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巨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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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对与错

    褚龙义与崇之武轻松收拾了几人,正当褚龙义打算要挥剑杀死这群败将时,却被崇之武拦了下来。

    “不杀?”

    “不杀。”

    “为什么?”

    “……不想。”

    褚龙义把剑收了起来:“你和传说的疯魔狂差距真的很大。”

    “传说里面说的其实蛮贴切的……你失望了?”

    “没。”褚龙义擦了擦剑鞘,把剑鞘上绑的粉色蝴蝶结重新打理了一下,像是刚刚缠上去的一样好看。

    “这样子挺好的,不杀人,就不会生事,不生事,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褚龙义笑道。

    “嗯。”崇之武点点头。

    可你曾把杀人看作人生的唯一意义。

    耳畔的某个声音如此提醒着崇之武,崇之武挠了挠耳朵,那声音惹得她发痒,不过很快就会恢复平静,这是杀业积累的报应,是死去亡魂不得安息的复仇。

    杀伐之处,执着执念丛生,潜藏在脑海中,时不时便要作祟。

    不杀了这些人,是她看见了什么。

    在真正的厮杀中成长的人,需要时刻注意对手肉体的走向,如果对手是阳之力的使用者,那么还需要能看破对手经脉当中内力的走向。

    久而久之,在身处战斗的时候,人眼睛看见的便不再是人了,而是一块块肌肉、一条条经脉、骨骼、血管、脏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崇之武用利刃划破对手的皮肤之后,那种肌肉被割裂开来的景象让崇之武毛骨悚然,她并无惧怕,却仍有逃避之意,确切地说,她能看见别人的苦楚,而她在逃避这种感受。

    崇之武也把刀收了起来,她看了看被褚龙义率先打伤的几人,也并没有伤得太重,兴许是褚龙义的剑是崇之武刚刚赠送出去的缘故,她没舍得立刻让它见血。

    “总之,你们赶紧滚就得了,我不杀你们,你们最好也别再来烦我,我们之间天差地别,你们心底清楚。”崇之武打了个哈欠,嘱咐完这六个喽啰之后便和褚龙义、孔术离开了。

    孔术打趣崇之武:“你现在的样子和你之前相比,简直就像是活佛一样嘛。”

    崇之武瞥了一眼孔术,也确实说不出什么来反驳他,于是任由他打趣。

    由于褚龙义的加入,崇之武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马。

    “哇!感谢你!”崇之武趴在马背上,装出一副感动到哭的神情看向褚龙义,褚龙义则挺直腰板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

    “不客气,你都送了我这么好的剑了。”

    “话说,为什么崔离离要见我?”

    “不知道,说是听说了你的事迹,对你很感兴趣。”

    “哟?看上小爷了?哎呀小爷我就知道我招小姑娘喜欢啦嘻嘻嘻。”

    “男的。”

    “嗯?”崇之武突然挑起来单边眉毛,有些疑惑地看着褚龙义。

    “崔离离,这么可爱的名字,是个男的啊。”

    “对。”

    “你俩要不把名字换换。”

    褚龙义尬笑一下,随后转过头去看向前方,尽量与崇之武目光避开,崇之武觉得估计是自己的笑话太冷了,于是也不再开口说话,直到她发现孔术很隐蔽地笑了一声,立马又来了自信。

    “我就说我的笑话好笑吧。”

    “你人比较好笑,不会说笑话别说。”

    “不是?”崇之武一皱眉一撇嘴,干脆不说话了。

    “别生气,我也讲了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

    “不想理你!”

    从这里到天星宫,快马加鞭地赶,算上吃饭睡觉的时间,大概需要三天左右,不过崇之武和孔术并没有那个意愿火急火燎地冲过去,毕竟是别人对自己感兴趣又不是自己对他有兴趣,干脆正好一路走走停停玩玩吃吃喝喝乐乐,也挺好,换做以前可没这个机会。

    ……

    是啊,以前。

    崇之武脑袋里面又开始想起来了事情,有关于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兄长,详细的记不清楚了,伴随着他们的死亡,有关于他们的脸和做过的事情也就模糊了起来,只记得个大概,只留了个声音在脑袋里面。

    有意思的事是,可能是自己的兄长从没夸过崇之武,而父亲只在三岁前夸赞过自己,三岁之前又大多记不清事情,当崇之武脑袋里面那些兄长和父亲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永远没有支持她或者鼓励她的话,包括起了杀心的时候,也从能在一百多个不同的“杀了他!”当中,清晰地辨认出父亲和兄长的“你凭什么这么做?”

    现在,崇之武真的要反思反思,凭什么要这么做了。

    可是又联想到自己七岁时候被关在铁笼子里的时候,她也问过自己,到底自己还要不要在这个家留下,试图改变父亲和兄长的想法。最终的结果就是险些因为自己的信任而丧命,对于父亲和兄长的批判,就算是幻觉,她也要再多考虑之后继续决定。

    “想什么呢。”孔术让马走得慢了一点,瞅了瞅崇之武的表情,很果断地说道。

    “什么也没想。”

    “你不知道你想事情的时候,眼睛比皇宫的顶梁柱都直么?”

    “呃……行。”

    “因为下不去手杀人,内心动摇了?”

    “算是吧。”

    “呵……”孔术把背后的权杖摘下来,用手摇了摇银铃,清脆的响声使得崇之武的心莫名静了许多,耳边的烦躁感觉也随之消退了许多,脸上的表情也不再那么紧张,而是舒展了开来。

    “凡事不必考虑太多,如果人生是需要在不断思考中才能活下去的,那么就太累了,况且有很多事情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顺其自然就好。”

    “嗯……”

    孔术,一个奇怪的人,是他用了四年时间把一个即将与世长辞的十六岁少女变为疯魔狂,又是他在崇之武二十岁时候告诉她不必在意自己执着的杀人之道,顺其自然就好。

    “你好怪啊。”崇之武脱口而出。

    “什么?”

    “没什么。”崇之武一下子尴尬起来,赶紧督促胯下的马快走几步,不过马似乎不乐意听她的,孔术看见崇之武的心结暂时被解开,也就不再多逗留惹她尴尬,而是自主地向前多走了几步马。

    崇之武低着头,扣着指甲里的泥灰。

    “行吧,那就把对与错交给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