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一刻不得闲
昏暗的室内。
纸扎人眼睛骨碌碌转动一圈,哗啦啦一阵土纸错动声,动作僵硬地站起身来,无神目光直勾勾盯着眼前二人。
“尊……上。”
图纸掸动发出嘶哑的声音,向吕范行了一礼。
吕范负着手,绕着纸扎人偶转了一圈,也没见它如赵玉饵般化成人形。
赵玉饵看出了吕范的疑惑,道:
“尊上不知。”
“小女子只是栖身纸扎,并且身怀海量阴气,因此可以幻化模样,若是有了更好的载体,亦可换一副身子。”
“可这道纸扎人偶,只是纸扎得了一缕阴气,且并未诞生灵智,想要幻化模样,还得再注入更多阴气才行。”
吕范若心中一动,道:
“可否让这道纸扎,幻化成我的模样?”
闻言,赵玉饵微微一愣,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又打出一道浓郁阴气。
阴气如同一团灵火,散发着幽蓝光芒,将室内印照得有如阴地鬼蜮般。
只看了眼那团阴气,吕范便觉寒意直冲天灵。
嗬!
浓郁到极致的阴气,倒是神妙!
活人修阳,魂灵修阴,这道阴气若钻入活人体内,即便侥幸不死,也得大病一场。
难怪那些妖邪害人,迎面一扑便杀人于无形。
而常人应付妖邪,亦有一套童子尿喷溅之法。就是不知,一泡童子尿撒下去,能否扑灭眼前这团浓郁的阴气。
正思绪飘飞之际。
阴气飞入纸扎胸口,继而将纸扎周身笼罩,旋即便见一阵水波荡漾,纸扎摇身一变。
“有点意思!”
看着眼前与自己不论衣着,长相还是神态皆一模一样的纸扎,他不由得有些恍惚。
若非它身上阴气浓郁,且目光中透着一丝木讷与森冷,旁人远远瞧见还真看不出到底谁是真货,谁又是赝品。
“这道纸扎人偶,便暂时充作替身之用。”
吕范心念一动,纸扎人偶周身一阵簌簌抖动,内里的篾条发出一阵让人牙酸不已的响声,连带着土纸也一同向内收缩。
转眼功夫,它便自行缩成了薄薄一层。
吕范随手将其塞进后背,纸扎服帖地贴在背后,从外头看绝对无法看出半点端倪。
“不错!”
“有了替身人偶,日后若碰见生死关头,可让它为我挡下致命一击。”
“激战的关头,任谁也想不到眼前换了个人。”
吕范收拾起了屋内,把阴珠放入盒中,红木的材质收敛住阴气,被他放入墙壁夹层。
红木上绘着复杂的符印,显然是一道封印阵式,彻底隔绝了黑珠散发的阴气。
失主就是急的焦头烂额,也绝对找不到此物。
这黑珠虽说不是值钱玩意儿,正常人唯恐避之不及,但黄秋生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把黑珠在夹层放好。
多半是来路不正。
想来也是,对老百姓敲骨吸髓的老登,又怎么可能会对妖邪俯首帖耳?
正这般想着。
吕范忽觉胸前一凉。
他心中微微一凛,赶忙从怀中掏出阴司法旨,却见其上闪烁着一阵阴冷寒光,有一行行小字在其上浮现出来。
【阴司法旨】
【诛杀狼妖】
丙级
【描述:自伥鬼伏诛之后,又有群狼于县北肆虐,一夜间,有十余户遭其毒手,特遣捕魂阴差吕范与降妖道人郑无极诛杀。】
【奖励:后土功绩三道】
“来得这么快?”
吕范眉尾微微一抬,眼中闪过一抹凶厉之色。
本以为昨日斩妖除魔之后,能得几天闲暇,没曾想,阴司是把他当骡子驱使,半天休暇还没过就又派上活了。
他有半道魂魄押在阴司,自然不敢怪罪组织。
“一群找死的东西……”
少有的休暇,就这么被几头蠢狼妖给整黄了。
吕范一时间怨气冲天。
他掂起手中的长刀,大踏步向纸扎铺外走去。
郑无极正好往屋内赶,就见吕范拖曳长刀,怒气冲冲地出来,一副莫挨老子的神色。
“如今又有狼妖作乱,尽快思索对策么?”
他才刚开口,吕范已然从他身侧擦过,留下句听起来轻飘飘其实杀气腾腾的回话。
“对策么?”
“一应砍了不就是了?”
看着吕范大步流星的背影,郑无极微微一愣。
从前一旦上头有令,他总要硬着头皮来求黄秋生出手,还免不了要挨几次闭门羹。
因此,他下意识带着几分恳求的意思,差点忘了吕范和黄秋生是截然相反的性子。
他更应该考虑自身的安危……
毕竟。
他又不似吕范般,奇经八脉开了大半,又有一道纸扎护身,在妖魔鬼怪中纵横来去。
就似昨天夜里那般,性命被系在吕范这等人手里,不知哪天就要去地府报道。
这一对师徒,就没一个是让人省心的。
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吩咐坐在一旁的婴宁。
“师妹,师兄去去就回。”
婴宁一如既往地乖乖点头,笑道:
“婴宁知道了。”
看着郑无极头也不回地离开,婴宁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摸出一块青色阵盘。
阵盘上有两道光点。
一前一后,在向着北面挪动。
与此同时。
她身形一动,一晃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只剩油纸伞,晃悠悠落在了地上。
“哒”
“……”
吕范提着刀,直奔先前伥鬼作祟的那家农户。
沿路上见到好几户柴房,皆燃着熊熊大火,却看不到半个人影,几具尸体倒在屋外,脸色青紫全然没了气息。
不仅如此。
尸首似是遭野狗给啃了,露出大片森白骨骸。
问题是,这些尸首都只被啃去了几口,便被抛在了路边,其中似有几分挑衅意味。
“尊上,这些农人都是被先抽走了魂魄,又遭几头狼妖啃去了脏器。”
“我知道。”
吕范闷闷地应了一声。
不远处。
一片田埂上。
一头老狼瞥见这边的动静,缓缓睁眼,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它竟生得和柴屋一般高,双腿直立起来仿佛一座小山,一双凶恶兽瞳冷冷盯着吕范,似是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仿佛终于等到了猎物。
它裂开血盆大口一笑,嘴角流出染血的涎水。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