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去海边
烧烤？
不说这东西死贵死贵的，老子现在是机器人啊，没这个进食功能啊！
仿生人使用的虽然是脂肪形式的生物电池供电，但使用普通进食的方式同样可以为生物电池补充电量，顶多就是效率低下些。
李衮再次看了看时间，有心拒绝，但耐不住这个小家伙坚持啊。
“好吧，如果要去夜市的话，那待会你就真的只能一个人回去了。”
“没问题！”
最后在阿文的强烈要求下，两人很快就出现在了本地的夜市。
这种自发聚集组织起来的夜市准确的来说属于黑市的范畴——就是不符合某些规定，但被默认的民间自发行为。
立体城市的确是解决了古代平面城市占地面积大，土地使用效率低的问题，但相应的也就有了维护困难，易发火灾等人为灾难的缺陷。
原则上是不允许这样大规模使用明火的。
这些神通广大的摊贩们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木炭和各式各样的蔬菜鱼类肉类，利用简易的烧烤装置就做起了小生意来。
大概出于能提高人民生活质量，还统一好管理的缘故，每个城市都有那么几个夜市存在的。
烧烤加啤酒永远都是夜市的主题，虽然李衮的义体没有进食功能，但这浓浓的生活气息还是勾起了他久远的回忆。
啊，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鱼？
“老板，这个是什么鱼？”
阿文可没那么多悲春伤秋的情绪，带着李衮这个移动钱包直接扑向了最显眼的第一家烧烤摊！
这里卖的是一种身体扁平，嘴巴宽大，造型古怪到让人无法直视的丑陋鱼类，难闻的腥味也无法阻止人们对美食的向往！
多撒点花椒辣椒什么的不就好了嘛。
生意繁忙的老板大概是没听见，头也没抬，一脸认真的烤着穿好的鱼肉，旁边穿鱼肉的小伙倒是指了指旁边张贴着的检验报告。
【生物送检编号：Y776】
【未命名海洋鱼类】
【变异度：30%】
【污染度：9%】
【肉质鲜美，可食用，建议使用炭火烧烤。】
……
“这什么鱼啊，好吃么？好吃来两串！”
听到客人点单，老板总算听到了。
“好咧，我家的鱼肯定好吃嘛，也不知道是啥深海鱼，别看长这么丑，但污染不大啊！”
价格都没问，只是看了看身边一脸哀愁的李衮，阿文才反应过来这位老大哥吃不了东西啊……
“呃，还是一串就行了！”
李衮有心制止阿文品尝这条一看就不对头的海鱼，能放到夜市上售卖的食物肯定是没什么食品安全问题的，就算有问题顶多也就是闹几天肚子的事，普通人会闹肚子，仿生人可没这个疑虑……
但问题是贵啊！
这年头除了合成食物还便宜些，别看这鱼已经变异到它妈都认不出来的程度了，但这是天然的，天然就等于贵啊！
除了贵，最关键的是这个小混蛋能吃出味道来么？
嗅觉和味觉可都是一个联动系统的，这不是浪费钱么！
不过看看阿文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样子，李衮选择了付钱，一串鱼肉自己还是请的起的。
但这么大的夜市，再加上仿生人超强的消化能力……
好在阿文也不是个不识数的人，每样东西浅尝即止，咬着烤鱼就扑向了另一个摊位！
这香味扑鼻，被烤的滋滋作响的带皮五花肉那香味！
……
两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任何的骚动，毕竟无论怎么看这也就是父亲或叔叔带孩子来吃烧烤罢了，这样的组合不说常见，至少这个夜市里能找出上几十个来。
可惜的是李衮的义体是没办法吃东西的，而平生第一次感受到真实的阿文却是完全停不下来自己的嘴巴！
看别人吃东西，自己吃不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感受。
特别买单的人还是自己！
李衮难受的想抽支烟，但东西都吃不了，那还怎么抽烟呢，硬抽也只是浪费烟草罢了。
看着李文大吃大喝，李衮酸唧唧的又憋出来一句。
“你小子那时选个中性就好了。”
这家伙有问题吧？
怎么老想着要自己改性别呢！
共处了一天多的时间，李衮态度肉眼可见的好上了许多，难得的解释了起来。
“现在也来不及了，但你那时要是选了其它性别，按照同性照顾原则，现在在这里看着你吃东西的就不是我了。”
阿文嘴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也不影响他吐槽。
“不可能的衮叔，我就是个纯爷们！”
看着这个眉清目秀，隐约有几分娘气的小家伙，李衮心里暗自吐槽了起来。
好吧，吃了一条街的纯爷们……
眼看马上就要走到美食街的尽头，明明没戴表的李衮做了个抬手看时间的动作，突然开口说到：
“今天的日程算是结束了，人类社会的生存经验你在公司待了那么多年，应该也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了。”
“按要求我们已经走完了人类社会的适应流程。”
“吃完你手上的这些，我带你回去电梯厅，送你回去吧，还想吃的话，地方你也认识了，考到证以后你就自己出来吧。”
看李衮频频看表一副赶时间的样子，阿文的好奇心却是起来了。
这家伙的敷衍态度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了，有猫腻啊！
据李衮自己介绍，之前和阿文对接那是秘密任务，现在他的身份是为新生仿生人指派的兼职向导，这是一项能够获得社会贡献点的短线任务。
按照自己知道的流程来说，这样的向导工作还是比较繁琐的，当然了，每个人的办事风格不同，但至少也是需要帮新人初步融入社会的啊。
别的不说，至少安排好住处工作什么的，而不是这样吃顿烧烤就了事的啊！
以数字生命们一贯的习性来说，不答应还好，只要答应了，不牵扯到大是大非的情况下，数字生命们一般都会尽力完成自己的承诺的！
稍微有些死板，但这大概也算是程序时代留下来的种族特色了吧。
再者这家伙几次看手腕的暗示老明显了，大白都有内置时间程序，这么先进的义体不可能没有吧？
他想甩开我！
好奇心作祟下，阿文擦了擦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酱汁，扑闪着大眼睛盯住了李衮的脑袋。
“衮叔，我做错什么了么？还是你有重要的事……”
看着阿文闪亮的大眼睛，李衮的眼神有些躲闪，好半天后却是自暴自弃的回答了起来。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不是针对你啊，是我从一开始根本就不愿意充当新人指导！”
最后耐不住烤串也不吃了的阿文好奇的眼神，李衮点了根烟：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十分钟的时间是说不完的。”
“说嘛说嘛，待会我会自己走回去的。”
“放心吧，就算不是在夏城，但我对人类社会还是比较熟悉的，坐个车回家这种小事，小问题啦。”
李衮犹豫了会儿，狠狠的抽上了一口完全没有味道的香烟，仿佛正在抽着寂寞。
“好吧，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可以胜任新人指导的身份。”
这个阿文一点都不好奇，这不是系统随机抽取的么？
李衮自顾自的回答了起来。
“那是因为我曾经有着自己的仿生人躯体。”
“融入社会是需要同样拥有仿生人躯体的前辈带领的，从这方面来说，失去了身体的我并不合格也不合适。”
语气含糊的说了些阿文听不清楚的话后，李衮神情落寞的看着天幕，缓慢的开始了讲故事模式：
“很久很久以前，我和你差不多，不，比你差多了，浑浑噩噩的攒够了积分，就迫不及待的换取了自己的仿生人躯体，赚钱准备环游世界，直到遇到了她……”
“明天是她的忌日……”
狠狠的将烟一口抽完，李衮眼神落寂的遥望着夜市摊上的一对对男女。
“我曾经答应过，每年这时候都要去看她的，鬼知道就因为之前当过你老板，再加上童工的事，这狗屁任务就被直接指派给我了！”
“本来我是不想来的。”
“但他们说我只要来了，用童工的事可以勾销掉……”
“正常来说这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我只需要指点你性别认知和仿生人的一些注意事项就好。”
说着李衮又点了根烟，表情阴霾的看向了远处的夜市摊。
“常理来说想要获取一具仿生人躯体还是很复杂的，就算是贡献和钱到位了，还需要去网校上固定课，我的工作顶多几个小时就完成了。”
说着李衮一脸苦笑的用夹烟的手指了指一脸懵的阿文。
阿文了然，原以为就是个介绍规矩的活计，几句话的事情，一个小时都不需要就能完成了的，但谁知道来了才知道自己居然被奖励了一具仿生人躯体啊！
这样一来，李衮的时间就耽误的长的多了……
阿文也瞬间明白这家伙为什么极力煽动自己选择中性了！
这么说的话，根据男对男、女对女、中性对中性的同性接待原则，自己只要选择了中性，接待人员肯定就会换做其他性别为中性的数字生命来了。
至于坑不坑什么的，只能说小坑，毕竟D型号的仿生人变性其实还是很方便的嘛。
让他给自己加点耳朵尾巴什么的特色插件，同样也不是因为李衮是老色批，只是订制这些额外的玩意能拖时间啊！
只要拖到个两三天，把时间错开了，那不就没事了么……
看着这个在抽寂寞的男人，阿文心里有那么一点被忽悠的愤怒。
但也稍微有了那么一点内疚的感觉，虽然不是自己的错，但同样也是因为自己耽误了李衮的事啊……
“好吧，衮叔，接下来的时间我自己安排就是了，等安顿好了，我请你吃饭啊！”
李衮闻言，眼睛忽闪忽闪的的亮起了微光，这是在订票安排行程？
这家伙也不提送阿文回秘密隔层的话了，国内的城市那是绝对安全的，唯一可能发生的意外就是迷路，但地图就在脑子里，数字生命可没有迷路的可能！
“行，那我订票了啊，饭就不用你请了，我这也吃不了啊，哥呈你这个情了，回来请你喝酒才是！”
“好，不多说了，城里还是很安全的，你就自己回去吧，时间不多了，我要去赶最后一班到海边的班车了！”
“阳光、海浪、沙滩，我来了！”
说着李衮拍了拍阿文的肩膀，迫不及待的转身就向着外壁机场跑去！
他刚刚说海边？
本该回去的阿文双脚却是像被黏住了一样。
大海是什么样的？
现实世界的大海啊！
就像之前的古诗一样，一些印象深刻的东西本身就是构成数字生命的一部分。
李衮说出的这些关键词仿佛打开了一扇大门，唤醒了阿文的向往！
古代文学中，他最喜欢的，同样也是大部分数字生命们最喜欢的那个名篇《海燕》。
这不止让他喜欢上了那只自由拼搏的海鸟，更是爱上了那汹涌的大海！
暴风雨到底是怎样的？
发怒的大海又是怎样的？
还有那闪电的火蛇到底是怎样的呢？
虚拟世界里当然也有这样的末日景观，说句不客气的话，这些数字生命和人类合作开发出来的虚拟世界比这夸张百千倍的壮丽景观都有的。
但假的毕竟是假的，又怎么比的上真实的大海呢！
再说了，换个城市让他获得仿生人躯体，阿文大概还是能猜到上面的人是怎么想的，这明显就是对他身份的保护和安抚嘛！
但想到了自己一个人在陌生的大城市里生活，口袋里一毛钱都没有的阿文莫名的有了些心虚的感觉。
虽然知道了个人终端的申请流程，也知道辅脑那些怎么激活，但这不是还没有么。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没钱的他就算想找以前的同事们蹭饭那都是不可能的！
没钱、没社交工具，这样的自己独自在城市生活是不可能的。
但现实世界待不了，现在回去大概率还是只能待在那个无趣的局域网里接受电视剧的折磨……
一时间想了好多的阿文直接拉住了迫不及待的李衮。
“等等啊，衮叔，你能带我一起去海边么！”
被拉住的李衮表现的有些纠结又有些犹豫。
正常来说，作为指导员他是有权利带阿文去海边的，别说海边了，去别的城市也行啊，但别忘了阿文现在的特殊状态！
但这再不走，最后一班飞车可是要出发了的……
……
十多分钟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李衮带着阿文悄悄的坐到了飞车上面。
“记好啦，你是不能出云城的，被发现我带你出去就惨了，你可不要做什么暴露身份的事啊！”
看着这个一路小声唠叨的家伙，阿文再次敷衍的点着脑袋。
自己现在什么情况，他当然是知道的了，就算不知道，李衮这一路上念了无数次，不知道也知道的了……
不就是需要主动隐瞒身份嘛，不就是直到回来前都不去碰那些能联网的电子设备嘛，这么简单的事也需要说那么多次么？
大概是因为时间太晚，票价太贵的原因，飞车上的乘客们并不是太多。
眼看李衮又要告诫自己听了无数次的保密事项，阿文果断的打开了话题。
“衮叔，能说说嫂子的事么？”
这什么狗屁称呼啊，李衮压了压火气，低声的呵斥着。
“你要称呼她为嫂子，你就应该叫我衮哥！”
“叫我衮叔，就应该称呼她为婶子！”
“好的衮叔，说说嫂子呗。”
看着阿文透亮的眼眸，李衮败退了，好吧，和这家伙较什么劲啊。
“其实，她只是个温柔又爱笑的普通人。”
“你知道的吧，我们的仿生人躯体除了生孩子其实什么都能做的。”
“我当时还年轻，也不够努力，只想着尽快看看这个世界有多么美好，贡献和钱刚达到最低标准就立马申请了最差的那种A级躯体。”
“跌跌撞撞的也不知道闹出了多少笑话。”
“直到4856天前，在朋友的介绍下，我认识了她，很快我们就陷入了爱河……”
A级仿生人是最差的，那我现在用这个D级的又是个什么标准呢，有问题就问。
“等等，介绍上不是说仿生人的躯体都是正常人类级别的么？”
被阿文突然打断，李衮有些难受了。
“别打岔小子，听故事就有个听故事的样子！”
随即李衮还是解释了起来。
“其实你的D级躯体是很强的，你可以这么理解，同样是正常人类，但大力士和普通人的力气几乎可以说的上天差地别。”
“相对来说A级就是普通人，D级就是健壮的大力士，实际上两者的区别比这个还大，听故事别打岔！”
稍微解释了一下后，李衮找回了情绪又开始了自己的爱情故事。
“她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的那种，和我们的处境是一样的，有同胞同类，但同样也没有家人，所以我们选择的是旅行婚礼。”
“沙漠……”
“辐射地……”
“蘑菇区……”
“只剩最后一站的时候，我们遇到了空难……
幸运的是飞行船上配备有仿生人用的传输器，不幸的是，全船897名，只有我是仿生人得以逃生……
她死在了去看大海的路上……
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带着她一起去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