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雾中怪女
火圈中的白剑缓缓旋转着,“嗡嗡”地长吟起来。
那只倒飞的黑猫应是被灵气剑的剑气弹回了。
思及此,飞光眼中出现了一丝惊讶之色。
既然能被灵气剑弹回,意味着修为并不高,这黑猫应在六段以下,那它是如何绕过他的神观,神出鬼没的?
就像他初到方家村那天大雾里,这黑猫也是在雾中暗中窥伺。
当时他觉得可能是什么少见的精怪,能够隐匿身形。
但方才黑猫倒飞出去,惊鸿一瞥中,他又能明确感知到它,难道它是使了什么法器,能够隐匿其中?
这类法器倒也不是没见过。
只是大多使用起来时,需要借助符咒、器物,并没有这样灵活。
心念电转之间,飞光手中又凝出一把同样的纯白灵气剑。
他忽然耳朵一动。
道人听到了一声哀哀的低吟。
突兀地,白雾大起,须臾间便淹没了整个方式宗祠。
“恶鬼来了!”
雾,意味着死亡。
村民们一见那浓雾,也顾不上会不会惊扰方鸣的魂体了,都惊叫起来,乱作一团。
宗祠内的村民张望片刻,便都顾不上引魂了,向外冲了出去,去寻自己各自的妻儿、亲人,众人抱作一团,挤在挂着铜风铃的廊下。
村长方福虽然心惊肉跳,也强按捺住害怕,他向飞光赔了个不是,便快步冲向廊下,嘴里大声呼喝着:“不要乱!清点妇孺!方明家的,你家傻儿呢?”
堂内,火圈内悬着的白剑嗡嗡转着,方鸣爹娘嘴唇发白,躬着身子,互相搀扶着爬到方鸣的魂体附近,伸开双臂,两人双手牵着,将魂体圈在怀里。
他们双眼慌张地看着场内动乱,还记得飞光的叮咛,不住地低声唤着方鸣。
人形魂体缓缓波动着,没有再失却自己的轮廓。
火圈之内,白雾却绝迹,甚至成了一堵虚虚的、直达屋顶的高墙,将火圈围住。
风灵容没有多言,在火圈内,双手捧姿不变,以一种奇异的节奏、步调,缓慢旋转着身形,口中轻声吟唱着什么。
那地上红莲随着她的吟唱,光色愈来愈亮。
火圈之内竟成了大堂内最清明的一处。
飞光手持白剑,站在火圈之外,他浸在浓雾中,却如行清风明月之下一般气定神闲。
莫管是什么。
兵来,将挡!
白雾升腾之中,一个慵懒又轻柔的女声突兀响起:“公子真是不解风情呢,奴家……好生伤心。”
这女声沙沙的,咬字带着一种异域的腔调,尾音柔软又婉转,故意说得含糊,似是带着把小钩子,引得人想继续听她说话,引得人忍不住去想象这是何等绝色的美人。
忍不住,沉醉其中,放弃些什么。
方大锤夫妇显已受到影响,他们脸色通红,紧闭着眼睛,双手紧紧握着,脸上流出大股汗水,嘴里仍低声唤着亲儿名姓。
那女子方开口,风灵容就觉出不对来,她伸出双手,将手中捧着的星点之物撒向暗下去的魂体,那星点之物漂浮在空中,与魂体一道明暗,抚慰着遭受冲击的脆弱魂灵。
飞光不为所动,他将目光从那星点之物上收回,冷声问道:“来者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突然,雾墙中伸出一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手。
这是一只如枝蔓般柔软的、女子的手,纤柔指尖低垂着,递向火圈中人。
那指尖剔透的指甲上,隐约涂着一线朱红的丹蔻,似是血一般红的颜色,缓缓流动着,分外邪异。
风灵容凌厉地一抬手,地上红莲一动,那手便极快地收回了。
“阿哟,奴家好疼。”这声音倒真似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在埋怨情郎。
飞光却是心中大叹,方才那手伸出时,在由虚转向实,他方要以神魂境界压制,锁定那雾中怪女的气机,风灵容便施法反击,将那手吓回去了。
但他脸上却毫无波澜,只是冷笑一声。
他慢条斯理地将剑悬在身侧,双手抱胸,星眸四处张望这满室白雾。
飞光语带嘲讽,闲闲道:“我不知你是何方鬼怪,但显然,你法力低微,我劝你死心罢。”
道人平抬左手掌,示意方大锤夫妇大声起来。
在凡人夫妇急切的叫魂声中,人形魂体彻底安定下来,并身侧浮游的星点一道,缓缓地继续方才被打断的前行。
方大锤夫妇则十分警惕,频频扫视圈外,膝行着护卫他的前行。
雾中又传出一声模糊的女子轻笑:“公子这样讲,奴家好生伤心。”
她每次言语方起,飞光便暗暗地寻她的踪迹,却总是只能抓住个模糊的尾巴,不好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这句毕了,那声音却忽然远了。
飞光心道不好,低声对风灵容说:“交给你了。”
便追出门去。
他刚出门就一眼看见不对。
饱经沧桑的宗祠石墙和屋宇上,突然出现大块黑斑,似是有侵蚀之力,石块光滑的表面、木梁上已生出细小裂纹。
黑斑同样也出现在了,惊惶地躲在廊下的村民们身上。
他拉起一个吓得嚎啕大哭的垂髫小儿,查看他身上黑斑,只见那黑斑在孩子身上缓慢游走着,目光若是停留于其上一二,便感到一股不由自主的情绪涌上心头,似喜似悲,似嗔似怒,再看一会儿,眼前景象就变得奇异、变形起来。
他移开眼睛,小心伸手,去触碰、按压那物,却没感觉出任何异常。
体内灵气也没有任何反应。
飞光忽然抬起头,眼角余光正见那奇踪鬼影的黑猫,自墙角下显出身形。
他这次早有准备,手中按剑,身形急动。
顷刻之间人就到了那黑猫面前,以八劫之境的神魂锁住这狡猾黑猫的气机,同时剑尖斜挑向那黑猫。
那黑猫猝不及防,差点被他捅个对穿。
却也没躲过凌厉剑锋,被他削下一只血淋淋的耳朵来。
他跟在黑猫若隐若现的踪迹之后,剑锋游鱼般连走。
那黑猫被他境界压制,气机锁住,无法自如地藏匿于雾中,狼狈不堪地受他追逐,只能不断躲开剑锋。
但剑修的剑哪有那么好躲,黑猫浑身伤痕累累,在奔跑中,鲜血不断顺着毛发洒在地上。
背后持剑人穷追不舍,它忽然不再隐蔽,自雾中一跃而起,伸爪挠飞光面门,却突然呼吸一窒,已被道人牢牢抓住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