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主会仿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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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要瞎了要瞎了

    周树暗自吃惊,商老大人是何许人?且不谈三朝元老的尊贵身份,单单就说此老治学严谨,在御下育人一道,在大炎国完全可以称得上宗师一说,又年高德勋,商老大人在自家要见此人需亲自登门,尚可以说是商老礼贤下士,可商老大人这一句:“木心老哥,”换来屋里人一句坦然的“鸿赞老弟”,都不出门迎一下?要说是尊客的话,什么人能比致仕宰辅更尊贵?这,这,这位“木心”先生当是何等人物?尽管周树周雪之才学出众,见识广博,此刻也对这商老口中的“木心老哥”心生敬畏起来。

    商禄没停留,直接推门而入,连带拉着周树一起进了厢房,只见一位中等身材,面白无须,身着青色儒杉的老者起身相迎,老者旁边一青年男子端茶倒水之后,垂手站在老者身后。

    商禄作为地主,简单替周树、“木心老哥”做个引见。周树方知这位木心老哥姓唐,名冲,字木心,比商老大人还要年长,看着却好似比商老大人要年轻十几岁的样子。

    “这次叨扰木心老哥,实是为了治病救人,还望施以援手。”商禄没有寒暄,直奔主题,把事情经过简短解说一遍,唐冲面色肃然,微微沉吟了一下:“鸿赞老弟,既是治病救人,原应老哥亲自跑一趟,但此时此事,着实有些蹊跷,须得小心,长卿随我多年,也学了几分手段,我看可以遣长卿去看看,倘若他瞧不出端倪,你我二人再同去比较妥帖。”说话间,唐冲身后的年轻人上前侧身施礼,立在旁边等候决策。

    周树心里有点纳闷,这唐冲自己年岁大,治病先派徒弟跑一趟是情理之中,可后面这句:徒弟看不出端倪,再带着商老大人一起去治病可就有点儿匪夷所思,难不成商老大人能者全能,还通医术?

    “自是以老哥为准,长卿贤侄的本领我是知道的。”商禄笑着应和,又转过头对着那年轻人:“如此就麻烦贤侄了。”青年笑允。

    那青年姓刘,名长卿,没有取字。商禄稍作叮嘱,就安排周树、刘长卿搭乘商府的马车,带上一些行医的器具,一起去看张诚。

    一路上刘长卿问了问周树年岁比自己大,就称周树为兄,刚刚在商府走得匆忙,只听了个梗概,此番又问了问张诚的细节,周树就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都讲了一遍。长卿只是颔首,没发表什么意见。就这样等周树把能想到的都补充完毕之后,马车停下,两人下车进了巷道,稍走几十步就到了张诚的家。

    院门没关,想来屋里应该有人。从外往里看,小院整洁清爽,当中一条路,东边摆了一些大件的木工器具,西边有个棚子,下有炉灶,权当厨房,院坐北朝南有一正房,房门两侧各有两窗,正是张修父子的卧房。

    周树心忧张诚的病,也没客气,推开院门,来到房门前直接敲门。

    不轻不重,当当当三声,问道:“张兄在家吗?”刘长卿站在周树后面,背着药箱,静静等候。

    屋里面张修、张诚两父子正在吃饭。听见是先生周树的声音,二人连忙应声起身,张修快步去开门,一边把周树、刘长卿迎进屋里,一边说:“有劳周先生挂念,张诚刚刚醒来,我紧忙给他热了点饭食,正想着吃完就去寻医再诊治一番”。

    “劳先生探看,学生惭愧。”张诚见到周树,先抱拳大躬身施了个礼。大炎国承平日久,礼数越来越被看重。

    周树掺起张诚:“才好转过来,不必行此大礼,来来来,这是商老大人请来的高人贤徒,刘长卿贤弟。”,侧身让开给刘长卿,“刘贤弟,这孩子就是张诚,请。”

    张修手快,飞速地把桌子上的笼屉、粥碗都撤了下去,又拿抹布擦了擦并不存在的食物残渣。引周树、刘长卿二人落座。

    刘长卿示意让张诚坐到他旁边,上下端详起张诚,又叫张诚伸手把了把脉。

    “望之有神,耳聪目明,脉象平稳,此时似无大碍,一时不必担忧。”刘长卿对张修如是说。

    “只是还有件事需要验证一下,还请周兄,张兄两位回避。”二人起身离开,刘长卿轻轻关上房门,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香炉,插上一截翠绿色的香,用火折子点燃,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屋内暗香浮动。

    “张诚,此香名为凝魂,有安神静心之功效,闭上双眼,轻轻呼吸,抛除杂念,放松心神。”

    刘长卿的声音此时变得低沉轻柔,张诚没有思考,不自觉地就照着他的话做了起来。

    就在张诚眼睛闭起来之后,香炉上的烟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无风自动,自主钻进张诚鼻孔。

    见张诚把凝魂香吸了进去,刘长卿的身上出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先是摇忽不定,然后起身,双手轻轻搭在张诚的额头上。

    张诚只觉得额头一凉,仿佛一滴水滴在原本平静的识海中,激起阵阵涟漪。

    黑暗的识海逐渐现出一些轮廓,逐渐清晰,逐渐光亮。全封闭的液冷超算钱江之光闪着莹莹的光,没有风扇的喧嚣,没有电流的嗡鸣。大炎国的张诚,置身其中,只是这机房并不完整,只有身遭方圆十几米的范围,再向外,就是流水深处般的断面。

    张诚做梦也想不到会是这样。

    “难道我又穿回到钱江之光了?”。

    他去摁呼叫器,没什么反应,再打开显示面板,调出操作界面试着输入各种命令,倒是还能操作,可就是断网一样,收不到也发不出任何信息。

    鼓捣了一会儿,张诚离开显示面板,往水冷管那边摸去。

    入水管还是老样子,保温层覆盖的很全面,出水管,温温凉凉,也不知道这超算发的热量都到哪里去了。

    张诚这边在脑子里故地神游,刘长卿也没闲着。

    只见他手捏法决,口中念念有词,那搭着张诚额头的人影随即拉长,变形,分出许多许多丝线状的影子,围着张诚虚虚缠绕起来,没过一会儿,便把张诚包成一个影子组成的茧。虽然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其内部,却是茧不断向内分出许许多多细长的影线连接在张诚周身各处。

    随着影线的增多,刘长卿的神色越发凝重。他师从唐冲,用的是川中唐门魂修灵慧魄一个很高端的法门:千丝茧。这一法门极难,对天赋要求很高,一旦修炼有成,可使修者见微知著,趋吉避凶。刘长卿本身魂魄敏锐度即使在魂修之中也是极高,单就灵慧魄法门一道,比唐冲当年还要更胜一筹。

    千丝茧用来诊疗病患虽是大材小用,但其准确程度又要远比普通岐黄之术要好很多,尤其是神魂方面,更有独到的优势,唯一的不足是此法要求被施术者必须身心神都要放松安定,否则会给施法者带来很大的负担,给昏迷不醒的人做诊断十分合适。

    此番张诚却是清醒的状态,面对灵慧魄法门的异象能否放松得下来,就很成问题,所以刘长卿特意点燃了价值不菲的凝魂香。这不是他出手阔绰,只是在他的眼里,张诚的魂魄有很大的问题:张诚的胎光之魂也就是天魂,有多个伤口。一部分伤口似乎愈合没多久,颜色还有些浅淡,另一部分伤口还正在缓缓流失魂力。

    若非刘长卿身为魂修,修炼多年,练就一身大将之风,此番就该大惊失色了。张诚天魂伤得如此严重,尤其是头、咽、胸口那三处伤,寻常人的天魂要是有这么一处伤,早死的不能再死了。

    刘长卿驱动魄力,用化成茧的那一部分捕捉伤口流出的魂力,再通过影线反输回胎光之魂的伤口,每输回一些,便用影线将伤口封堵一些。当凝魂香燃到一半的时候,能看到的伤口都封堵完毕了。

    见非致命伤口的魂力已经封堵的很不错了,刘长卿便驱动千丝茧中残留的影线,轻轻扫拂张诚头、咽、胸口那三处似乎愈合没多久的三处伤疤,想看看有没有没好的暗伤,这一扫,就扫出异象了。

    好像触动了什么开关一样,张诚的胎光之魂猛地成为白炽状态,封堵伤口的影线就像雪花落到炉火上一样,无声无息就被溶解,化为胎光之魂的一部分。就连千丝茧的本体都融化了好多,阵阵强光犹如穿云烈日一样激射而出。

    张诚自己的识海中,只觉得再一次,钱江之光超算所有的指示灯豪光乍现,眼前一片亮白,随即回到现实之中。

    “我去!要瞎了要瞎了!”只见那刘长卿双目紧闭,嘴角抽搐,泪水喷涌而出。房间周围,一些阴影蠕蠕而动,聚成一个小小的人形,就像老鼠躲猫一样绕过张诚,藏进了刘长卿的影子里消失不见。

    “刘先生,你这是怎了?”张诚一阵发蒙,饶是他穿越两界,也不曾见过这样的情形。

    “不妨事,不妨事。”刘长卿闭着眼睛流着眼泪,说着很没说服力的语言。

    “小兄弟,你这胎光之魂好晃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