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旗号
上了城楼,一干宗室举目北望,城外狼烟冲天,遮天蔽日,漫山遍野的蒙古铁骑正朝着大同扑来,各军头前的骑手高举一色旗。朱充灼一看,正是和自己约定的旗号,顿时大喜,心中暗道,大事成矣。扭头冲着身后的张淮使了个眼色,张淮心领神会,那是让他给次仲太及弥勒教首领发信号,准备动手,夺取城门,开关献城。他退后几步,人一晃,退进了箭楼,转眼消失不见。
朱充灼反客为主,指挥着自己带来的一干宗室家将占据城头,将守城的将士挤到了一旁。
一名副守备喝问道:“和川奉国将军,你们领兵登城,可曾有总兵府和行都司衙门的将令,还是奉了代王的令箭?”
朱充灼煞有其事地道:“我等听闻蒙古大军突袭大同,皆心如火燎,火速召集家将仆从赶来驰援,如何还来得及去请将令。现下势如水火,待我等退敌之后,我等再去向代王请罪。”
副守备斥责道:“闲杂人等无令不得擅闯军事要地,你等身为宗室,难道不知道么。还不退去。”
朱充灼一声冷笑,“闲杂人等,尔居然敢说我等是闲杂人等,嘿嘿,这大明的江山还姓朱么!你再敢乱言,我拔刀砍了你。”
旁边有手下一拉副守备,低低的声音,“你顶撞他干什么,他是宗室,平素就骄横惯的,真的一刀杀了你,你也算白死了,他最多挨顿数落,罚些俸禄,不值当。这大同城上有代王,还有总督巡抚总兵大人们在,你只需将军情奏报上去,如何发落,自有人言,你挨不着去犯此险。”
副守备觉着有理,退后一步道:“行,既然你等要胡作非为,便由得你们,自有管束你们的人,我这便去禀明代王。”说完,转身朝城下奔去。
朱充灼也不理会,指挥着手下占据城防,低声命令卫奉准备旗号,只待蒙古大军逼近城门,便放下吊桥,开关落锁。他暗忖道:只要现下拿下城门,便可大功告成,拿下大同,可由不得他朱充燿、翁万达了,到时生杀予夺,皆由我意。
正胡思乱想着,忽地有兵士大呼,“走水了,走水了。”朱充灼等扭头望向城中,只见东城南城北城各处,升起数十道黑烟,锣声大作,人畜奔走,到处都是嚎叫声哭喊声惊呼声,还是杂乱纷繁的脚步声。
“将军,”朱充灼一回头,张淮又出现在他身后,“教主已经动手了。”“好,动手,夺城门。”
朱充灼将手一挥,身后几名家将将早已准备好的一色旗举起来,插在城头,那旗帜迎风招展,猎猎作响。其余张淮、卫奉、李钦等一干手下,各个从怀中抽出一段红巾,扎在额头之上,又悍然拔刀,大呼夺城,直奔绞盘吊桥而去。余下众人掏出引火之物,开始在城头纵火。
就在张淮等转动绞盘、放下吊桥,打开城门之际,马道坡道上传来都传来了喊杀之声,朱充灼眉头一紧,冲着朱俊桐等人大喊,“挡住官军,别让他们登城。”
朱俊桐等皆知此刻已到了生死关头,再不卖命,等官军杀上来,所有人束手待毙,绝无生理。当下各自抽刀大呼着杀向马道。
孰料到了马道口,当前一人,身着明光甲,骑着战马,头上也扎着红巾。朱俊桐见状一愣,却见马上那人哈哈大笑道:“昌化奉国将军,别来无恙,数日不见,竟不识故人了么?”
朱俊桐定了定神,仔细瞧去,“你你,你不是那个...玄灵道长么!”
“哈哈哈,昌化奉国将军眼花了,我乃大同西城守城官千总程方。”
来者正是西城守城官千总程方,也是弥勒教右护法次仲太,还是道法通玄的玄灵道长。他见时机成熟,便带着手下,登上城楼,相助朱充灼夺取西城门,因他本就是西城守城官,一路更是畅通无阻,直达城头。
朱充灼见他领着手下杀到,彻底放了心,左右一望,城头上城门甬道口俱是头扎红巾的兵士,这西城门已然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不由暗呼侥幸。
次仲太甩镫下马,快步走到城墙垛口处,此时吊桥已经放下,他手下的兵士打开城门。城外蒙古大军已经距离城门不到数百步,转眼便能杀到,就算现在关城门也已来不及了。当下精神振奋,指挥手下抢占箭楼瓮城马道坡道,他对西城门各处了如指掌,因而指挥从容,分派得当。
数百步的距离在骑兵的速度下,只在须臾之间,转眼间,一名蒙古将领率领一队人纵马兵临西城门,此时吊桥落地,城门大开,甬道里也无兵将拥堵,队伍畅通无阻,鱼贯而入地进了大同西城,紧随其后的大军也赶到了。
朱充灼与次仲太相视一眼,悬着的心也落回原处,二人喜笑颜开,结伴向城下走去,准备下城迎接蒙古大军。
等一行人下了城楼,进了瓮城,忽地城内传来喊杀声。朱充灼次仲太拔刀在手,扭头看去,只见瓮城城门处来了一哨人马,当前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铠甲,外罩大红披风,身边一名护旗手,高举一干大旗,旗上一个斗大的“代”字。朱充灼瞧得仔细,旗下那人正是朱充燿。
朱充灼冷笑一声暗忖道,嘿嘿,正想着要去寻你,你倒送上门来了,也罢,省了我们的气力。他将刀一挥,“来呀,放开大路,让蒙古大军入城迎敌。”随在他身后的家将和弥勒教徒们往路两边一分,等着蒙古军队从瓮城中穿过,与城内代王率领的三卫厮杀。
孰料等了半天,却没听见城门甬道处有动静,又过了一会,一匹战马缓缓从甬道内走进瓮城,正是率蒙古军队最先进城的那位将领。
此时西城城头上却传来厮杀之声,朱充灼、次仲太举头望去,从南城北城两边的城头冲过来几百火铳手,他们举枪对准占据西城头上头扎红巾的贼众,起声高呼:“弃械跪地者不杀,弃械跪地者不杀...”
有那没反应过来的愣头青,举刀冲上去想杀出一条路来,对面的火铳手抬手便射,顿时将头前几个打成了筛子,余者众人吓得惊慌失措,纷纷弃了手中的刀。朱俊桐等一干宗室更是面如土色,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这些伏兵又是从哪里杀出来的,他们平日里骄横跋扈,作威作福,可一旦上了战阵,一个个都似土鸡瓦犬,体如筛糠,吓得魂不附体。
此时瓮城之内,那身着蒙古战袍的将领一把摘下自己的帽子,冲着朱充灼等喊道:“和川奉国将军,你可识得我么?”
朱充灼一瞧,“你你....怎么会是你!”