是梧州到汴州的必经之路。一切的发生非常顺其自然，但是这再然后，

    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挖出了苍筤，又在他的注意力被十二地支吸引之后，拿着苍筤暗中行凶，还生怕他认不出来似的划下了那个竹刻。

    没有人会相信这是个巧合。

    定乾坤一甩拂尘，呵道：“不可妄言，不可妄言啊！贫道在蓬莱山潜心修行十八载，怎有机会与那苍筤刀扯上瓜葛！”

    戌狗碎碎念道：“那苍筤刀已然疯魔的传闻果然是真的，毕竟当年，他连出生入死的……”

    叶枯及时插道：“定乾坤。”

    他虽想沉心思考，可再不拦，眼前这群人就要帮他回顾起那不堪的过往了。

    但是显然，他高估了逍遥道的脑子。

    定乾坤走了过来，突然做出了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诶，你说，这青面修罗会不会就是苍筤刀？”

    叶枯一踉跄，觉着自己还不及而立之年，却体会到了耄耋老人的心累。

    “你想想啊，苍筤刀从前也总爱戴着面具，自他被百花魁悬赏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这青面修罗也恰恰就是在那之后才在江湖上名声大噪的。我可听说了，当初太子下江南……”

    “打住。”叶枯抬手再次阻道，“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不论他是谁，又为何要杀我们的马，我们的路程已然耽搁。”

    定乾坤好像只想在一根绳上吊着似的，有些话左耳进右耳出：“不对，我还是觉得很有道理啊，我来跟你分析分析……”

    “大人，据我们所知，青面修罗使的是软剑。”

    是寅虎。

    他看向了申猴。

    申猴哼了声，不情不愿地开口道：“我远观过他与武林盟主的切磋，使的就是软剑。”

    定乾坤愣了一下，道：“当真？”

    辰龙陡然再怒道：“我们自己的兄弟在这里死得不明不白，我们还要骗你这个作甚！”

    定乾坤道：“哎呀，这位龙兄莫动怒嘛，我只是很正常的诧异。毕竟江湖上关于青面修罗的传言那么多，却很少有关于他的兵器的。”

    寅虎站在了两人中央，拱手道：“既然二位大人也不知凶手，汴州路远，那么我等兄弟也不该耽误二位大人了。”

    定乾坤摩挲着下颚，道：“我还是想问一句，你们了解王爷悬赏一事，难道就真的没有这个想法？”

    叶枯也好奇起这个问题。

    这十二地支是有本事在的，只是小看了他。

    虽说他们方才给出的答案是已被朝廷通缉，但若只是盗窃罪名，要能替赵王爷寻回宝物，想必摆平这个问题也是小事，更者在江湖上也能挣的一番名声。

    醒转的卯兔忽地开口，碎碎念道：“修罗是鬼，你可曾见着人斗得过鬼……”

    定乾坤眉毛一挑：“有故事？”

    “大人。”寅虎再次挡住了定乾坤的视线，“汴州路远，若为我等之事耽搁大人大业，实属不该。”

    一阵妖风刮过，山谷仿佛在发出哀嚎。

    叶枯一一看过神态各异的十人，淡淡地道：“走了，定乾坤。”

    定乾坤道：“可是……”

    叶枯道：“走了。”

    日头渐沉西山，夕阳的余晖将这世间的一切重新染了颜色。

    定乾坤像是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道：“可是……”

    叶枯百聊无赖地玩着马尾巴草，道：“别人不想说的故事，你翘不出来的。继续留在那里，只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不是这个。”定乾坤道：“主要这也不是去汴州的路啊。”

    叶枯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定乾坤。

    “我这不是以为大兄弟你有其他的安排嘛。”

    叶枯强行挤出了个笑容，道：“下次早点说。”

    定乾坤道：“哎哎，大兄弟你去哪，那边也不是回去的路啊。”

    叶枯再次停了下来，背着定乾坤愤愤地道：“带路！”

    世人皆知苍筤刀从不独行，但除其至交，几乎没有人知道其中原因，一个就算问他本人也不会承认的原因。

    “好嘞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