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副驾驶上的李瞳不断用电话跟各种人沟通。

    一会计划员小倪。

    “喂！明天的计划他们下了吗？你登录系统看看。”

    一会二分厂高厂长。

    “喂！生产安排下去，库存那边尽量保证。”

    一会总厂质管刘科长。

    “把抽检的结果发邮件，抄送给高厂长。”

    一会人事处孟主任。

    “正月十五得给大家置办点什么节日礼物，你有什么想法？”

    ……

    不是打电话安排工作，就用手机回消息，她忙得不亦乐乎。

    在路上，我还想她会问我贷款的事情，可是，李瞳一直都在忙，我从后视镜看她忙碌的样子，再一想到她已经拿到新表格，也应该明白什么意思了，而我一个临时司机，李瞳她也犯不着和我说这些事。

    想通这些，心里也就云开雾散。

    默默地开车，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昨天吃的那家铁锅乱炖。

    还是昨天的饭店，还是昨天的位置，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好像有心事的看着眼前的大锅，一个穿着工厂制服的女人，她不停地忙活手机，等到乱炖的铁锅掀开锅盖，这两人好像比赛一样，拼命地吃着面前大锅里的排骨，土豆，南瓜，粉条，蘑菇，各种食材。

    我一边扒拉着饭，啃着骨头，一边喊着服务员加菜。

    同一个服务员看着我两天领着两个不同的女人来，一时眼神里充满了她理解范围内的闪光。

    没任何意外，我买单。

    没事，以后在长春低头不见抬头见，混个好人缘，哭！

    所以我要多吃点，这才对得起我的钱。

    ……

    距离长春1100公里外的石家庄正定机场，陆飞凤挎着包包，下了飞机，一股暖风吹来，她解开衣服的扣子，河北这几天升温，白天已经到了零上十四度，她下接驳车后，跟着人群走出飞机场。

    在大门口，她左右环顾，之后又拿起手机……。

    没一会，一辆进口豪华银色，黑色相间的小轿车停在她的面前。

    豪车内，开车的司机并未着急驶离，而是扭着身子看着陆飞凤。

    “亲爱的，你……想没想我？”

    驾驶位上，一个穿着时髦休闲装，三十岁不到的男人，嬉皮笑脸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胜文！你有点正事，我最好现在就去爸爸那边，汇报下工作，这样，我们先去集团总部。”

    “小别胜新婚，我爸跟大伯在一起，我去那边也是听他们说教，着什么急嘛，不如……。”

    男人一听要去的地方，立刻反对。

    “手拿走！！你这一天天的……，我跟你说，幸亏消息灵通，否则就损失大了……手拿走！”

    “啊？损失？别夸张好不好？一个小小的附件厂而已！我知道你在转移话题……”男人说完，一脸急切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小小的附件厂？但你知道吗？我这老同学也不知道走什么运？钱胜文！……手！最后一次警告，再不老实，我掐死你，哦，对了，爷爷怎么样了？”

    陆飞凤看着丈夫对自己的热情，一时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假装生气。

    她也在犹豫，到底是先回家，还是去公公那边做汇报，刚结婚没多久，有些事就跟地里的菜一样，留在地里心中总是惦记。

    “还在医院！我哥说爷爷现在好多了，他在那里就行。”豪车内，钱胜文的脸微微泛红，很显然他已经想好怎么处理地里的菜了。

    “你哥？”陆飞凤一副看傻子的样子，注视着自己丈夫。

    “现在立刻去医院！快！！！”说完，她一脸严肃，用力地打了一下男人的肩膀。

    气氛一下到了冰点，夫妻之间，界限这事情是种感觉。

    “哎！不是先去集团总部吗？”男人被她这么一打，有点心虚，马上扭动D档，踩油门，开动汽车，但嘴还想说些什么。

    “闭嘴，赶紧去医院。”陆飞凤冷眼看着自己的男人，也不给他机会解释，皱着眉，很显然她真的生气了。

    ……

    1100公里外的长春北湖龙城嘉苑39号502房间内，我脱掉西服，挂在椅子背上，脱掉西裤，甩到地上，脱掉袜子，撇到我看不到的位置。

    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累了一天，无数的事情在脑袋里旋转。

    中午一大碗五花肉plus，晚上又比赛一样吃了一锅排骨乱炖。

    一想到最后的结果，是我赢了，我埋在沙发里的嘴角微微上翘。

    比吃喝？

    至今没输过！

    真羡慕古人，听说古代有一种人，靠着表演吃喝就能活下去，并且还活得不错，如果我没穿越到这个世界，去了别的地方，我一定靠着这身本事，给人表演。

    酒足饭饱之后，趁着他们昏睡之际，跟夫人们去隐秘的地方，一起运动消化卡路里，临了到了最后，还要按着当地人的习俗，要对着夫人们鞠一躬，并说一句。

    “呦西！”

    改写那个国家的战国历史，从此吃上巅峰！

    而夫人们也会对我说一句什么来着……？

    完了，这外语不熟悉，一时想不起来了。

    梦里难道还有外语？

    ……

    阿嚏！

    就这样在沙发上做着美梦的我，冻醒了，站起来，迷迷糊糊地走到厕所，刷牙但没洗脸，上完厕所，回到屋子里，盖上被。

    软软的，暖暖的，但是，睡不着了。

    拿起手机，看看时间。

    我靠！凌晨4点55。

    偶尔外面几声鞭炮响，闷闷地从玻璃窗那边传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睡眠质量不复从前了。

    看着吊灯，我忽然想起来。

    对，夫人们对我评价应该是，斯巴拉西*3。

    临走还问我开不开发票？

    停！

    什么乱七八糟的……

    搓搓眼屎，我再把手机拿起来，忽然发现我的微信有一条小丸子的留言，刚才竟然没发现。

    留言的时间是，昨天晚上十点30分。

    “邢哥！你到家了吗？我们单位开了一下午的会，新官上任三把火，烦啊！这领导竟然跟我们说，现在业内面临巨大的危机，不是在毁灭中生存，就是在毁灭中毁灭。……无奈表情包。”

    10点35分。

    “邢哥，贷款的事情估计要有困难，最好让你们老板直接跟我们主管沟通，这样很多事情也好直接说。”

    10点43分。

    “邢哥，估计你睡了，我也休息了，你上回说，你去旅游，在四川成都遇到一群车旅318的人，你什么时候给我讲讲，我这刚买车，也有这样的打算，晚安。”

    “挥手表情包”

    “睡觉.GIF”

    图里，一个小丸子抻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的动画。

    看着手机，我会心一笑，真想立刻告诉她，贷款什么的，跟我一个司机有什么关系，当然只要李瞳天天派我去银行，我还是很希望天天跟你见面的。

    我抓起手机准备按下输入法。

    可是不行！

    我不能跟某些人一样，一大早地就给人打电话，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六点！对，就是六点！这样既显得我刚睡醒，又显得我很及时地回复消息。

    一想到李瞳，我立刻觉得，这工作真的够了。

    翻了个身，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

    几天下来，搭进去了好多钱不说，每天还起得比鸡早。

    哦！对了，发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怪漂亮夫人们提醒我，发票，发票。

    靠！停车费大部分都是扫描付款！哪七毛有发票啊！

    等等，我得截图！

    算了，别弄了，既然开了那么好的车，我就当奉献了。

    我翻了个身，手机息屏。

    ……

    铃铃铃

    我竟然又睡着了？

    铃铃~铃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眯缝眼睛看清接听按钮。

    “喂，你六点之前来我家，把昨天买的汤圆带过来。”

    六点之前，难道这娘们一早兴致这么高？我心里有点火大。

    “还没起床吗？五点半了。”

    “好！”

    我脑中一闪电，立刻想起给关春蕾留言的事情，马上精神矍铄，两眼冒光，但说实话，回笼觉很累很累，被李瞳这么一折腾，我及时醒来，倒要感谢她。

    再看时间，什么五点半？

    跟我妈一样，四舍五入的。

    现在才5点14分，就说成五点半？

    天！什么老板会早上五点半不到给你打电话，这工作老子说什么也不干了。

    跑到书房，打开电脑，扫码登录电脑端微信，找到旅游照片文件夹，找到四川分类。

    翻！

    翻！

    找到了，找到我当年在四川拍的照片。

    点击小丸子头像，留言。

    “对不起，我昨天开了一天车，晚上被拉去吃饭，回家后，倒头便睡，才看到留言。”

    “新官上任，这是好事，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要抓住这次机会，好好的表现，也许还有机会升个官，到时候邢哥我的身家富贵，就靠你了，关行长！”

    本来这条我打好多字，但怕油腻，又删了很多。

    “我一会去接人，先给你看看我当时在318的照片，先过过瘾，如果晚上没事，我给你吹318！”

    “IMG_20180525_110822.jpg”

    “这是我在二郎山隧道入口跟几个朋友的合照，没想到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就经历了一番神奇旅行。”

    “IMG_20180525_111522.jpg”

    “这个胖子是成都的饭店老板，旁边的美女是福建在京城工作白领，在国际公司工作，有空跟你说他跟她的故事，爱恨情仇！保证过瘾”

    “IMG_20180525_113522.jpg”

    “这是旁边人照的，我们一起合影的照片，我那时候还真年轻啊。”

    ……

    5点25分，我已经在龙翔广场，猛踩油门，直奔西中华路的加油站了。

    一早上，大路上就我一辆车。

    其实如果你怕堵车，你就早起一小时，这样既可以卷死同事，又可以第一个在食堂吃上早餐。

    沿着快速路飞一样就到了加油站，我大脑也没闲着，被关春蕾的占得满满的，如果今天晚上没什么事情，我得找个机会跟她吹318。

    这不都开头了，怎么能美高潮呢？

    我回忆着那段往事，编排着精彩片段，不能添油加醋，但必须字字珠玑。

    不知不觉就到了加油站，还没等我往里面开。

    铃铃铃！

    “喂！你把车开到加油站里，停在最外侧。”

    最外侧？我扭头看着外面的情况，还好，加油站的灯光很亮，否则东北六点钟黑蒙蒙的天，又是一个陌生环境，你让我找到最外侧，真不容易。

    “好的。”

    我按她的要求，把车停在加油站最外面，四个轮胎，两个在马路上，两个在加油站里，这样绝对没人挡我了吧。

    “把昨天买的汤圆拿上来。”甜腻的声音在电话里传来。

    ？？？

    还要上楼？

    “2单元3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