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饭时，季明把要当辅考员的消息跟季阳和江月说了后，两人表示没意见，还鼓励了季明要尽好应尽的责任。

    琼羽解禁第一天晚上，季明用完晚餐后终于有时间去找季英了。

    夜色下，文远王府灯火通明，季明带着季东来到这熟悉的地方也没兴致看这早已熟悉的布局，径直叩响了朱红色的大门，片刻就被文远王府的一个仆人带了进去。

    文远王府内部布局和武成王府颇多相似之处，不同之处在于内院只有一片阁楼，不分院子。那仆人与季明已是旧识，知道文远王府中大可随意通行，王爷虽有禁口令不准提武宁郡主之事，但季明很显然不在此列。季明言明来意，仆人便直接带着季明两人去往季英闺阁，里边还有灯光未灭。带至阁楼外，仆人告退，季东来也退至一旁不远处。

    季明站在门口，生出点点怀念。这阁楼雕工古色古香，离得近了似乎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味。只是季明已经许久不曾来此，现在再闻，竟有一种悠远的意味。自从堂姐外出历练后，自己就来得少了，一般只在过节或者聚会时才会来拜访一二。

    站定片刻，季明似乎听到了谈话声，但季明没有偷听的习惯，上前两步，敲了三下房门，一三轻，二重，这是小时候季明与季英定下的暗号，此时想来有些童趣。

    片刻后，门被拉开，门后的正是季英，今日不再是军中打扮，恢复了女子装束。一身浅红色长裙显得身形修长，长发披在身后，再搭配那张偏中性的面容，让人有一种妖异之感。

    “英姐，有没有想我啊？”毕竟已有三年未见，虽常有联络，但终有一些陌生感，季明习惯性的想用小时候经常用的撒娇来化解。

    季英倒也迁就他：“想啊，那阿明想不想姐姐？”

    季明这时反倒有些窘迫了，让这个十五岁的男孩子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勉强，索性强行转移话题：“英姐，刚才你在跟谁说话吗？”

    季英看破不说破，把季明迎进了房间，带着往二楼而去：“是我一个师姐，她听说我被刺杀的事情后，特地从宗门来看望我。”

    季明一听就疑惑了：“英姐什么时候拜的师父啊？我怎么都不知道，是在历练的时候碰到的高人吗？”

    季英边走边说：“是爷爷给我找的师父，我是拜师之后才去历练的，师父就沿途传授我修炼之法与为人处世之道，期间我还随师父去云霄宗待了一段时间，就是当时认识了师姐。”

    季明顿时惊呼一声：“是那个号称帝国第一仙宗的云霄宗吗？”

    季英回头点了点头，季明暗自羡慕：“哇，爷爷竟然能让云霄宗的仙人给姐姐当师父，好厉害。”

    季英对季明的大呼小叫没什么反应，此时已经到了二楼客房，里边灯还亮着，方才季英应当就是从这里下楼的。

    一进门，季明就看到一女子站在窗户旁眺望着远处的琼羽夜景，这女子回过头来时，季明才明悟书上描写的仙女是什么样的姿容。

    此女子螓首蛾眉，眼似水杏，眸含秋水，唇若点樱，齿如皓玉，琼鼻微挺，脸似玉润；此时女子看过来，神色平静，窗外的秋蝉仿佛也跟着安静了下来；女子向前两步，季明仿若见到了冰肌玉骨的现实写照，元晶灯照耀下，女子脸上脖子上的白皙皮肤仿佛在闪着微光，静静站立，宛如一尊玉像；女子再向前两步，季明只觉女子一袭长裙下身形窈窕，青丝随风微荡，宛若要乘风而去。

    “咳！”一声咳嗽把季明心神拉了回来，季明再看仙子，仙子仍在窗边，哪里移动过一步，再看自己，却是从门口已前行了数步。季明脸瞬间宛如涂了胭脂，红得发亮，呐呐不知所言。

    季英坐在一张小桌子旁，白了一眼季明，适时解围：“阿明不是来找姐姐的吗？何故进来后只是站着？过来坐着聊。”

    季明听话地坐在了季英旁边，却是不敢再去看那窗边的仙子。

    季英给季明解了围后，又扭头喊道：“师姐，何不过来坐着一起闲谈？总也是人间一趣事。”仙子未答，只是轻步缓行坐到了季英旁边。这是一张客房的小桌子，放了四把椅子，季明和仙子都坐季英旁边，也就是说季明的对面就是那位仙子，这下子季明不由得低下了头，只从红红的耳根子才知道大约是又脸红了。季明莫名的很害羞，心中怀疑季英是故意的，但他没有证据。

    三人就这么干坐着也不是回事，仙子大概是不会先开口的，季明还搁那当鸵鸟，只能季英开口：“阿明，这两年学业如何？”

    “挺…挺好的。”季明现在有点儿表现欲，不过语气有点弱弱的，回答的时候趁抬头用余光瞟了下那仙子，然后又当起了鸵鸟。

    “可我怎么听说你在学宫不太认真？”季英现在倒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了，实在是回来后就让侍从去调查了一番，有点被气到了。

    “英姐，那是以前贪玩，但现在我有在好好学习了。”季明为了挽救自己在仙子眼中的形象，撒了个慌。只是现在的他还不知道有些慌言是需要用行动去圆回来的，特别是关于未来的谎言，或者说是一种另类的承诺。

    “哦？真的吗？那今后几年我每半年可都会考校考校你喽。”季英用温柔的声音在说着残忍的事。

    季明为了塑造好一点的形象，硬着头皮答应：“没问题的，我决心已定，现在回忆往昔，只觉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唉…”最后这一声叹息也不知是感叹过去的年少轻狂，还是在悲叹今后的学习地狱。

    话到此处，季明已是慢慢克服了刚开始的窘迫，不再低着头，只是眼睛只敢盯着季英，余光看没看旁边那个人就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了。

    “阿明能有这觉悟就好，往日蹉跎不过烟雨，不必在意。”季英现在说话做事颇有大气，训完季明，一边泡着茶，一边开始介绍起了两人，“师姐，他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堂弟季明，小时候可是很可爱的哟，就是越大越有些调皮了，但本性纯良，没有坏心，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师姐多多包涵。”仙子轻摇螓首，表示无妨，接着继续端坐在那静静地看着季明与季英两人。

    季明听着有点不对味，不过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接下来应该就会介绍仙子了吧。

    等了半晌，季英迟迟没有下文。季明盯着季英连连给她使眼色，但季英现在泡起了茶水，故意没有看到。季明看堂姐那慢吞吞的动作，急了。

    季明刚褪下的腮红再次染上了脸，吞吞吐吐问道：“那…那这位仙…仙子姐姐怎么称呼？”说完就把头微微低下。

    无声。季英依然在慢慢地泡着茶，仙子仍在安静地坐着。

    季明尴尬得脚趾都快要把鞋底扣穿了，正暗自怪自己沉不住气时，只听到一声悦耳的嗓音响起，就仿佛幽谷中的黄莺鸣叫，清脆而悠远，把不断下坠的季明给拉了起来。

    “林清歌，云霄宗第九百九十代首席弟子，季明，久仰大名。”

    “哦，好，好，好。“季明不知作何反应，只能连连道好。

    “噗嗤。”旁边边倒茶边看戏的季英发出一声没憋出轻笑。季明脸红低头，林清歌没有反应。

    “好啦，好啦，脸都要被烧熟了，来，喝茶喝茶，我这手艺可是练了好久的哟。”季英打趣了一声季明，便招呼两人边喝茶边聊天。

    喝完了茶，季明情绪缓了过来，季英便问道：“阿明，这晚上来找姐姐可是有什么要事？”

    季明瞥了眼对面，文绉绉地答道：“无甚要事，只是英姐初归，想跟英姐话话家常，聊聊经历，好教弟弟长长见识。”

    季英沉吟了下：“这要细说可就说来话长了，几天几夜也说不完。今天，姑且跟阿明说个大概，来日若有时间，再与你细说不迟。”

    季明连连点头答好，表现得颇有礼节。

    季英喝了口茶，缓缓道来：“那一年我刚满十八岁，学宫戊级毕业后，大部分学生都会由先生带队去各行各业中参与实践，而当时我被爷爷要求择一云霄宗仙人为师或者为夫，我当时选的就是现在的师父，凌霄上人。后来我就跟随师父外出游历，一路上自然少不得波折，而师父言传身教，传我真经修炼之法，引我修真悟道之途，开我红尘蒙昧之心。我们先后去了兖州，大雍州，南炎州，临川州，青州，足迹遍布帝国东西南北。南炎州位于帝国极南，那里四周小国遍布，小国虽不敢触我帝国虎须，但小纷争依旧不断，当时我初入筑基阶段的固本境，有二牛之力，力能擒虎，信心有些膨胀，便加入了那边的闪击队，由官府组织，人人都至少有固本境修为，小队意在剿灭一处劫商队的土匪窝，谁知那些土匪都非常人，皆有修为在身，土匪头子更是筑基阶段的还元境后期，小队中懂军阵者临时结军阵对敌，勉力应付，可小队中像我这样不懂军阵之法的可就不好过了。一个土匪头子就牵制了小队近半数战力，剩下的土匪以多打少，队员死伤惨重，后来还是师父出手才救下我，不然你怕是已经见不到我了。阿明，需切记修道者不可狂妄自大，好勇斗狠。”

    季英又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不过说到修炼，阿明可知晓修炼境界之分。”

    季明听得入迷，旁边又有仙子姐姐坐着，现在老实得很：“只知筑基，炼精化气两个阶段，其它阶段经书上未写，我也未曾听说过。”

    虽说初云帝国修道者并不少见，但普通人接触到的大多是境界较低的，而更高的道境需要更专注的修行，一般高阶修道者会入仙宗或者在世外之地，确是不为大众所知。

    季英这时却不自行为季明解答了，而是转头对林清歌道：“师姐，师妹所知有限，可否劳烦师姐为我二人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