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道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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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决裂

    此刻,单志民家中。

    单家父子思前想后,最终还是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将家中值钱之物打成了包裹,趁私下无人便准备逃走,二人刚出院子便撞见了二牛。

    早些年间,村里闹瘟,大部分村民都得北家父子施救,才躲过一劫。二牛一家也是如此,当年若不是北家父子施救,二牛的女儿早就见过阎王了。

    按理说二牛应当感恩于北家父子,可这人偏偏记恨北家,只因村里人评价二牛女儿的时候夸赞这娃子生的聪俊,说不像他憨态百出的二牛爹,夸赞二牛得此女儿真是好生福气。

    二牛不知受了谁的蛊祸,他愈发觉得自己的女儿与北家小子有几分相像,怎奈二牛心思窄浅揣不住所想,一来二去的,村里的明白人琢磨透了二牛的想法,每遇到三五成群的妇人,都会被堂而皇之的嗤笑一番,只少数人会提点二牛句:你二牛讨的矬媳妇,人家堂堂北书堂会看的上?

    一句话本是好意,可二牛偏偏听不出滋味,只觉更加烦闷了。

    今日里,刚撒下渔网的二牛听到梦螺娘吊死的消息,憨的呲开了满口黄牙,网也不收,一头扎进海里游回了岸,光着膀子裹着条淌水的白布亵裤,奔到了围满村民的北书堂家院门口。

    到了北家院外,见大家离那亘在院门口的长剑甚远,他也没胆上前,躲在人群里将北家父子今日所做的龌龊事听了个明明白白:

    他北书堂死人都不放过,岂会放过活人!

    如此想来,自己的顾虑怕是坐实了。

    二牛越想越气,想当年他可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壮实汉,可偏偏梦螺娘看上的是田大海,他受人蛊惑一咬牙灌死了田大海,却没能如愿以偿地收了田大海的遗孀。

    现如今,梦螺娘到死他都没能沾染半分芳泽,此时此刻,他更是连多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林林总总,归根结底,都怪那北书堂!

    他觉得那北书堂火急火燎的将梦螺娘的尸身扛回家,定是要为非作歹,他不能再等了,他要寻村长大人为死去的梦螺娘做主,凭借他与村长大人的关系,大人一定能将后续事情安排给自己,他要亲自为这可怜的人儿料理后事,他可是田大海生前最最要好的挚友。

    心急如焚的二牛撞破了单志民家的院门,见单家父子正拎着包裹走出屋子,他不知道这父子俩想去何处,他也不想知道。村子里出了这等大事,身为村长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外出?二牛笃定村长不知道村里发生的事情。

    可事实上,梦螺娘自缢的事,单志民父子俩比谁都知道的早,正是因为知道了此事,他二人才躲在屋子里盘算对策,这才不晓得后来发生的事情。

    二牛气喘呼呼啰里啰嗦的讲了半天,父子二人倒也听到了重点:九方汐螺的尸身被北书堂急匆匆的扛走了!

    父子二人对瞅了一眼,双目放光,撇下包裹的同时,齐声道:“有戏!”

    二人说完,急匆匆的夺了门,奔着北家的方向冲了过去,空留下大喜过望的二牛扛起二人的包裹,颠颠的送回了屋中,口中一直叨念着:“有戏!哈哈,有戏……”

    单家父子二人不比村里的渔民,当他二人跑到北家院外时,已经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眼见一柄长剑守在院门口,二人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竟侧着身子从剑旁钻进了院子。

    还未踏进屋子,北歌迎门堵住了二人。

    “今日我北家不见客,请回。”话毕,北歌做了个送客的手势,丝毫没有半分客气。

    若是北书堂与己这般说词,他单志民倒是得顾虑几分,可惜此刻站在他身前的只是他的儿子,单志民正眼不瞧,自顾探进头去窥探着门内的情况,手上更是推搡着堵在门口的北歌,嫌北歌挡了他的去路。

    北歌见单志民就要从自己身旁挤进屋子,他后撤半步,侧身用肩膀抵住单志民的胸口,也不看人,冷冷说道:“我说了,今日不见客,请回!”

    单志民知道北家父子的来历不可小觑,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寻遍整个人域都找不到比北家更好的驱寒圣药。

    他猜测,北书堂或许有办法让自缢不久的九方汐螺起死回生,他笃定,此刻的北书堂正在努力的做着此事,如若真如其所想,那么当下就是他千载难逢的翻身之机。

    只要他确定了此事,他就可以先绑了北歌,再趁九方汐螺初醒时下手,困住北书堂和九方汐螺二人,逼九方汐螺交出大人想要之物。

    大人曾交代过,真正的九方汐螺可不是如他所了解那般的柔弱无骨,除非她不是,可只要她是,那她就是镇守在极南之地的一座山,尔等却连山脚下的沙石都不如。

    单志民觉得,此时此刻,撼山的机会来了!

    单志民本就是一个欲要出逃的人,他无需顾忌往日的礼义廉耻,别过北歌的胳膊,一脚踹在北歌的屁股上。

    北歌眼见重心不稳就要扑倒,下意识双手撑地滚到了地上,白布包着的手掌处传来极度的痛感,他怒目切齿着起了身,愤恨之火燃尽了他的理智。

    北歌握紧左拳勾住食指,趁单志民不注意,一个箭步冲到其身旁,对着比他高出一头之人的后腰眼处猛戳出去。

    “颓背!”

    单志民经这突如其来的一戳,只觉腰部传来剧痛,仿佛脱了腰椎一般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单膝跪地,双手拄着膝盖。

    呼吸间腰部剧痛有了缓和,他自觉只要再给他几息时间,他就能站起身来拿住身后那个比他矮了一头的小毛贼。

    “天柱!”

    可事与愿违,不等他起身,伴着北歌的一声怒吼,他的后颈处又被戳中,只觉天旋地转,双肘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头栽了下去。

    “委中!”

    趴在地上的单志民还未缓过神来,双腿弯折处先后传来了两股刺痛,呼吸间刺痛仿佛化为两股游龙,沿着双腿上的脉络急速游走,所过之处变得胀痛麻木,一时间,他竟连屈膝也做不到了。

    单桧站在门口目睹着发生在父亲身上的一切,他本想上前制止,但北歌的这种手段他太熟悉不过了,他甚至体会得到父亲此时此刻的感受,只不过北歌施加在他身上时用的只是两指,也不像父亲这般连中三元。

    单桧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站在房门口,一边刻意保持着与北歌的距离,一边不停的向院外张望。

    北歌见单桧不敢进来,伸手从腰间摸出一颗药丸,而后一屁股坐在了单志民的后腰上,用胳膊勒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脑袋向上扬了起来。

    呼吸不畅的单志民张大着嘴巴拼了命想要多吸进一些空气,北歌赶在单志民吸气的契机将药丸丢进了他的口中,药丸一入口便被吸进了喉,本就吸气困难的单志民受喉中药丸钳制更加的喘不过气来,无奈之下单志民被逼将卡在嗓中的药丸吞下,这才恢复了呼吸。

    单志民受到此等大辱,早已是面红耳赤,双目中涨满了血丝,他恨自己没有在初来时扭断这北家毛贼的脖子,更令其恼火的是,自己受到此等侮辱,自己的儿子却只在一旁看着!

    “单桧,杀了他!我要你杀了他!”

    自觉恢复了些许的单志民再也忍受不了此等大辱,一边嘶吼一边死命的支撑起双臂,想要站起身来,怎奈那支踏在他尊严上的腿加了几分力道,几次的尝试均以失败告终,换来的只是更加的羞辱。

    他咬烂了下唇,拼死做着最后一次的挣扎,怎奈阵阵眩晕之感涌来,一种单凭毅力无法抗衡的晕眩感觉将他的知觉拽入了深渊。

    单志民趴在地上,再没了动静。

    北歌拍了拍手,移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杵在房门口的单桧。

    杵在门口的单桧目睹着这一切,他同样面红耳赤着,奈何过往的经历告诉他,盲目上前只会落得跟父亲同样的下场,他要忍耐,一切都还尘埃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