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帝抚掌大笑。

    笑声在整个金銮殿中回荡。

    众人听在心中，只觉得分外刺耳，就好像这笑声根本就不是人能发出的一样。

    李宁安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他隐隐约约觉得乾帝有些不对头，和前世青山精神病院里面的病人差不多。

    不多时，笑声渐止。

    乾帝的目光突然变得极度阴狠。

    他从龙椅上起身，缓缓走下了平台，一路来到跪着的宋相身边。

    “陛下。”

    宋相的声音在发颤。

    乾帝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往左看看，又往右看看，有些满意道:“畜生，好牙口。”

    “陛下慧眼识畜生，臣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臣就是陛下养的一条狗。”宋相谄媚。

    “可惜你这老狗不中用了啊。”

    “这些年甚至敢代替朕发号施令了。”

    乾帝目光突然一冷。

    听了这话，宋相吓得亡魂大冒，磕头如捣蒜般:“陛下息怒，臣绝无二心！”

    “臣绝无二心啊！”

    哪怕宋相是紫府中期的修士，一指就能碾死李宁安的存在，但在乾帝面前，连只虫子都算不上。

    乾帝手掌轻轻覆上他的头顶，像是安慰般地抚摸了几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滴答。

    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跌成八瓣。

    宋向流下的冷汗越来越多，他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腿肚子已经开始抽搐。

    元婴之下，皆为蝼蚁。

    看到这一幕，李宁安若有所思。

    “唉。”

    乾帝轻叹一声。

    这一声叹息漂浮不定，在殿中徘徊，让人感觉远在天边，又感觉近在眼前。

    宋相微微抬头，正好迎上乾帝那戏谑的目光，心神也随之被摄走。

    下一刻。

    乾帝的大手微微用力。

    砰！

    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宋相茫然地跪倒在地，他的脑袋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乾帝沾满鲜血的大手。

    “你就是愚臣，蠢臣！”

    乾帝缓缓收回了手。

    李宁安看着这一幕，心中没有半点欣喜，只觉得局势逐渐开始失控。

    果不其然，乾帝目光腥红，脸上露出一抹狞笑:“你们都是一群蠢臣，愚臣！”

    “都应该去死！”

    话音未落，他掌心猛地握紧！

    砰，砰……

    连绵不绝的爆裂声响起。

    一具具无头尸体摔倒在地，整个金銮殿已经被鲜血打湿，由内而外散发着血腥气。

    李宁安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只觉得如坠冰窖，浑身不断打战，背后悄悄爬上一股阴冷气息。

    此时的殿内，只有张公公和其他几名太监，两位宫女，李宁安与姜书墨幸存。

    妈的，玩过火了。

    李宁安开始后悔进献谗言了。

    现在乾帝和疯子无异，直接把所有大臣都杀光，丝毫不考虑帝国如何运转。

    “李状元，你也会害怕啊。”

    乾帝缓缓走来，嘴角带笑。

    李宁安赶紧拍马屁:“陛下天威浩荡，行的乃是正大光明之道，学生见了只有敬畏，并无半点惧怕之意。”

    乾帝来到他身前站定。

    “这老东西被吕云打傻了？”

    “现在又在发什么癫。”

    李宁安脸上堆笑，装出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心中却把乾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乾帝嗤笑一声:“元婴期拥有倾听心声的能力，李宁安，你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

    言罢，他转身朝着平台走去。

    “陛下恕罪……”

    李宁安仍旧站在原地，表面维持着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经是大汗淋漓。

    他感到汹涌澎湃的杀意。

    乾帝真想杀死自己。

    李宁安心中刚有这个念头，立马猛地把它往下压，生怕被龙椅上的乾帝窥见。

    但乾帝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此时他正在和黑袍太监商量着什么，脸上的表情时而喜悦，时而悲伤，时而愤怒，时而平静。

    数刻钟后。

    乾帝似乎是敲定了什么，神色变得有些轻松，眼中的戾气也开始逐渐退去。

    “李宁安。”

    他唤了一句。

    李宁安应道:“学生在。”

    乾帝面无表情:“你二人可以启程了，前往宝乾州，入东枢道院，至于封地，到了地方有人会告诉你的。”

    “学生谢过陛下恩赐。”

    李宁安松了口气。

    随后他也不在多留，告退一声后，与姜书墨一同离开了金銮殿，出了皇宫。

    …………

    洛阳道院，龙门院。

    洛阳大半已经成了废墟，但好在道院设有阵法保护，加上数百学生师长共同抵抗，维持阵法运转，避免了沦陷的命运。

    两人走进庭院，几具瘦削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摆在地上，面如枯槁，形如干尸。

    “这是？”

    姜书墨心头一颤。

    李宁安一边上楼，一边头也不回道:“应该是洛阳道院的学子，为了给阵法注入灵力，已经被活活抽成人干了。”

    “这次又死了多少人？”

    姜书墨突然问道。

    李宁安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敷衍地说了一句废话:“死了很多很多人。”

    姜书墨沉默不言。

    就在两人进入厢房时，她突然脚步一顿，伸手拉了拉李宁安的衣角。

    “怎么了？”

    李宁安有些疑惑。

    “我们是明早出发吗？”姜书墨似乎有些犹豫，“我觉得不能看着那些人死去，我也是修士，能救一个算一个。”

    李宁安无奈:“姜大侠女，人这么多，你救不过来的，况且明日我们就要离开。”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救？”

    姜书墨的神色认真:“他们也是人。”

    “我们也是人。”

    “你忘了吗？我与你说过，我想人人都站起来，自己做自己的主人。”

    “如果连对自己的同胞施以援手都不肯，这和鱼肉百姓的权贵有什么区别？”

    李宁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片刻后，他才缓缓道:“先收拾东西吧，我跟你一起去，不过只有你自己救，我只负责保护你。”

    “另外只有一晚的时间。”

    “明日不管怎么样都要走。”

    李宁安一边说着，一边想到刚刚在朝堂上有些癫狂的乾帝，不禁感到脊背发凉。

    “收到。”

    姜书墨脆脆地应了一声，兴高采烈地进了厢房，开始收拾自己的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