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孤名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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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各有心思

    瞧着赤勒贺拔赖的马队走远,夏日伊列水河谷盎然的生机却无人看在眼里,翎侯中即刻就有人按耐不住,低声道。

    “昆莫,这老狐狸不上钩,看来他是只老鸟站大位,早已失去了年轻时的雄心,准备安心做个部族王了。”

    猎骄靡眯眼远眺,沉声说道:“匈奴右部地域广阔,但一个个不是宗室封王,就是世代贵胄,轻易联合不起来。

    赤勒贺拔赖虽空有部族实力,但一无贵血压人,二无国内诸贵支持,人心不服,则事不成。

    除非稽粥一脉都死绝了,否则赤勒贺拔赖永远没有机会,这一点他自己看的很清楚。

    偌大的匈奴诸部,唯今只认冒顿和稽粥的直系血脉,这两代单于就是匈奴人心目中的神。”

    “那大王,这次看好谁继位?”

    猎骄靡顿了顿,脑海里回忆起秋祭时於单和伊稚斜的身影,又瞧了瞧自家儿子,这才开口说道:“父死子继,首推左贤王。

    兄终弟及,则必然是左谷蠡王。

    这二王各有优劣,若是兵戎相见,於单有单于庭诸部助力,或许能稍占优势。”

    听老王一说,翎侯们随即分开两派各执一词。

    将这一切瞧在眼底的猎骄靡若有所思,人老则爱回忆,他当年正是因为在稽粥和罗姑比之间跟对了人,才能让乌孙有机会跟上匈奴快速扩张的步伐。

    稽粥继位后国力日盛,西征期间猎骄靡又带着乌孙诸部选择了倾力一搏,成功的跟着匈奴人将大月氏人从伊列水逐走,因功得到了肥美的伊列水河谷,用来繁衍乌孙诸部。

    虽然这其中不乏单于庭想让乌孙守边西疆,跟大月氏互相消耗的意思在里面,但无疑这两次选择也让乌孙诸部一举吃饱。

    尔今,乌孙却不用再为匈奴的单于更迭而担忧了,日益强大的实力是支撑一切的基础。

    不论於单亦或是伊稚斜,等他们登上大单于之位后,乌孙必然是新单于庭要大力拉拢的对象。

    大臣们在讨论中不乏有人哀叹道:“可惜了,此时若能掺一脚,让这二王两败俱伤,匈奴打分裂了,才最利我乌孙。”

    猎骄靡闻言悠悠道:“自身的不断强大,远远要比盼着对手自亡要有用的多。”

    活到这把年纪,猎骄靡亲眼看着匈奴一步步称霸南北,诸杰迸出的盛况似在昨日,他深知时机未到,一切皆休。

    “大王,近几年东边的消息不断,汉匈间的征伐日趋激烈,咱们是否可以暗中派个使团赴汉?”

    猎骄靡想了想,摇头道:“当年本王追随前两代单于时也曾随驾攻略汉地,没道理汉廷会突然变强。

    草原上匈奴人对我们也有消息上的封锁,万里之遥仅靠着商队来往难堪大用,其中亦多有不实,消息迟滞少则数月,多则论年,又有何用?

    赤勒贺拔赖还没昏聩到跟咱们事事坦白,若只是起意示弱以试我等,使团东进岂不是送上门的尾巴。

    此事勿要再提。”

    见老王定音,其余翎侯不再多言。

    猎骄靡带着他们西迁沃土,早已是英主不假,其巨大的威望足矣压服一切杂音。

    猎骄靡环顾麾下骨干,道:“匈奴人在东边算是碰上对手,汉军有能力突袭漠北,抢占河朔,这是本王也没想到的。

    要知道当年本王跟着稽粥可是险些打进关中,而今真是时事变换,但这也告诉我乌孙天机不可错失。

    军臣这小子一病,单于庭跟左部又陷入内乱之中,今后不论是他们谁当上大单于,汉匈间这仇是轻易抹不平了。

    有汉廷牵扯着匈奴人的主力,匈奴右部必然要支援东方,对西域自然看顾不周,这才是上天赐予乌孙人的机会。

    大月氏人已经证明西迁可行,对我乌孙来说,现在就是趁势做大之机。

    传令诸部,督养战马牲畜,今秋起倾国之兵,扫荡伊列水下游诸部。”

    诸翎侯扶胸应诺,眼中难掩对草场的渴望。

    ......

    在如日中天的卫氏皇后赐婚下,李家和公孙家的婚事几乎是瞬间接替了燕王的风韵事,很快成了长安坊间的谈资。

    不羁侯府。

    瞧着仆从们来来往往,公孙敖立堂门口两臂环抱,实际上根本插不上手。

    短短数日便见府中披红挂彩,洋溢喜庆。

    随着婚礼的进行,公孙敖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别看这是皇后赐婚,但这其中八成也是皇帝的意思。

    这预示着今后自己要是想再有一番作为,必然要与卫家拉开距离了,皇帝已经帮他做出了选择,所谓有得有失,不外如是。

    好在公孙敖一向自诩为大汉坚定的搬砖者,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婚礼当日更是宾客如云,将星闪耀,除了很少一部分新获封的军侯,似苏建之流是看在公孙敖的面子上前来捧场。

    其余这些军中累世将侯,大都是看在李家的面子上来为新妇造势。

    老李镇守北疆,没能来现场,估计姑娘被嫁,对象还是当年殿上最看不上的崽,双重暴击下心情必然难佳。

    公孙敖也是两世人头一回,索性脑袋放空,圈圈绕,在低度米酒的后劲下,被人硬生生抬进了洞房。

    日上三竿,酒醒的公孙敖起身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低首侧望身旁还在熟睡的李娇,突然有了一种恍惚隔世感觉,也许按古时来算他是妥妥的晚婚了,而在后世,能在此龄讨个老婆,已经是万幸了。

    摇摇脑袋,公孙敖伸手在李娇脸上爱溺的捏了捏,瞧着嫩脸肉眼可见的红润,哪里还猜不出她是在装睡。

    公孙敖笑着逗声道:“未曾想当日威风不已的女将军,今日还有如此女儿态。”

    李娇哪里还不知道装睡被识破了,睁眼哼道:“我可不是长门宫里任人拿捏的妇人......”

    谁料话未说完,公孙敖便动手补齐了自家的春宵一刻。

    又折腾了许久。

    瞧着怀里新妇扭捏,夫妻二人此时已是饥肠辘辘,公孙敖主动溜下塌,唤人进屋,李娇则直接将头埋在了被子里。

    兰丫带着侍女,用手掩着嘴角的笑意走了进来,屈膝施礼道:“公子、夫人,接下来交给我们吧。”

    瞧着侍女们行云流水的服侍,公孙敖深感糖衣炮弹的威力,束发时只觉得头顶一紧,扭头一瞧却是李娇穿着薄衾在亲手为之。

    公孙敖眼露爱怜的提醒道:“夫人别着了凉,让旁人来做便好。”

    李娇脸上带着几分认真,道:“束发带冠乃夫君的脸面,岂可假手于人。”

    公孙敖端正脑袋,任由施为,笑道:“兰儿取披风给夫人。

    你快些吧,可别凉着。”

    瞧着铜镜中的束冠,李娇满意的笑问道:“夫君以为如何?”

    “能出自夫人之手,必然甚善。”

    李娇伸手一拍,笑道:“讨打!”

    见公孙敖收拾妥当,初为人妇的李娇带着三分憨态道:“夫君可要等我,莫让父母嫌我是个懒妇。”

    “夫人且去,敖必等之。”

    夫妻俩拜过父母后,公孙金虎和杜淑雅也不多留,他们准备前往茂陵探望在长安的族人。

    公孙敖知道父母的好意,在李娇小憩的功夫,他便钻进书房,赐婚还礼的事情已经递话进了宫里,他要准备朝见皇帝的策论了,今后自己的路,就看这次能不能打动武帝了。

    疲乏时,公孙敖抬首往窗外一瞧,却见李娇指挥着心腹兰丫正在院中的枣树下刨坑,起了好奇的他不动声色,看她们将立在堂上的哨棒悄悄埋进了土里。

    瞧她做贼的样子,原来也在意这些。

    公孙敖即刻起了逗弄之心,突然出声吓道:“夫人在树下做何?”

    “呀!”

    被撞破行事的李娇顿时红润爬满了俏脸,毁尸灭迹被正主撞见了。

    李娇抬步用身上的长裙挡住地上的狼藉,背后小手急挥,让身后噙笑的兰丫赶快,自己则心虚道:“阿娇刚成新妇,离不开夫君,正准备寻夫君...寻夫君投壶呢。”

    “投壶?”

    公孙敖也不戳破,笑道:“投壶还是算了,为夫常问李家箭术无双,不知夫人得了几成功夫。”

    一听这话,李娇立马露了原形,带着三分得意的哼道:“阿娇虽不抵父兄百发百中,但箭术绝不输人,十箭中八九只谓寻常。”

    公孙敖拊掌道:“看来为夫今日有幸再见女将军了。”

    李娇蹙眉咬唇,眼中闪过一抹娇羞,哪里还不知道刚刚所行都被瞧了去,随即红脸哼道:“今日身子不适,骑射就算了,步射十箭夫君可敢一比。”

    瞧着眼前要强的女儿态,公孙敖笑道:“从你又何妨?”

    “你可莫要小瞧了我!”

    话罢,李娇便拉着兰丫落荒而逃的跑出了院子。

    公孙敖笑着摇摇头,吩咐人将靶垛抬上来,转身便进屋准备将先前写的策论收好,再记录几笔思路,但听着院内嘈杂不断,公孙敖心生诧异,就放个箭靶,怎会有如此声势。

    走出去一瞧,好家伙估计阿娇是将半个李府都搬过来了,罗列在两侧的架子上摆放着各式武器,其余家伙什也是应有尽有,公孙敖庆幸没见有各式盔甲,否则连他也得担心自己脑袋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