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通天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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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A11-11

    “第二个疑点:攻击必定破防”

    “从回放里能看到这人不仅移速快,攻击还高,没人能扛过他一下,全都是贴身瞬秒,严重怀疑他开了什么增伤辅助。和我一起双排的朋友等级很高,已经接触到了“强化”,身上岩石硬化肌肤,步枪穿甲弹都打不穿的那种,还是被他一刀切开”

    “我这把手术刀你以为和你开玩笑啊?能切开一切人体组织懂不懂?除非你朋友变成一块真石头,不然我就是能用这把刀切开他啊。别人用道具就是开了,你用道具就是游戏博弈是吧。”

    “第三个疑点:0.01秒反应”

    这一段视频很长,全是林涟各种极限反应的片段。

    包括近距离躲子弹、身处疾风骤雨般攻势中却毫发无伤、各种身法、潜行刺杀等等。其中最夸张的当属对方偷袭,但在杀招显露的同一时刻,林涟立即做出了规避姿态,险之又险地躲开这一击。

    改掉鉴挂标题,倒更像操作集锦。

    “懂不懂什么叫杀意感知?你那枪口架半天了我还不知道躲吗?还有这些操作……”

    说实话,林涟都懒得一帧一帧去分析解释,只抛下一句“这种操作在天空岛段位比比皆是,自己去翻录像看”。

    好歹她也是在天空岛上驰骋过的顶分玩家,打这种十几级的竞技场当然和玩似的,就算没有手术刀和广播体操,光靠最开始那把猎人匕首,其他什么道具都不用,也足够吊打这些萌萌人。

    钢琴家形态林涟久违上线。

    “林涟姐……”

    解齐在一旁看着她手指疯狂弹动,嗫嚅半天,最后只道出一个字:“……狂!”

    林涟敏锐地察觉到问题关键:

    “等等。……你也是炸鱼的,也嘎嘎乱杀,他们怎么就不怀疑你呢?”

    “因为林涟姐你杀得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认真玩,基本上就已经靠人数优势碾过去了。我也就补补刀,加速加速游戏进程,顶多算炸鱼……我们这个水平打新手,要是下手太狠,操作在他们眼里就跟开挂似的。”

    实际上,解齐还是过于自谦了。

    怎么说他也算是天才少年、当年天空岛顶尖代练,意识和大局观肯定要比林涟这种操作怪好,只是打法不同。他会等出手时机,迅速解决战斗且隐藏自身情报,较为保守。

    反观林涟,会“自己创造出手时机”,和辆泥头车似的,靠着变态反应和操作直接往别人脸上碾,躲都躲不了。

    真正让人咂舌的是,这还不是虐菜专属打法,林涟在天空岛也是十年如一日保持这风格不变。除了职业选手,大部分路人看到“栗底”这id就头疼。

    回复完毕,林涟上翻下翻,将自己的留言读了两遍,颇感满意。

    短短数百字,穷尽了她高中一年语文之积攒,以及从网上学来的所有阴阳怪气嘴臭,攻击性扑面而来,可谓读者伤心,闻者落泪,颇有以前匿名论坛遗风。

    很快林涟的私信就隐隐有爆炸的迹象,不停往外冒红点。

    反正是小号,她全然不在意,自己喷爽了就行。简单收拾收拾,和解齐打了个招呼便出门往地铁站走,准备坐车去上城区一趟,见见那个梦国安排的心理医生。

    毕竟白给的疗程,就算过去只坐着聊聊天也还不错。

    况且看地址,位于上城区边缘的富人区,全是独栋大house——就算是租的,也能侧面反映出这医生很有钱。医生有钱,等于疗程很贵;疗程很贵,等于白嫖起来就是妥妥的大赚特赚。

    这次得坐12号地铁,著名的地狱干线,尤其是临近下班点的现在,站台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通常得排上两班的队才能进。

    但林涟是何人?如果“挤地铁”这件事儿也有段位,那么林涟一定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女人。

    排队时见缝插针,上车后左挤右钻,活像条泥鳅钻到角落。

    只是今儿大抵出门没看黄历,或者刚刚三场战斗让她状态有所下滑,这次不仅被个魁梧男子挡住去路,夹在车厢中间动弹不得,还不知被谁摸了屁股。

    正欲转头怒目而视,亮光一闪,通讯在眼前亮起。

    小猫头像发来问候:

    “姐,你还好吗?我看那个帖子已经爆了,超多人在下面嘲讽你”

    说实话,林涟有些错愕。

    本以为自己解释得天衣无缝,至少攻击性方面已登卓绝,在她自己看来,实在找不到有什么地方是说错了的。

    只是作为不经常上网的人,林涟还是不太了解网络的本质。

    社交网络,本质上是一场罗生门。

    真相与公理,反而是最无关紧要的部分。人们要的是满足自己娱乐的真相,和站在他们那边的公理,并且这两者最好都能足够戏剧性,才格外招人喜欢。

    林涟不应该在帖子下宣泄情绪,而是应该紧紧抓住“自己没开科技”这一关键来辩驳,重点需要放在“自己能复现这些操作”而不是“高分段很多这种操作”。

    毕竟贴主一开始就将她打成外挂使用者,在旁人看来,她的反驳缺少实据,更像是被戳穿后顾左右而言它的恼羞成怒。

    林涟翻了翻讨论内容,自己已处于一个被群嘲的状态。

    毕竟情绪非常容易互相感染并传播,一旦某种观点暂时地占据上风,原先80%的中立者也会不自觉地有所倾向。以前网络不发达时,谣言就是依靠病毒营销而得以传播。

    “还在嘴硬?等会是不是又要说自己是练小号的”

    “笑了,骗骗兄弟们就好了,别把自己也骗到了”

    “感觉再说下去就要触发“菜就多练”连招了”

    “又到了爷最喜欢的线下自证环节”

    “估计等会要说“敢不敢赌钱”来吓唬楼主咯”

    假如线下刀战,说不定还能破林涟的防(物理);换成网上口嗨扣字,就算刷一千万条,林涟只会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她喷人喷得狠,有很大原因是别人这样喷她她只会觉得有趣,而不会恼怒。

    林涟随手拉黑帖子,转头给解齐回了个表情包,表示自己好得很,让他不要担心。

    下车,地铁f2口出来,走四百米,就能看见整齐排列的别墅区。

    道路宽敞,街景整洁,能看见远处高耸云端的空中交通枢纽。

    和林涟家周围拥挤且千篇一律冷金属风格的公寓楼相比,这儿原滋原味保留着老式街道的建筑风韵,属于那种“昂贵感扑面而来”的地方,常作为影视取景地的存在。

    林涟辛苦打一辈子工,攒下的钱估计也只够在这儿买个三平米的厕所。

    这儿的安保也是十分到位,林涟还隔着老远,警卫的视线就已经锁定住她。像下城区的小区,那些警卫不是睡觉就是摸鱼,每天唯一的工作是刷刷门卡、登记来宾或者收收外卖啥的,哪有这种警惕。

    见她没有门卡,也没被人脸识别探头放行,警卫主动开口:

    “女士您好,请问……”

    “A11-11号,有预约。”

    警卫点头,眼中光芒流转,随后询问:

    “是林涟女士吗?”

    林涟颔首,警卫请她进卡,随后还用辆小电车载她到了目标地点。

    心理医生这一栋,比其他的建筑还要古朴些。

    外形上70%的建材为实木,这在木资源匮乏的现代,几乎等同于将“昂贵造价”写在了门牌上。车库外停着辆造型相当夸张的超跑,配色抓眼,林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等级的实车。

    在车库和正门连接处,特地改造出了一个小别室,作待客区域。

    现在六点出头,约了六点半的时间,按照“医嘱”,她得在这等待区里待半个小时。

    虽说是临时改装的地儿,但里头装潢看不出半点敷衍,反而精致大气得像个宴会厅。角落摆着吧台,柜里从上至高档酒,下至廉价碳酸饮料,应有尽有,连杯子都不是一般货色——林涟可是这方面的行家,一眼就看出置办下这些东西要多少钱。

    把她心肝脾肺肾都拿去黑市卖了也不够换这儿的酒钱的。

    “安斯罗菲1844……”

    她目光有些挪不开。

    举个形象的例子,这瓶酒在酒界的地位就和外面停的那辆超跑差不多。不,这酒倒没那么招摇,虽不为大众所知,但在圈子里绝对称得上有口皆碑。

    林涟拉开酒柜,伸出手,犹豫再三,还是拿了罐可乐,坐下开始点播老电影。

    这种高级设备,能将声音直接输出到她耳机里,也能将画面传输到隐形眼镜上,甚至都不用刻意等待连接。这种最新传输协议的终端可不多见,这一屋的装潢,酒水,家具,所有一切,都在隐隐昭示一件事:

    屋主是个极有品味的人。

    至少很懂酒。

    就冲这一点,今天就没白来。

    林涟尚未意识到这尚未谋面的心理医生在她这的印象分已经狠狠往上涨了一节,点播了最喜欢的黑色幽默电影。

    电影主题是反英雄反套路。

    没看一会儿,便听见高跟鞋哒哒声响路过门口,她还以为心理医生来了,半晌没人开门,只听外面跑车引擎轰鸣,震得耳膜有些疼。

    声音消失,注意刚转回电影,便听吱呀一声,有人从连接屋内的里门开门进来。

    许多年后,林涟会想起那个和卿久留初次相遇的下午,她手里拿着半罐可乐,卿久留一身黑色大衣,熨得妥帖利落,黑色短发一刀切,柳叶般的细眼里敛着半寸寒芒,一眨眼,冷意立即荡漾成深浅不定的柔和。

    “《八月的水平面》。著名反英雄电影,在当年引起了一阵新风潮。”

    “我拿了你一罐可乐。”

    林涟关了屏幕,喝完剩下的可乐,随手捏扁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这儿的一切,客人都可以随意取用。”

    “那瓶安斯罗菲也是?”

    对方轻笑,相当绅士地伸手,请她进门:

    “到现在都没人喝那瓶酒,反倒令我有些苦恼。请。”

    “你要是来晚些,说不定我就忍不住喝了。”

    “烈酒可能会影响我们的谈话效率。如果你想喝酒,我还有准备其他的低度数好酒,可以在谈话时喝。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卿久留,是负责你心理治疗的心理医生,有符合行业认证的执照。”

    卿久留双手插兜,“当然,我想你已经了解过了,我就不再赘述其他的无关事项,直奔主题。关于我们的治疗……”

    林涟还真没了解过。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对方的名字,以及性别。换言之,她单知道个地址,完全没事先做功课……

    “我不会采用比较激进的引导方式,例如催眠、冲击、暴露疗法等……会以交互分析为主,只用当作简单的聊天,尽量放松就可以了。我们稍后会签署保密协议,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泄露和你有关的信息,这是最基本的隐私权。”

    卿久留边走边说,声音沉稳,说话井井有条。

    林涟光顾着一路打量这儿的装潢,对方说的内容基本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留了个大致印象。

    从装潢来看,很明显是结合老新的混合风格,整体宽阔敞亮,颜色搭配得相当朴实。倒是家具和杂物摆放得太少,没什么生活气息——要么这儿不常有人住,要么就是全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没有除了卿久留以外其他人生活的痕迹。

    林涟打量对方的背影。

    比自己高几厘米,年纪比自己大几岁,从谈吐和气质来看,肯定在学院进修过很长一段时间,身上有股学者特有的味道。

    强迫症和洁癖,二者肯定沾一个,还有可能是个性冷淡。倒不是学者通病,而是现在这人给她的感觉就是如此,强烈到完全不加掩饰。

    林涟这么多年来,见识过的人比读过的书还多,一眼就能看出别人的气场,各种小细节都逃不过她的眼睛。看人这块,基本已经成为了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的被动技能。

    果然,走到书房,摆着成对的椅子和沙发,显然是供人对坐而用。周围墙壁都被改装成了书架,塞得密密麻麻,比起书房更像是微型图书馆。

    两人入坐。

    “要喝酒么?喝点红酒有利于促进谈话的……”

    “我酒量不行,等会喝多了直接睡你这了。”

    卿久留笑道:“也不是不行,我这儿有客房。”

    接着,她话锋一转。

    “其实我们之前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