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和她的同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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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学会了织布

    慧明虽然坚强地安慰着母亲,但她也深知以后生活中遇到的困难还很多,艰难的日子还在后头,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是他们家面临的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机。

    日子在悲伤愁苦中一天天度过,但农活却不等人。穷苦人家连疗伤摆懒的资格都没有,生活还得继续,日子还得过。

    转眼过完年,天气转暖,大地回春,一年一度的春耕大忙季节开始了。没有了父亲,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在了杨妈和几个稍大的孩子的肩上。

    土地刚刚消融,杨妈、慧明和耀奎就早早开始犁地。

    那时候,犁地都是一个人在前面拉,另一个人在后面用力压着犁头。耀奎人还没有犁高,根本就压不着犁,慧明也只比犁高一点,但好歹能勉强压着犁。

    慧明和耀奎到了地里,心照不宣地慧明扶犁,耀奎拉犁,配合默契地犁起来。

    可怜的耀奎人还没有犁高,瘦小的小身板就拉着犁绳奋力拉犁,老式的犁头操作艰难,耀奎背着犁绳在前面走的东倒西歪,汗如雨下,肩上是一道道血红的勒痕,跌倒了爬起来,顽强地躬着身子,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杨妈和慧明轮流扶着犁,在后面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汗水湿透了衣衫,斑斑锈迹印白了衣衫。

    杨妈看着儿子肩上的道道血痕,女儿手上满手的血泡,心酸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心里在无声的呐喊:“无父的孩儿啊!,娘也实在是没办法呀!不干就没法活啊!”

    春耕生产都是争分夺秒的,他们为了不耽误农时,只能起早贪黑地犁地、碎土、叠埂、播种、耙磨。每天都干到满天星斗,才收工回家。

    星夜回家,母亲和慧明急着做饭,父亲去了,打下的柴也没了,只能拾些湿柴来烧,灶火里的湿柴烧得浓烟弥漫,熏得人双眼流泪,干咳窒气。

    炎炎夏日,骄阳似火,母亲和慧明弟妹们顾不上吃饭,常常是边舔炒面边拔青草,一把一拔不分昼夜,两只手长满了老茧,十个指头开裂流血,别人看着都很心痛,可他们没有一个叫苦,只是默默地低头干活,好像一下子都成熟懂事了很多。

    别人家是丈夫上地干活,妻子送水送饭,慧明家只有母亲带着年幼的儿女埋头耕耘,不屑他顾。

    秋收季节冬藏,母亲和慧明他们收割打碾,日夜忙碌,簸箕簸,扫帚扫,不浪费一粒粮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了,再用背篓一筐筐背进粮仓。

    冬夜寒风刺骨透髓,母亲和孩子们穿着单薄的衣服,起五更睡半夜,来来回回拉粪运肥,一天不知要跑多少趟。

    寒冬没柴烧,队上人要去西山拉柴火,14岁大弟耀奎和12岁的二弟耀玉不得不赶着木车,跟队上的人一起到西山砍柴、拉柴。

    刚强的杨妈这时也顾不得脸面,忍着悲伤,哀告同行叔叔:“他二爷,他大爹这俩娃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就多费点心,帮我多照顾照顾,不要让他们受伤了,完完整整的好好的给我带回来。”

    回头又嘱咐没离过娘身的孩子:“耀奎你要多照顾着点弟弟,耀玉你要多听哥哥的话,山里不比家里,不要乱跑,不要离开大家伙,打柴的时候你们小心着点,不要伤了自己。“

    慧明强忍眼泪,再三叮嘱弟弟们:“你们出门在外多加小心,跟紧村里的人,有困难就叫村里人帮忙,不要逞强。”

    一家人在悲泣中洒泪而别。

    母亲和慧明弟妹送了一程又一程。凝望着孩子远去的背影,母亲的心肝也仿佛被揪走了。

    儿子走后,杨妈每天站在西南墙角处,遥望西山,急得直在墙根打转转,嘴里不停的念叨:“好的没?有狼没?啥时候回来?”

    “没做过饭,吃上的没?冻坏没?受伤没?”

    “妈,队上的人多呢,他们会照顾好弟弟的,大弟和二弟都很懂事,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慧明虽然也很揪心弟弟,但还是尽量想尽法子安慰母亲,陪着母亲瞭望西山。

    夜晚,杨妈常被噩梦惊醒,慈母手中线,孩子身上衣。冬夜漫漫,南窗含月,万籁俱静,孩子入睡了,杨妈借着清光纺棉线,嗡嗡纺车伴愁思。他纺的不是棉线,而是母亲心血拧成的线,是杨家传宗接代的一条金线啊。

    在煎熬中度过了6天,杨妈的眼睛也盼麻了,算着第6天队上打柴的该回来了,杨妈和慧明做好饭,领着弟弟妹妹们早早地等候在路边,翘首期盼。

    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杨妈急得一边在路上不停地走来走去的转圈圈,一边不停地念叨:“怎还不回来?怎还不回来?总没出啥事吧?应该回来了呀!”

    等到下午,慧明劝母亲回家吃点东西,杨妈急得嘴上起泡,那还有心思吃饭,干脆家也不回了,就站在路上不走了,任谁劝都不行。

    直到太阳偏西,才看见一队人影向庄子走来,有人说了声:“好像是打柴的回来了。”

    杨妈一听,也不知那来的精神,撒腿就迎了上去,慧明在后面撵都撵不着,离的老远就扬着手喊道:“耀奎,耀玉,你们在那?”

    耀奎、耀玉听见母亲的呼喊,也顾不得牛车了,跳下车,飞奔到母亲跟前,一头扎进母亲的怀里就委屈地哭了起来。

    杨妈抱着儿子失声痛哭,哭了一会,抬起儿子的头,仔细端详,见他们的小脸冻得通红,又上上下下看了一下,拉起手,儿子的手上都是已经溃烂的冻疮和裂开的血口子。

    杨妈心疼地叫一声:“我无父的儿啊!”就抱着两个儿子又痛哭起来。

    慧明跑到跟前,摸了摸弟弟们的脸,拉起弟弟们的手看了看,抚着母亲和弟弟们的背默默流泪,一家人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打柴队上的人过来劝道:“不哭了,不哭了,人好好的回来了就好了,再不要哭了,赶紧回家卸柴火去,半天没吃饭了,赶紧叫吃饭去。”

    慧明擦干眼泪,也赶忙劝慰母亲说:“就是,妈,咱不哭了,大弟和二弟都好着呢,现在还没吃饭呢,我们赶紧回家,让他们先吃饭。”

    杨妈这才止住哭声说:“好,好,回家,回家。”

    一家人谢过了队上的人,拉起柴车,簇拥着杨耀奎和杨耀玉往家走。

    杨妈边走,边不停的摸着儿子的头,一边不停地抹着眼泪,一边笑着说:“我儿长大了,我儿长大了,柴都能给我打回来了。”

    耀奎和耀玉由于年纪小,个子矮,耀玉还没有车高,虽然在大家的帮助下,只打来了半车柴,但杨妈已经非常知足,非常自豪了,儿子的成长,也让她看到了生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