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衮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故事讲了很久，美妙的爱情故事没能表达出来，磕磕绊绊的各种奇怪描述倒是直接让阿文睡着了。

    爱情啊，多么的美妙！

    但再美妙也很难引起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家伙出现同理心和向往啊。

    毕竟在三天之前这家伙才确定了自己的性别不是么……

    再加上新的仿生人躯体，也是需要经过适应阶段的，这是需要大量睡眠来进行调试适应的。

    飞车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夜晚的地面也是黑漆漆的也没什么好看的，李衮催眠般的故事直接让阿文睡着了。

    李衮苦笑着摇了摇头，也是好长时间没有讲故事了，一时间没忍住，才说了那么多，却是忘记了阿文只是个刚刚出生的‘孩子’啊，自己和他说些什么呢……

    ……

    有别于数字生命那种更像是待机的无梦睡眠，拥有了仿生人躯体后，阿文居然做梦了！

    在他的梦里，有着一个傻乎乎的原始部落在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他们似乎正在向着火塘和天空祈求着什么，但醒过来后阿文却是什么都记不清楚。

    看到阿文醒过来，待机中的李衮第一时间将窗帘扯开，刺眼的阳光照射了进来，外面已经是早晨了。

    在他睡着的几个小时里，飞车停靠了几次城市，上来了些新的乘客，又下去了些。

    洗漱什么的，那可就算了吧，一个是使用机器义体的糙老爷们，一个是完全没有这个概念的新生儿，洗漱什么的干脆就没在两人的行程表上。

    此时天光大亮，阿文揉了揉有些模糊的眼睛，手动调整好眼睛焦距。

    往外看去，天空和虚拟世界中的一样，没什么新意，还是蓝蓝的，天上大朵大朵的云彩初看还挺有意思，但看久了也就是那样。

    地面就很特殊了，阿文一直知道地面的环境不是太好，但没想到有这么的不好！

    目力所及到处都是黄沙褐石，不说一点绿色都看不到吧，对比起来，那点绿色大概只占去了大地的百分之一二。

    偶尔能看到些不一样的颜色，但仔细看下去不是呆板的大型厂房就是丑陋的独立采矿点。

    黄褐色才是这片大地的主基调。

    “难怪大家都喜欢待在虚拟世界……”

    听到阿文说话，木然呆板的李衮眼神才灵活了起来，整个人有了一点人气。

    使用义体是不需要也没办法睡眠的，他这是接到了通知刚从网络中回来。

    看到阿文睡醒了，心情大好的他索性发挥出了自己导游的职责，指着下面的人造物和特色地形做着介绍。

    “实际上来说，国内的环境还算治理的不错，一些地方的植被已经有了恢复的迹象。”

    “可惜咱们的这条航线并没有接近那几个禁区，不然倒是有几个壮丽的景观能给你介绍一下。”

    看阿文很感兴趣的样子，李衮干脆顺着这个话题讲解了下去。

    “像那个你待过的夏城，附近就有闻名全国的漫天雪禁区，一年四季都像在下雪一样，特别的有意思，但其实那些并不是雪，只是一些孢子罢了。”

    夏城？下孢子雪？

    这倒是阿文从未知道过的事情，就算他在夏城待了好几年时间，但行动受限、网都不能上的他对夏城外面的世界还是所知不多的——毕竟谁会无聊到对一个服务机器人讲这些呢？

    而且想到了夏城管理条例里特别标注的孢子入侵，阿文明悟过来李衮说的是禁区而不是景区。

    看阿文有些担心的样子，李衮大笑了起来。

    “放心吧，那离我们远着呢，都不在一条航线上，咱们看不到那个的，再说了那些孢子对仿生人是无害的。”

    “准确的说是对生物体都无害，换做是我这个铁疙瘩还需要担心一下，对你那是完全无害的了。”

    “那些孢子具有吞噬金属和塑料的习性，说起来好笑，人们一直警惕动物类的改造，却是忽略了地球真正的主人。”

    “那些蘑菇最开始是改造出来回收塑料废弃物用的，目的是整治白色污染，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到发现不对的时候，这些玩意却是已经成了气候。”

    蘑菇有这么厉害么？

    对李衮夸张的形容阿文有些难以想象，这对他的常识产生了冲击。

    “用火烧干净不就是了，再不行不是有那种什么除草剂么？”

    李衮不屑的摇了摇头：

    “聪明人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一开始用火烧还行，建好隔离带，慢慢的烧过去，就算慢点，花费多些，总是能将这些灾害控制下去的。”

    “但某些国家为了快速治理这玩意，动用了小当量的核弹，结果没清理干净不说，反而让这玩意变异出了吞噬金属的习性……”

    “咱们国内开始管控的到还好，一直没发生太大的变异，但后面那些奸商引进的变异品种却是一不小心就扩散了……”

    “你知道吧，人类社会最常用的两种材料就是金属和塑料了，这么一来还治理个屁了，总不能用玻璃建个围墙把它们封起来吧？”

    阿文被李衮的冷笑话逗乐了，话说公园的传送门那里可不就是用的玻璃隔墙么，原来是怕类似漫天雪这样的孢子扩散啊。

    这么说在李衮不知道的地方，还真可能建了这么堵玻璃幕墙啊……

    没理会阿文的胡思乱想，李衮有些打趣的拍了拍飞车的隔板。

    “对了，这玩意吞噬特定金属和塑料后产生的材料加工后就是这种轻便坚硬的塑钢了，你应该见过的，在大部分机器人和钉城上都有应用的。”

    因为有了经济效益，所以后面就不管了？

    阿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却是突然看到了下面一棵古怪的巨型植物。

    “这又是什么？”

    这玩意长得特别像几百年前的国内知名建筑鸟巢，只是没那个规整漂亮，粗壮的主体枝条上长满了灰黑色的棘刺，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这个远远望去上百多米高，巨大化的钢丝球上有不少的工人和工程机械在忙碌着。

    从阿文的视角看过去，人几乎是看不见的，只能看到这些工程机械像蚜虫一样遍布在植物的枝叶上。

    李衮顺着阿文的手指看了看，有意卖了个关子。

    “你能猜到这玩意是什么？”

    看阿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李衮直接回答了。

    “这是梭梭草。”

    草？

    这百多米高的玩意你告诉我是一种草！

    你别忽悠我啊。

    虽然不知道梭梭草是什么东西，但都用草这个后缀命名了，草也能长这么高大？

    “这的确是梭梭草，古人们用来防风固沙，治理沙漠化的好东西，但现在这玩意除了长得快能烧外完全没有用处，几乎只剩下危害了！”

    “之前那个烧烤城里用的木炭就是这玩意制成的了。”

    “等我们回来应该就看不到它了，这是只要发现必须在它结子前处理掉的恐怖植物！”

    李衮深沉的解释了起来：

    “科学家们的研究表明，这些变异梭梭草的存在也和土地变成这样有着极大的关联。”

    “你知道的，沙漠形成的原因有很多，但治理的难点一直是在防风固沙上面，深深的沙层下面其实是有大量地下水存在的，沙漠里并不缺水。”

    “大概是三百多年前吧，那些瞎搞的民科们就盯上了这点，经过了几百年的改造，期间遗失的实验品不知道有多少种！”

    “大概是什么交叉变异一类的事情吧，鬼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反正某一天，人们就发现了这种巨型梭梭草长了出来。”

    “长得快，一天能长五六米，根系深吸水能力还贼强，这一切的代价就是土地急速丢失肥力，不要说治理沙漠了，这玩意反过来能治理沃土……”

    “吸收来的肥力都用在了自己身上，生产出这些完全没用，烧起来还不利落的废柴。”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的反例，阿文听了只能说大家对植物的改造本意是好的，但没有科学的手段和规范管理制度，这些疯狂的实验，大概率都是没有好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