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杰聚(下)
望月楼前明月明,
泛泛长空几点星。
浩然正气东风舞,
自此结下万古情。
子时,望月楼。
白木子与杜子美对饮,相谈甚欢。
四周无人,静悄悄。
突然,一股剑气扑面袭来。
酒桌顿时劈将成两半。
杜子美吓得浑身颤抖。
白木子两脚分摊,支着半面桌子,还在悠然自得的喝酒,闲情雅致丝毫不受影响。
这时,诗人一袭白袍现身,手持青光宝剑,叫问一句,你们两个,哪个是白木子?
白木子拱手笑道,正是在下。
好个奸贼,还笑得出来。
转身翻飞一剑上挑,拨云开日见青光。
白木子大喊一声,老杜闪开。
话落,拔剑在手,腾空而起回劈一招,斗转星移射天狼。
诗人侧身躲过,剑由上而下,自左即右,宛若一条长龙在他周身环绕,正所谓,落花剑雨迷人眼,狂风起沙难看穿。这虚实结合、千变万化的剑术逼得白木子无从招架,连退十数步,眼见是山穷水尽疑无路。
此时,诗人突然变换招数,剑锋直刺眉心正中,一招雾里探花春江月。
白木子绝地反击,回敬一招,群山飘渺浩然峰。
竟是抵挡住了诗人的杀招,化险为夷,重现生机。
耳听这白木子吟出“浩然峰”三个字,诗人顿时停了下来,惊讶的望着白木子,问道,你认识我?
白木子收剑,回答说,当然,有谁不知道天下闻名的孟山人——孟浩然。
诗人疑惑的望着对面这个人,剑法飘逸,面容俊秀,似曾相识,似曾相知,这种感觉太奇妙了,记忆一瞬间回到了十多年前。当时孟浩然刚过而立之年,自襄阳去往巴蜀之地游玩。途径峨眉山,遭遇劫匪,对方人多势众,浩然不敌且战且退,危急时刻,突然有一白衣少年出手相助,此人剑法极高,两人合力击退了劫匪,自此结为生死之交。后来孟浩然回到襄阳,两人还经常有书信来往,探讨诗歌,互谈风月,可说是无话不说。不过那人姓李,而且现在也是声名显赫的诗人。
这白木子又是何人?
是友,还是仇?
是死敌,还是知己?
你是……。
诗人与那白衣少年也是十多年未见面,实在是拿不准,仔细看,这白木子的相貌倒是与他的那位故交有几分相似之处。
君不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白木子豪迈的吟出了自己的诗句。
诗人恍然大悟,白木子,木子白,你当真是李白。
李白拱手敬拜诗人,浩然兄,别来无恙啊!
杜子美惊呼一句,巴蜀诗仙李太白。
李白忙欠身向杜子美行礼,说,是人非仙,川中小李而已。
诗人此时不由一股怒气袭上心头,宝剑拍在桌面上,抱怨说,贤弟啊,你可害死为兄了。
李白不解,问,浩然兄,此话怎讲?
诗人说,你这两次诗解,一次辱皇,一次欺君,好好的诗被别人当成了杀我的刀。你这不是害我,又是为何呀?
李白仰头捋捋胡须,笑了笑,说:
浩然兄,你误会小弟了。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呀。
诗人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了我好,险些脑袋搬家,你哪里为我好啦?你倒说说,在下洗耳恭听。
李白不慌不忙,饮完手里的一杯酒。然后道出了这样做的目的之所在。
一者,通过这两次的惊心动魄,可以尽显你孟浩然的一身才华。让那些皇亲国戚、达官显贵都知道知道,孟襄阳的名头可不是浪得虚名。
诗人点点头,嗯,听着倒是有那么点意思。
二者,叫一叫那大唐天子的板,杀一杀那李林甫的锐气,让他们从此以后礼待咱们文人,敬畏咱们的诗歌。
诗人不由自主的和李白碰了一下酒杯,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说的有理。
这三者吗……李白此刻顿住了,想卖一卖关子。
诗人追问,三者又如何?
李白瞄了一眼诗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三者,是为了你浩然兄能多见上你的心上人一面。盼只盼,有情人终成眷属,抱得美人荣归故里。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李白。
此刻,诗人紧紧握住了李白的手,两眼凝望着李白的脸。
道是道,千金难买一光阴,万银难求好知己。
诗人听了李白的一番解释,非但无有了之前的恨,反倒油生出来无限的情。
没错,如果当初就那么灰溜溜的走了,的确是心有不甘。你这样做虽说是有点匪夷所思,却也着实的用心良苦。
杜子美在一旁看出来了,当真是情到深处时,苦味亦回甘。
他一手提着一壶美酒,一手拿着三盏酒杯,走到两人中间,笑说,好啦,既然误会解除,那就让我们把酒言欢吧。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来吧两位,今夜你我三人共饮,不醉不归!
诗人与李白同时接过酒杯,杜子美负责斟满,李白举杯,满心欢喜的说,二位,小李有一个提议。
诗人此时豪情万丈,说,贤弟请讲。
李白兴致勃勃的说,我们各吟一首诗,自饮一杯酒,不可借鉴摘抄,不可附会穿凿,要诗中有酒、酒中有诗,要前无古人,更要后无来者,如何?
诗人回道,好,就依贤弟你。
杜子美应声作答,奉陪到底。
李白当下饮了一杯酒,吟出诗句: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
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
“妙”,杜子美喝彩高赞。
诗人紧随其后,美酒下肚,吟出诗句:
旧曲梅花唱,
新正柏酒传。
客行随处乐,
不见度年年。
杜子美不甘示弱,接着一首七绝吟出:
李白一斗诗千篇,
天子呼来不上船。
长安市上酒家眠,
自称臣是酒中仙。
好,听此诗,李白惬意万分,斟满一杯酒敬过杜子美,回赠一首七绝,
抽刀断水水更流,
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
明朝散发弄扁舟。
诗人接着举杯,看着远方的月亮,似乎想起了什么,跟着也是一首七绝吟出:
春雨娇娇似美酒,
思心朝朝复何求。
晓知天下所有事,
不料凋花付东流。
爱上孤芳方月明,
恋却银河万点星。
但求此歌能长久,
唯愿今生不负卿。
李白看出了诗人的心事,搂住友人的肩膀,一杯酒敬过去,今日不提昨夜事,明朝莫谈今风流。浩然兄,浮一大白,喝。
“说得好!”杜子美举杯,干。
诗人兴起,连干三杯,痛快淋漓。
酒不在酒心中有,
命里无有莫强求。
今朝一杯将进酒,
明日再饮醉不休。
酒星成珠天上走,
酒泉成河地下流。
天地有酒乐无忧,
世人爱酒事不愁。
…………
此时此刻,成诗与不成诗、是谁成的诗已经不重要,三个诗人,一片情痴,那滚滚而来的诗句,那郁郁不得志的忧愁,仿佛牢牢锁住他们的囚车,此刻因为有酒,因为有朋友,三人同时得到了解放,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片刻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