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旭日东升。

    洛阳城，飞云港。

    飞云港占地数千亩，从山脚到山顶共有数百间屋楼，满足旅客的各种需求，山巅处有精铁平台向外延伸，上面停满各式各样的巨型飞舟，或载人，或货运。

    在灯塔的照耀下，飞舟如同一只只钢铁巨兽，与平台下面的阴影相互映衬，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这里是整个洛阳的运转的枢纽，几乎有一半的人通过停靠在这里的飞舟出行，因此极为繁华，俨然一座小城。

    清晨时分，路上行人匆匆。

    王二躺在捆好的货物上，白无聊赖地打着哈欠，他昨天一天都没有开单了。

    对于他们这些脚夫的来说，眼力最为重要，毕竟只有找到了有钱人，帮忙后给的银钱才会更多。

    “奶奶的，今天再不宰只肥羊就没饭了……都怪前天那女的太润，几两银子全打水漂了，奶奶的，一刻钟都没有。”

    王二一边念叨着自己的老毛病，一边扫视着潜伏的大道，不断寻找着肥羊。

    他今天的运气很好。

    辘辘……

    车轮滚动的声音响起。

    一辆马车自西向东而来，无论是从四匹马拉车来看，还是从上面的装横来看，乘车的都是富贵人家。

    王二也是这么想的。

    很快，它在路口处停下，从中出来一对少年，少女，两人气质皆是不凡。

    王二眼睛一亮，赶忙抢在其他同行之前迎了过去，满脸堆笑指了指自己:

    “这位爷，脚夫，脚夫。”

    “爷，大包小包的也不方便，想来也对飞云港不熟悉，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可多。”

    “有俺在，只管等飞舟。”

    言罢，他满怀期待地看向两人。

    “可。”

    李宁安点了点头。

    他倒是没什么行李，但姜书墨还有一大背包的齿轮零件，以及各种机械材料。

    “爷，这边来。”

    王二面上笑容更甚，背上包裹率先去了前面，为前往飞舟的两人引路。

    姜书墨有些肉疼。

    她拉了拉李宁安的衣袖道:“港口的脚夫，肯定很贵，要不咱们还是别雇了吧。”

    “也可以不给，杀了便是。”

    李宁安忽然认真了起来。

    姜书墨连忙改口:“那还是给吧，养家糊口的都不容易，没必要为这点事杀人。”

    李宁安呵呵一笑。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前方看起来十分老实的王二，此时眼珠滴溜溜地转，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把两只肥羊给宰了。

    就在三人快到飞舟的时候，李宁安却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身向一旁走去。

    “这是，乞丐？”

    姜书墨看了过去。

    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坐在地上，浑身上下脏兮兮的，面前摆着缺了口的木碗。

    大街上吵吵嚷嚷，他只能通过手中的木棍敲打着碗边，吸引行人的注意力。

    “爷，你要给钱啊？”

    王二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两人旁边，看了一眼那乞丐，开口劝阻道:

    “爷，不忙您说，这很多都假的。”

    “全是装出来骗钱的。”

    说着，他一口黄痰吐在地上。

    “我知道。”

    李宁安不以为意，从衣兜中取出一张面额为十两的纸钞，悄悄塞进乞丐手中。

    乞丐得了施舍，立马千恩万谢，口中不断囔囔着“好人一生平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之类的。

    姜书墨有些疑惑:“那你还给？”

    “万一是真的呢？”

    李宁安起身继续赶路。

    姜书墨快步跟在后面，心想少年实际上也有善心，不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些微暖。

    两人都没看见的是，王二眼中的贪婪快要抑制不住，时不时看看乞丐怀里的银票，又时不时把目光投向李宁安的背影。

    “奶奶的，发了，发了。”

    他心中狂喜，但面上却装出不动声色的样子，开始背着硕大的行囊追赶两人。

    三人步伐迅速，很快来到飞舟前。

    眼前的飞舟足以称得上庞然大物，舟身与海中的楼船有些相识，但没有桅杆，取而代之的是两旁伸出的木制翅膀。

    翅膀以精钢作为骨架，铺着轻薄坚韧的风帆，上面刻着淡蓝色的铭文。

    “爷，我先去货舱里放东西。”

    王二点头哈腰。

    “可。”

    李宁安点了点头，目送王二离开后，与姜书墨一同进了旁边的售票楼。

    今日出行的人数不多，买票也少，队列很快轮到了两人。

    “去哪里？”

    中年男人靠在木桌后面的摇椅上。

    “两张去宝乾州的票。”

    姜书墨伸手比了个二。

    李宁安补充道:“要最好的。”

    中年男人坐起身，从抽屉里取出凭证，接着推了过去，头也不抬说道:“目的地跨州，费用更高，每人二十两，共计四十两。”

    李宁安爽快地付了钱。

    出了售票楼，姜书墨好奇地把玩着手中的船票，想起价格，不由得有些咂舌:

    “好贵啊，你今天花了不少吧。”

    他打了个哈欠，有些慵懒道:“除去来时的费用外，在港口就花了四十两。”

    “不是还有给乞丐的吗？”

    姜书墨出言提醒。

    李宁安缓缓解释道:“那是假钞，这样乞丐拿到钱会很高兴，但等他拿假钞去花的时候，就会被官府抓起来。”

    “所以我这是一举两得，既让乞丐高兴了，又让他们有个安身之所。”

    “至少在牢里能遮风挡雨。”

    他的语气越来越无辜。

    姜书墨深吸一口气，过了会后，她才艰难地问道:“这就是你给假钞的理由？”

    “对啊，我这是帮他们。”

    他显得更加无辜。

    “你真的是……不干人事。”

    姜书墨又一次被李宁安的无耻刷新了认知，现在她觉得自己刚刚十分愚蠢。

    她竟然认为李宁安会发善心！

    李宁安慢悠悠转移话题:“我觉得你更应该去看看行李，说不定已经被搬空了。”

    “应该不会吧。”

    “我看那王二挺老实的。”

    姜书墨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

    “那只是你以为而已，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应该去看看。”李宁安从她手中拿过船票，转身朝飞舟走去:“我在甲板上等你。”

    闻言姜书墨有些犹豫，但见到李宁安的的身影渐行渐远，还是转身去了货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